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和記總堂,這是一間幽深寬敞的大廳,朱柱青磚,黑漆屏風,肅穆威嚴,一看就知道有些年代。
在三百平方米的大堂中間,還供着關公挺刀捋須的金身雕像,有着說不出的威嚴和霸氣,香爐裡,七株棒香的火星明明滅滅,香氣繚繞,兩邊黑色布幔,各繡着一頭吊睛猛虎,四周的牆壁,掛着幫派老一輩傳承者和歷代幫主的畫像。
這種畫像,被稱之爲代圖,是歷史的見證,更代表幫派的源遠,有的畫像的紙張已然色澤煙黃,昭示着和記的悠久和榮耀,此刻,早上喝完早茶的男男女女,再度圍着一個寬大的紅木桌子昂然而座,上首者,正是神情冷肅的鬼頭王。
他目光深邃,大馬金刀的坐在那裡,自有一股捨我其誰的霸氣,他冷冷看着對面鼻青臉腫的基哥,眼裡閃爍一抹光芒道:“你是說,陳天策把你們打得滿地找牙?不僅你傷痕累累,還有十八名兄弟斷手斷腳,躺在醫院等待着救治?”
“沒錯!”
肥頭大耳的基哥靠在一張椅子上,吊着一支胳膊的他悶哼不已:“那傢伙太混蛋,下手狠辣,問都不問我們是誰,就直接大打出手,我向他打眼色,他直接給我一棍,如果不是我跑得快,估計都被他打死了,十幾個兄弟也都受傷。”
基哥端起茶水喝入一口,艱難擠出一句:“老大,人無傷虎意,虎有害人心啊,陳天策太媽的的混蛋了,我們出於道義給他生路,連兩千五百萬都不要了,他卻完全不領我們的情,這一頓出手,兄弟們醫藥費是小事,可心裡憋屈。”
“不可能,這不可能!”
鬼頭王重重一拍桌子,眼裡有着一抹狠戾:“陳天策根本就不在那間小旅館,他躲在另一個區的寶蓮、、我剛纔也跟他通過話,他發誓沒有出手,甚至連你們都沒見過,而且他不是傻子,這是和記的地盤,他不會傻乎乎自絕生路。”
在其餘人暗暗點頭的時候,基哥輕輕咳嗽一聲,望着鬼頭王喊出一句:“老大,出手的傢伙可是自稱陳天策,還喊叫想要他的命是異想天開,如果那傢伙不是陳天策的話,那他是什麼人?或者葉宮要找的陳天策跟我們說的不一樣?”
鬼頭王微微挺直身軀,端起茶杯聲音一沉:“你腦子進水啊?這都想不明白?這是葉宮搞得鬼,是葉宮子弟假扮的陳天策,目的就是想要激起我們對五聯會恨意,怪不得葉宮不收回兩千五百萬,我就說天底下哪裡有這樣的便宜撿。”
“原來借兵是另有所圖。”
基哥生出一抹訝然:“是葉宮搞的鬼?”隨後勃然大怒:“墨七熊太混蛋,狂妄自大地跟我們玩這種花招,也不看看這是誰的地盤,老大,我建議你馬上派一隊兄弟去賓館,把墨七熊這混蛋抓起來,然後痛打一頓,驅趕他出香港。”
幾個堂主也紛紛吼叫:“就是,把那混蛋拿下,舊愁新恨一起算。”
顯然不少人都還憤怒早上的車子衝撞,都想要藉機把墨七熊修理一頓。
鬼頭王低頭喝入一口茶水:“你有證據證明口罩男子是葉宮人假扮嗎?如果沒有證據的話,對方戴着口罩,你又是怎麼判斷對方不是陳天策?難道說我們知道陳天策躲得好好的?就算判斷出不是陳天策,又拿什麼指證他是葉宮人?”
衆人微微語塞,基哥嘴脣微咬:“老大,我們是黑社會,講什麼證據啊,隨便找個藉口砍人就是。”
“混賬東西!”
鬼頭王毫不客氣的喝斥:“收了人家的錢,還反過來去砍人家,江湖兄弟會怎麼說?說我們沒有信譽,說我們見財起意,到時整個和記的聲譽就要毀掉了,阿公他們也會出來吊打我們,你知道,他們老一輩最喜歡什麼仁義禮智信。”
基哥呲牙咧嘴:“不砍墨七熊,那我們這罪就白受了?自己吞了這口氣?這樣以後怎麼帶兄弟混啊?”
一名豔麗女子也點點頭:“是啊,老大,此事不能這樣忍了,不然葉宮只會得寸進尺,早上開車衝撞我們,下午設圈套揍我們兄弟,如果不給墨七熊他們一點顏色看看,只會覺得我們是軟柿子,到時被其餘幫派知道會恥笑我們的。”
“連幾個大陸仔都玩不過,我們以後怎麼混啊?”
其餘堂主也都紛紛點頭:“是啊,此事不能就這樣算了。”
基哥見到大家支持自己,臉上多了一抹興奮,眼睛微微睜大:“老大,我們不能明面上下手,那就依葫蘆畫瓢,暗中揍墨七熊跟葉宮人一頓,大不了我們也買幾個面具,然後找機會打他一個措手不及,他找不出證據也只能吃悶虧。”
鬼頭王把杯中茶水喝了一個乾淨,隨後聲音清晰開口:“這是一個辦法,但一定要找得力的兄弟,而且絕對不能露出馬腳,不能被墨七熊找到把柄,另外,聚集五十名紅棍,葉宮爲了加深我們跟五聯會縫隙,一定會重演下午**。”
他的眼裡閃爍狡黠:“到時你們就不要跟下午一樣不上心了,無所不用其極的幹對方一仗,把假扮陳天策的人打個半身不遂,想用假扮挑撥我們跟五聯會,我們就將計就計,讓葉宮賠了夫人又折兵,我們還可掉頭指責葉宮玩花樣。”
“最後趁着這個由頭沒收兩千五百萬。”
衆人齊齊豎起大拇指:“老大英明,老大英明。”
基哥皮笑肉不笑附和一聲,只是眼裡有更深邃的內容,隨後會議又討論了一些細節和人員安排,在即將散場的時候,鬼頭王又向基哥拋出一句:“阿基,汪莉莉的賬已經到期了,你對這事也上點心,雖然只是幾百萬,但那也是錢。”
基哥點點頭:“老大放心,我一定收回這筆賬。”
鬼頭王又把目光看向豔麗女子:“白霜霜,陳家的事,你也上點心,儘快找到小和尚。”
豔麗女子點點頭:“明白。”
相同時刻,廟街,燈火璀璨,她位於香港九龍油麻地,是香港一條富有特色的街道,同時也是本地最負盛名的夜市,它以售賣平價貨的夜市而聞名,被喻爲香港的平民夜總會,很多電影都曾以該條街道取景,爲它蒙上一抹晦暗色調。
血腥,暴力,罪惡。
外來遊客多半以爲這條街隔三差五生百人火拼,其實不然,廟街最能體現香港本土風情,大排檔小商店林立,就如聲名遠揚的如蘭桂坊,外地遊客必來消遣的地方,坐露天大排檔,吃着市井大廚做的特色小炒,更能感受香港的特色。
儘管已經是晚上,但狹長的廟街依然熙熙攘攘,沿街一大片露天排檔已熱鬧起來,小市民和遊客的身影交織,構成融洽畫面,其樂融融,靠近路邊一張低矮桌旁,葉子軒跟棺材板各自捧着一碟炒粉,一罐啤酒,幾個小菜,狼吞虎嚥,很是滿足。
“你確定小和尚跑來這邊了?”
往嘴裡扒入幾口炒粉之後,葉子軒往嘴裡灌入一口啤酒,隨後看着一言不發的棺材板:“你怎麼鎖定他的?”
在無法調看碼頭四周監控的情況下,葉子軒更多認爲小和尚會躲入寶蓮禪寺等廟宇,畢竟小和尚是出家人,應當躲在那些地方或尋求庇佑纔對,千里迢迢跑來廟街有些怪異,所以他好奇棺材板的情報:“葉宮探子發現他來這邊了?”
棺材板把食物咽入下去,揉揉肩膀,下午假扮陳天策混戰一場,雖然殺得痛快淋漓,但也不小心扯到一處舊傷,多少有些疼痛:“我不知道小和尚是否藏在這邊,香港千萬人口,很難鎖定他的行蹤,我是通過紅一刀推測他來這裡。”
在葉子軒豎起耳朵聆聽的時候,棺材板淡淡補充上一句:“紅一刀他們從碼頭回來後,散出不少人手去尋找小和尚,去了四個地方,但下午五點的時候,葉宮兄弟發現散出的人手聚集廟街,至少有五十名精銳來到這裡,開始搜尋小和尚的下落。”
“我推測紅一刀是捕捉到一些東西,所以纔會重兵來這一塊找尋。”
他還微微偏頭:“現在都還有不少陳家人徘徊。”
葉子軒點點頭:“有道理,紅一刀不會無的放矢!”隨後環視廟街一眼,苦笑一聲:“只是廟街雖然不大,但人流量驚人,要想找出小和尚怕是很難,佛珠怕是一時還不了,不過無所謂了,來都來了,就多呆一會吧,權當是旅遊。”
棺材板輕輕點頭,隨後低頭吃炒粉。
就在葉子軒尋思哪裡找小和尚時,不遠處忽然傳來了一聲呼喊。
“搶錢啊!有人搶錢啊!”
葉子軒偏頭望過去,正見一個五十多歲的婦人連滾帶爬追逐,臉上極其焦急,還不忘記張嘴大喊,而她的前方,一個尖嘴猴腮的年輕男子,正抓着一個黑色手袋奪路狂奔,一邊勢如破竹的向前奔跑,一邊向前方人羣吼道:“閃開!閃開!”
“不想死的全給老子閃開。”
這個搶奪的傢伙一看就知道是個老手了,因爲他臉上沒有半點慌張和懼怕,完全不擔心警察出現或者路人出手,而且目標鎖定老年人羣,擺明是認定她們腿腳不太靈便無法追上他,果然,他跟婦人的距離越來越遠,也沒有人出手阻擋。
甚至有人見到之後,還向兩旁跳開回避。
葉子軒夾起一顆牛肉丟入嘴裡,正想起身做做好事,卻見閃躲人羣中走出一名尼姑,走得很慢,很從容,很平和。
那種感覺,就像是蓮花的悄然綻放,有着說不出的恬靜。
下一秒,她的左腳點在兇徒的膝蓋,很輕,卻瞬間止住兇徒的奔行!
“砰!”
兇徒膝蓋一痛,重心不穩,一聲巨響摔倒在地,鼻青臉腫,想要掙扎起來,卻根本站不起。
“南無阿彌陀佛!”
年輕女子緩緩轉身,恰好面對着葉子軒的位置,她的轉身,彷彿是一幅絕世名畫緩緩展開,美麗的就像是絕世名畫中的天使,一雙玉手美如春蔥,柔若無骨,她赤足着芒鞋,不着鴉頭襪,露出一雙底平趾斂的如霜雪白玉足,更美得令人目眩。
她的青衣僧袍寬大柔軟,一塵不染,遮蓋着她絕大部分身體,卻擋不住如玉肌膚,修長的脖頸彷彿透明一般。
但最主要的是,她臉上的恬淡笑容,有着不沾染塵世的純淨。
葉子軒眼睛亮起,低呼一聲:“是她?”
他已經從對方的身材和出手的手法,以及飄飛過來的香氣,判斷出眼前的絕色尼姑,就是賭場連贏十一局的師太。
葉子軒看着美到極致的師太,由衷的感慨一聲:“暴殄天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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