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夕陽西掛,殘存餘光傾瀉在大吉棺材鋪,斑斑駁駁,讓門面增添了幾分陽氣,只是從門縫中鑽入進去的陽光,卻被裡面陰森吞噬,二十世紀,很多行業都會發生變遷甚至消亡,唯有妓女、殺手和棺材永遠存在,最多與時俱進。
大吉棺材板也算跟隨時代潮流,近千平方米的店鋪佔據兩院,前院是迎賓區,後院是選材區,各個角落都擺滿了怒放的鮮花,中間還有一個兩米長的金魚缸,遊動着七條活潑的小魚,頭頂更是懸掛八盞小燈,緩和着棺材帶來的陰森。
只是再怎麼現代化,棺材始終是棺材,它的存在總會讓人感覺不舒服。
宋敢當就是一臉崩潰的樣子。
他在大吉棺材鋪待了差不多兩天,四十八個小時都是跟各種款式棺材爲伴,特別是夜色降臨的時候,宋敢當總是容易想到關於殭屍或者咒怨的電影,睡覺也是徘徊貞子撕咬自己咽喉的畫面,他不止一次驚醒,每一次都像是死了一樣。
這種精神摧毀,不僅讓他感覺到傷口的疼痛,還讓他發自骨子裡的仇恨葉子軒,宋敢當發誓,將來有一天,他一定要把葉子軒砍掉手腳,丟入亂葬崗慢慢等死,同時,他還恨上跟自己形影不離的棺材板,在他看來,後者是看守自己。
“吃麪了。”
在宋敢當絕望看着後院殘存光線慢慢消失時,一身黑衣的棺材板把他從棺材裡提了出來,按在一個低矮的椅子上,隨後把一個熱騰騰的泡麪放在茶几,接着從口袋摸出一根火腿,鎖住宋敢當的左腳後冷冷開口:“吃完了趕緊睡覺。”
他下意識環視四周一眼,高牆厚門,沒有絲毫動靜。
“吃你妹啊。”
吃了兩天干糧的宋敢當見到又是泡麪火腿,崩潰的臉變得憤怒起來,他一把掃掉盒子和火腿,對着棺材板怒吼不已:“棺材板,他們說你是反骨仔,我一直不相信,畢竟五聯會待你不薄,現在我知道看走眼了,你他媽的就是畜生。”
宋敢當一臉怒氣:“讓你來殺葉子軒,你他媽的卻ChéngRén家走狗?五聯會養你這麼多年,你不知恩圖報,葉子軒給你幾口狗糧,你就搖尾巴賣命?你還是人嗎?你的義氣被狗吃了嗎?早知如此,當初就該讓你死在死人堆裡,白眼狼。”
棺材板臉上沒有半點情緒波動,只是蹲下身子把火腿撿起放桌上,隨後又扶起泡麪盒子,把麪條用手撿入回去,他收拾的很仔細,連半根麪條都不放過,宋敢當見到他沒回應,怒氣更加旺盛,拖着椅子上前就是一腳,把棺材板踹翻。
泡麪再度翻滾,倒在地上狼藉不堪。
“我告訴你,最好不要讓我活着。”
宋敢當殺氣騰騰盯着棺材板:“不然我一定弄死你,叛徒。”
棺材板沒有反抗,也沒有煩怒,只是一邊重新收拾泡麪,一邊語氣冰冷迴應:“我從沒背叛五聯會。”
宋敢當發出一陣獰笑,指着棺材板吼叫不已:“沒有背叛,你他媽的就帶我回臺島啊,就算你覺得自己沒能力保護我離開,你現在馬上放開我,讓我一個人離開棺材鋪,我就相信你沒有背叛五聯會,放開我啊,你他媽的放開我啊。”
他發自心底的不想呆在這鬼地方。
棺材板搖搖頭:“不能。”
“靠?不能?”
宋敢當怒極而笑:“不能什麼意思?你這點小要求都做不了,還說你不是叛徒,不是葉宮的走狗?天底下有那個人跟你一樣,替敵人看守自家主子的兒子?我告訴你,別以爲出賣五聯會,你就能榮華富貴,我父親遲早會清理門戶。”
棺材板已經把泡麪全部收拾好,只是香氣四溢的麪條多了一絲灰塵,但他卻沒有絲毫在意,直接用手捏起一撮,塞入嘴裡開口:“第一,我沒有能力帶着你回臺島,第二,放掉你就是害了你,第三,我看着你就是對會長最大負責。”
他聲音清冷:“我已經跟葉子軒他們交過手,我的刀再狠,也敵不過他們算計,帶着你殺回臺島,那是異想天開;你逃離這裡容易,但逃出葉宮掌控很難,你以爲,就我一個人看着你?你信不信,我放掉你,你一樣走不出這條街。”
“到時不僅我會被圍攻,你也會被打斷一條腿。”
伴着灰塵的泡麪,在棺材板嘴裡咀嚼:“我看着你,看似是在軟禁你,其實是另一種保護,有我在,沒有人可以輕易傷害到你,你也不會遭受到羞辱和踐踏,如果你是被葉宮子弟看守,你現在別說吃泡麪,就是殘羹冷炙都沒得吃。”
在宋敢當不置可否的眼神中,棺材板面無表情站在他的面前:“你如果有點腦子的話,就別想着怎麼跑掉,葉宮把你拿下,沒有傷害沒有殺伐,就表示葉子軒跟會長在談判,結果大概率會讓你全身而退,這是你最安全的離開方式。”
“你現在腦子進水跑路,豈不給葉子軒傷害你的理由?”
他又往嘴裡塞入一口泡麪:“如果兩方談崩,葉宮要殺你,我到時再保護你殺出去不遲。”
雖然棺材板說的有理,可宋敢當卻依然不太相信:“真爲我好,把電話給我,我要給父親通話。”
棺材板臉上依然沒有表情,可眼裡卻劃過一抹失望:“我剛纔說過,你的安分就是最大努力,你現在給宋會長電話,只會發泄你的委屈你的憤怒,繼而左右他跟葉子軒的談判,那會不利於你的營救,我再說一遍,吃掉火腿,睡覺。”
他還把半碗泡麪放茶几。
宋敢當一腳踹在茶几,哐當作響,泡麪再度灑地,他的臉上又涌現一股憤怒:“說這麼多,你就是不想讓我出去。”
“砰!”
棺材板看着滿地的碎面,臉上涌現一抹戾氣,在宋敢當心裡微微咯噔時,棺材板踏前一步,一腳把他踹在牆壁,不等他掉下來,他就一手卡住宋敢當脖子,聲音帶着一股子蕭殺:“如果你不是會長的兒子,我連話都不會跟你說。”
“我直接宰掉你這廢物。”
宋敢當的腦袋因爲供血不足,傳來一陣陣昏眩感,棺材板的殺氣,還讓他泛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棺材板的眼裡流淌一股深沉如井的寒意:“最後一次,你給我安分一點,再自以爲是,我就真當叛徒,一刀宰掉你,還有,你給我把地上的碎面全部撿起來,一點一點吃乾淨,膽敢不撿不吃,我打斷你的手,回去家法處置也甘願。”
“你不爽我,要殺我,也要等你活着回到臺島,你纔有資格對我下手。”
他把鐵鏈打開,把宋敢當扔在地上。
棺材板真的會殺了他。
感受到宛如實質一樣的殺氣,恥辱的宋敢當在這一瞬間,他有了頓悟般的認知,他放棄了掙扎,完全聽天由命了。
“叮!”
就在這時,棺材板的手機響了起來,一條短信涌入進來,來自葉子軒,棺材板掃過一眼,看着宋敢當冷冷出聲:
“半個小時後,趙太乙帶人來接你,好自爲之。”
“撲通!”
還沒等宋敢當的臉上露出一抹欣喜,高牆忽然翻進來一個女人,渾身是血重重摔在牆根處,塵土四濺,同時,門外遠處傳來一記記喝叫,像是在追拿什麼人,棺材板臉色微微一變,把宋敢當一把按在屋內棺材,隨後摸出長笛衝上去。
“什麼人?”
靠前的棺材板看着染血女子,眼裡帶着一抹警惕,後者沒有迴應,只是撲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
鮮血落地,在幽暗天色中觸目驚心。
棺材板挪移腳步衝到中年女子身邊,用長笛把她身子翻了過來,眼睛剛剛凝聚審視血污的臉,中年女子身子就篷的爆射出八枚鐵釘,同時一躍而起,一劍擊破夜幕,氣勢如虹刺向棺材板,棺材板臉色鉅變,似乎沒想到對方如此狡猾。
右手一揮,棺材板把六枚鐵釘掃落,兩枚擦着肩膀過去,割裂衣服,卻沒有見血。
只是這個空檔,利劍已經刺了過來,棺材板長笛一橫,封住了對方劍尖。
“叮!”
劍尖刺着長笛推進,中年女子喝叫連連,短劍涌現着巨大力量。
失去先機的棺材板只能腳尖連連點地,緩衝對方勢大力沉的攻擊,如果不是跟白堂主、青月魔和青刀三場對抗留下太多內傷外傷,棺材板有絕對自信擋住對方的襲擊,只是現在,腹部的傷口以及青刀留下的內傷,讓他無法放手一搏。
“咔嚓!”
棺材板的左腳踏在階梯,石磚頓時生出了裂紋。
藉着這股助力,棺材板穩住陣腳,握着長笛擋住利劍推進:
“什麼人?”
中年女子抽劍後退三米,一抹臉上血污冷笑:“龍劍!”
“砰!”
在棺材板眼裡劃過一抹訝然時,院子大門轟的被人撞開了,牆頭也翻入了六個人,二十多人閃出兵器,如狼似虎向棺材板包圍過去,他們的動作簡單而實用,每一記砍刀的呼嘯,都帶有死亡的慘烈,眼神更是有着說不出的陰狠殺意。
其中三人還握着散彈槍。
龍劍右手一揮:“轟死他!”
棺材板臉色微變,一個躍身撲入屋內,三人槍口一伸,扳機扣動,篷!數不清的鐵砂傾瀉而去。
門窗和三副棺材頓時面目全非。
“啊——”
聽到動靜呼吸不暢的宋敢當,下意識推開厚重棺材蓋,還沒來得及喝問發生什麼事,一把槍口偏轉。
“篷!”
鐵砂傾瀉,宋敢當背部中彈,慘叫着跌出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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