我一覺睡了四個小時,連帶着下午的專業課一起翹掉了。
劃拉着汝雨澤帶回來的晚飯,我含糊不清地抱怨:“你太不夠意思了,也不叫醒我,自己去上課都不幫我喊個到。”
他遞給我一張餐巾紙:“你睡得那麼香,叫的醒嗎,肯定又是抱着被子死活不挪窩。”
我擦掉嘴邊的殘渣,想想也是,對他嘿嘿一笑:“瞭解的這麼清楚,你是不是暗戀我啊。”
他說:“是。”
我癟嘴:“答得這麼快,太假了。”
汝雨澤聽了臉上一沉,不說話了。
我拿胳膊肘搗搗他:“幹嘛不高興啊?”
汝雨澤擡起眼,眉頭微微皺起,幽深的視線在我臉上打轉。
“我在想,你到底能蠢到什麼地步。”
我不樂意了:“你說我帥可以,但不能質疑我的智商。”
他和我對視三秒,忽然說:“你先把你嘴裡的飯嚥下去。”
我下意識地吞了吞喉嚨,嚥下去一口唾液。
“哇,你膽敢騙朕。”
他手掌托起下巴,嘴角隱含笑意,望着我慢悠悠地說:“確實又帥又蠢。”
我理應反駁他,可是組織了半天語言也沒想到什麼好句子,最後索性鬱悶地繼續扒飯了。
汝雨澤頭腦聰明長得俊俏,本來覺得是個孤高自持的傢伙,結果主動跑來跟我做朋友,平時對我處處照顧,好像……真沒什麼缺點。
我偷偷瞄向他,越看越滿意,不愧是我的朋友,簡直跟我一樣完美。
他敲敲我的頭:“吃飯就吃飯,傻笑什麼。”
我揚揚下巴:“我在心裡誇你啊,所以說人以類聚,帥哥的身邊也是帥哥。”
汝雨澤說:“我看你是在自誇吧。”
我不置可否。
他看着我進入掃尾工作,給我倒了杯水,然後屈起指節漫不經心地敲了敲桌子。
“我下課的時候,看到兩個男生手挽着手。”
“然後呢?”
“好像是同性戀。”
“哦。”
他說:“你不覺得奇怪嗎?”
“是挺奇怪的。”
他問哪裡奇怪,看起來有些緊張。
我伸手指指他:“你居然會關心陌生人,很奇怪哦。”
他皺眉:“問你話呢,別打岔。”
“哦,其實也沒什麼奇怪的,人關係好唄。”
我擦了擦嘴,把飯盒扔進垃圾桶。
一瞬間,我看到汝雨澤的神情柔和了許多,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
“是沒什麼奇怪的。”
我心頭一突,以爲他在讚賞我開放的態度,不由再接再厲地補充道:“我們不喜歡男的,也不妨礙別人喜歡啊,是不是。”
他的笑容凍住了:“我們不喜歡?”
“嗯,就是那個意思啦,”我抓抓頭,“戀愛自由嘛,隨他們便,反正不影響我們交女朋友。”
汝雨澤收起笑意,低下頭:“我沒有交女朋友的意願。”
我無所謂地說:“我們這樣的帥哥單身久點是好事,要讓少女們有夢可做。”
他搖搖頭,似乎頗爲無奈:“你啊,太自戀了。”
什麼自戀,明明是有自知之明。
我越過他的肩膀,看向門後貼的鏡子,裡面映着一個陽光帥氣小青年,唔,劉海好像是有點長。
我問汝雨澤:“你晚上去圖書館自習嗎?”
“嗯,”他說,“又想讓我幫你寫作業?”
“什麼叫又啊,不就那麼一次。”我嘟囔。
他忽然笑了:“我們也算是學霸和學渣的標配了。”
“說我自戀,我看你纔是,竟然自稱學霸。”我伸手比了比,“你要是戴個眼鏡倒挺像那麼回事的。”
“你想我戴眼鏡?”他有些詫異。
我壞笑一聲:“當然啦,戴上更像斯文敗類了。”
說完我起身就想跑,卻忘了腳上還負着傷,最後“哎喲”一下撲牀板上了。
汝雨澤優哉遊哉地長腿一邁,跨過我拖在地上的腿,往我背上一壓。
“你剛纔說什麼?”
“沒什麼。”我很是識時務地認慫。
“有種再說一遍。”
他兩隻手在我咯吱窩亂撓,我最怕癢,笑得眼淚都迸出來。
“沒、沒種,哈哈哈哈哈!”
“你這樣的壞小孩……”
“就該打屁股。”
我扭了扭身子,紅着臉轉過頭,喘着粗氣朝他嬉皮笑臉。
“我接的對不對。”
他一愣,濃密的睫毛顫了顫,鬆開對我的鉗制,站起身。
“對。”
我在牀上順氣,看他收起桌上的書,塞進書包裡。
“咦,這麼早你就要去圖書館了?”
“嗯。”
“叫一聲學霸變勤奮了嘛。”
他看了我一眼:“想跟我一起去?”
“不了,”我抱住枕頭開始裝暈,“我要好好修養。”
他不再多說,我瞧着他關上的大門發了好一會兒呆,摸摸腦袋咬咬牙一瘸一拐地下了地。
十分鐘的路程硬是給我蹦了半小時,等我坐上皮質的椅子上時滿腦門都是汗。
學校裡的小理髮店,瀰漫着一股洗髮水的味道。
理髮師一邊擺弄我的頭髮一邊問:“染髮還是燙髮?”
我瞄了眼他刻着“ANDY”的胸牌,經過一陣激烈地思想掙扎,才說:“剪短。”
他走過來,摸了摸我的頭髮,又對着鏡子看了看。
“剛做的髮型吧,剪了怪可惜的。”
可不是,花了我五百多呢。
我捏住劉海說:“太長了扎眼睛。”
理髮師點點頭:“修劉海?”
“嗯……不,”我回想汝雨澤幹練清爽的短髮,閉上眼睛說:“剃個板寸吧。”
理髮師若有所思地拿起剪刀:“失戀了?”
“沒有。”我悶悶地回答。
他剛“咔嚓”一剪子,我下意識地脫口道:“等等。”
理髮師戲謔道:“後悔還來得及。”
我最後看了眼鏡子裡的秀髮,一咬牙,說:“沒事,繼續。”
理髮師明顯不信,接下來的時間我都在他意味深長的目光下坐如針氈,好容易剪完頭,一出門撞上好幾個同學全都問我是不是剛從勞改所出來。
懂什麼叫個性嗎?
我艱難萬分地原路返回到宿舍,對着鏡子理了半天頭髮,奈何一把雜毛都抓不起來,氣得我把鏡子從牆上扯下來扔到牀底永久封印。
都怪汝雨澤,沒事兒提什麼劉海。
心不在焉地打了兩局遊戲,我拆出一根棒棒糖含在嘴裡,抖着腿看向時鐘,汝雨澤應該快回來了吧。
心裡有點忐忑是怎麼回事?
我又不是爲了他的一句話纔去理髮的,我只是自己想,沒錯,我早想理短髮了。
如此做了一番心理建設,繼續投入到遊戲中,連輸三盤,可見自欺欺人毫無用途。結果我被官方勸退了,敗績太多,封號一小時。
丟了手機,我開始發呆,汝雨澤這傢伙,偏偏今天那麼刻苦,現在都不回來,也不知道他看到我的新造型會作何感想……
我躺在牀上,昏昏欲睡之際,外面終於傳來了腳步聲。
聽到打開門鎖的聲音,我趕緊調整了一下姿勢,假裝埋頭打遊戲,靜靜等待了很久我才聽見汝雨澤的聲音。
“你剪頭髮了?”
“對啊,”我默數三秒後衝他咧嘴一笑,“是不是更帥氣了!”
他勾起脣角,深色的瞳孔閃爍着:“嗯。”
我底下腦袋:“想摸摸看嗎?”
他有些猶豫的伸出手,按了按:“像個小刺蝟。”
“怎麼會,”我說,“一定是你摸的方式不對,再摸摸。”
我明明是按照他的造型剪得,他的頭髮看起來柔柔順順清清爽爽,到我這就是小刺蝟了,不應該啊。
汝雨澤撲哧一笑:“逗你的。”
他輕聲說:“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