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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某仙人和某公主處心積慮的打糧倉的主意的同時,在彼得格勒的另一邊,剛剛戲耍了某仙人的捷爾任斯基正在發愁。
會議上收到的那封信,它相當的長,而且分量也相當的重。不光是因爲信件落款的那個名字——弗拉基米爾.伊里奇.烏里揚諾夫,也就是偉大的列寧同志。更因爲信件的主要內容對於剛剛纔壓制住一場風暴,還處於風雨飄揚之中的彼得格勒黨委和俄羅斯zhōng yāng局來說,無異於是當頭棒喝。
信件是駐斯德哥爾摩的加涅茨基轉發的,分別是列
寧於3月19rì和3月20rì發表的《給啓程回國的布爾什維克的信件》、《遠方來信(1)》。不管是《遠方的來信》還是《給布爾什維克的信件》其態度之強硬和激進都是捷爾任斯基沒有想到的。
甚至若不是轉發人是加涅茨基這樣的老同志,恐怕捷爾任斯基都懷疑信件是僞造的。這兩份東西幾乎是全盤否定了由列寧自己於1905年確定的革命路線,也等於是否定了他和加米涅夫剛剛肯定的路線:
“我們的策略是:完全不信任新zhèng fǔ,不給新zhèng fǔ任何支持;特別要懷疑克倫斯基;把無產階級武裝起來——這是唯一的保證;立刻舉行彼得格勒杜馬選舉;絕不同其他黨派接近……”
捷爾任斯基又一次仔細的看了看信件的署名,確認不是安德烈.彼得洛維奇.斯別洛斯基。想想那個小傢伙這段時間都在謀劃什麼,抵制臨時zhèng fǔ、謀求建立黨的武裝力量、對其他黨派不屑一顧,好吧,除了署名不一樣,兩者的意見幾乎是高度的一致。某人簡直就成了列寧同志的代言人!
捷爾任斯基不禁有些懷疑,難道說那個小傢伙的眼光跟列
寧同志一樣長遠?他立刻搖搖頭,將這個不切實際,甚至近乎於荒謬的念頭立刻攆出了腦海。因爲只要是一個神經正常的人就不會認爲一個大學還沒畢業,且僅僅17歲的小傢伙能跟列寧同志相提並論,這實在是個冷得不能再冷的冷笑話。
不過捷爾任斯基卻情不自禁的去這麼比較,實在是這兩個人身上都充滿了不可思議的力量,列寧的人格魅力自然不用說,黨內不少老同志都是被他感染,然後義無反顧的投身於革命,包括現在坐在他面前臉sè鐵青渾身發抖的加米涅夫。
而另外一個小傢伙,雖然個人感染力還看不出什麼,但往往卻能出奇制勝,不管是膽大荒聞的越獄行動,還是剛剛煽動工人和基層黨員圍攻《真理報》編輯部。是的,對於幹了一輩子地下工作的捷爾任斯基來說,想要找出“幕後推手”實在太簡單。
雖然後一次行動被他化解了,但是捷爾任斯基不否認,那個小傢伙確實讓他很被動,若不是缺少一點經驗和手腕,說不定此時的《真理報》已經換了天下。
捷爾任斯基原本就覺得某人非常不簡單,可他沒想到這個小傢伙能不簡單到這種程度,他的意見竟然得到了列寧的全盤肯定,雖然列寧肯定不認識這個不起眼的小傢伙,但恰恰是因爲不認識才更能反映出小傢伙的不簡單。若是他早就認識了列寧,那麼這些意見也就不怎麼令人驚奇了。
但是驚奇歸驚奇,對捷爾任斯基而言,眼下的局面就是一個無底坑,在黨內毫無根基也沒什麼名氣的某人他還可以應付,但是面對布爾什維克的jīng神領袖和總導師,他就沒有任何底氣了。兩者的破壞力完全不可同rì而語,李曉峰充其量也就是個二踢腳,而列寧就是核武器的水平了。
捷爾任斯基感到這封信件來得太不是時候了,剛剛經歷一場風暴,正是人心思動的時候,勉強將黨內意見捏成一團的他可經不起列寧同志的轟炸。只怕這封信件的內容一經發表就意味着布爾什維克的大分裂!
該何去何從呢?
捷爾任斯基陷入了深思,從內心出發,他不同意列
寧的意見,哪怕列寧是黨的領袖、是jīng神象徵,但是他就是不能完全同意對方的意見。就像《遠方來信》中說的,俄國革命的第一階段已經勝利,但是對於革命的第二階段,他認爲條件遠沒有成熟,俄國工人力量很弱,也很愚昧,不足以承擔第二階段的革命重擔。而且在大敵當前的時刻,倉促的進行革命似乎不是一種負責任的態度。恐怕是會給俄國造成難以估量的損傷的。
這個時候,捷爾任斯基多麼想當面同列寧進行交流,問一問他,對於俄國的未來您究竟是怎麼想的。不過這只是一種奢望,就他最近得到的消息,不管是法國人還是英國人都拒絕僑居瑞士的俄國政治流亡者過境,包括列寧在內的國外的同志想要回國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不能不說英國人和法國人的這一手相當的噁心人,爲了維護自己的利益,爲了讓聽命於他們的俄國臨時zhèng fǔ掌控局勢,來了一招釜底抽薪,不管是布爾什維克還是孟什維克,傾向於革命的領導人基本都流亡國外,在國內的這批要麼是阿貓阿狗,要麼就是中間派和偏右派,激進份子少之又少。眼前主導俄國政局的這批人是滿意當前的形勢的,不能不說在俄國發生革命局勢失控之後,英國人和法國人的應對技巧相當的高明。
當然英國人和法國人的手段還不止這麼一點,捷爾任斯基不知道的還有很多,比如將流亡歐洲的俄國激進份子趕出歐洲,倒黴的托洛茨基就享受到了這一待遇。
這位革命導師先被趕出巴黎,去瑞士被拒絕,流竄到西班牙之後,西班牙zhèng fǔ又在法英的壓力下將其關押起來,像送瘟神一樣給扔到了美國。等這位孟什維克區聯派老大聽聞俄國二月革命勝利的消息,啓程從紐約返回俄國的時候,又是英國人將其半路截下,直接關進了加拿大的德國戰俘營。
沒有了革命的主心骨,俄國國內的激進黨派活動受到了相當大的影響,至少布爾什維克的活動就受到了極大的干擾,面臨着分裂的危險。實際上在捷爾任斯基看來,是已經分裂了。
“我絕不同意信件的意見!”加米涅夫旗幟鮮明闡述着自己的態度,“列寧同志的意見只具有參考價值,他長期僑居國外,已經完全脫離了俄國革命的現實,他是在不瞭解俄國革命現狀的情況下做出的結論。這樣的結論是脫離現實的,也是脫離羣衆的,更是不科學的!我們應當堅持自己正確的意見!而且我也相信列寧同志回到國內,瞭解現狀之後會得出正確的結論!”
捷爾任斯基不太認同加米涅夫的說法,哪怕他與列
寧的接觸不是很多,但是他知道那是一個很難說服的人,從《遠方的來信》中不難看出,列寧的某些論斷似乎不是空穴來風,而且其激進態度可以說是很好的把握住了工人的心聲,與其說是脫離羣衆,不如說是和黨內趨於保守的某些高層骨幹分道揚鑣了。
“那《遠方的來信》和《給啓程回國的布爾什維克的信件》要不要在《真理報》上刊載呢?”一貫很少說話的斯大林一針見血的提出了問題。
說實話,這是一個很棘手的問題,因爲來信的不合時宜,如此微妙的時刻在黨的喉舌上刊載這樣的文章,其蘊含的意味恐怕會造成思想上的大動搖。而這樣的動搖肯定是加米涅夫最不願意看到的,因爲這樣的動搖對他最不利。
“我認爲列寧同志的來信暫時不宜刊載!”加米涅夫立刻就做出了決定,“首先,這封來信是列寧同志剛剛獲悉革命勝利之後的看法,那時候他的看法恐怕是有些片面的,說不定列寧同志在獲悉國內的真實情況之後,已經修正了這一觀點。我們倉促發表是不負責任的;其次,列寧同志不瞭解國內現實,極有可能做出錯誤的判斷,盲目的刊發恐怕會造成基層羣衆的認識錯誤,會起到錯誤的導向。所以本着認真負責的態度,我建議在和列寧同志取得直接的聯繫,或者是他歸國之前,不要刊載這樣的文字。”
加米涅夫說的有道理嗎?看上去似乎像那麼回事,列
寧畢竟出國十幾年了,不瞭解俄國的現狀也是正常。但是話又說回來,他加米涅夫就瞭解俄國的現狀了?
加米涅夫是1914年回的俄國,然後沒有多久就被捕並流放到西伯利亞極圈附近,雖然身處俄國,但是在流放地被憲兵監視居住的環境下,他的消息比僑居瑞士的列寧更加閉塞,對於俄國的現實他也談不上什麼瞭如指掌,根本沒資格說列寧不瞭解現狀,實際上最不瞭解現狀,或者說最不願意看清楚眼前現狀就是他了。
而且從私心出發,刊載列寧的《遠方來信》對加米涅夫是一種打擊,畢竟他從返回彼得格勒的路上開始,叫囂的就是擁護臨時zhèng fǔ,而他在黨內的威望很大程度上是依靠列寧的支持,失去了列寧同志這把尚方寶劍雖然不至於使他威信掃地,但顯而易見將受到極大的影響。所以不管是爲了自己的政治前途,還是他所信仰的革命路線,他都不得不冷處理《遠方來信》。
如果像歷史中一樣,捷爾任斯基在莫斯科主持工作而不是在彼得格勒,那麼加米涅夫無疑會取得勝利。可捷爾任斯基如今在這裡,他就是唯一能制衡加米涅夫的力量,雖然他並不是贊同列寧的主張,但捷爾任斯基卻會捍衛列寧發表意見的權力,就像他頭疼某仙人的所作所爲,但卻又欣賞某仙人的“革命jīng神”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