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劍南平靜地看着這兩個女人,平心而論,他對伏都教大巫師的話並不信任。畢竟此事太過離奇,簡直是聞所未聞。不過其中涉及到了巫術的問題,不由又讓他頗感頭痛。因爲他也知道巫術之中的確有很多令人匪夷所思的東西,甚至有些事情根本無法用常理來解釋。
所以範劍南沉默了一會兒,還是開口道,“你說的嚴重問題,是指什麼問題?”
安彤和伏都教大巫師低聲交談了幾句,才轉身對範劍南道,“大巫師說,她確實是受邀去了馬來西亞。不但和左相有了一次詳細的長談,而且還仔細研究了整件事情的過程。發現了一個非常不同尋常的地方。”
“什麼?”範劍南皺眉道。
“根據左相的描述,和大巫師對此事的推測,得出了一個非常驚人的結論。”安彤低聲道,“所有的命術宗師,很可能都受制於某種巫術。從左相的祖師開始,到他的師傅張丘烈,甚至包括左相本人都受到了這種未知巫術的影響。和藥物控制相比,這更像是一種詛咒。”
“詛咒?”範劍南皺眉道。
“是的。大巫師曾經檢查過左相的血液,當然是通過一種巫術手段。”安彤嚴肅地道,“她發現左相的血液之中,有些異常。”
範劍南皺眉道,“什麼異常?”
“根據大巫師所說,那是經受過某種特殊巫術的結果。這種巫術和伏都教用巫術控制返魂屍的手法相類似,但是卻更加高端。”安彤嘆了一口氣道,“伏都教所謂的巫術控制返魂屍,其實只是用長期的藥物和術力引導,使某人失去自我意識,完全聽命於他人。這期間一旦停止了藥物和術力的干預,那麼這個受控制的人將會逐步復甦過來。而左相身上的巫術,卻是連伏都教大巫師都從未見過的一種。”
“有什麼不同?”範劍南看着那位美豔的大巫師低聲道。
“左相曾經承認過,他在拜師的時候,曾經有一個月專門服食某種草藥製劑。而且這是一種傳統,不但是他,就連他的師傅張丘烈也是如此。歷代命師的弟子都必須遵守這個傳統,但是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有這樣習俗已經無從查證。這種草藥製劑的配方,我們已經通過左相拿到了。表面上只是一種無足輕重的幾味草藥,沒有什麼毒性。但是大巫師卻發現,這種草藥和伏都教控制返魂屍的草藥有些類似。”安彤解釋道。
“這麼說,不但是左相,歷代的命師都曾服用過這種草藥?”範劍南驚訝地道。
“是的。但是這還不是最爲離奇的部分。”安彤低聲道,“大巫師和左相爲了探明原因,再次按照這種傳統的草藥配方配製出了一些藥。並且兩個人都嘗試了一點,結果兩個人都出現了輕微的幻覺。伏都教大巫師立刻就意識到,這是有人在企圖用術力控制命師的行爲。不過爲時已晚,左相徹底陷入了昏迷,大巫師也感覺到有人企圖控制她。於是她和左相一起逃了出來,靠着幾位馬來巫師的幫助他們才順利逃到了香港。”
“那麼多地方不逃,爲什麼要跑到香港來?”範劍南皺眉道,“據說伏都教在加勒比海一帶勢力極大。按照慣常思維,她應該逃回自己的老巢纔是吧?”
“剛開始確實是這樣想的,但是已經晚了。不光是左相,連大巫師也受到這種巫術影響了。她如果逃回去的話,那麼她身上的這種術力將再也無法祛除。所以根據左相之前的建議,她還是決定帶着他一起來找你。”安彤平靜地道。“這不但是爲了左相,也是爲了大巫師自己。”
“那麼到了香港,你們爲什麼不直接找我?”範劍南皺眉道。
“因爲大巫師的靈覺非常敏銳,她已經感覺到那個人一直在跟着他們,而且現在也已經到了香港。很明顯,對方似乎不想放棄。”安彤對範劍南道,“你剛纔應該也看到了,這個地方我們纔剛搬過來。不爲別的,就是爲了見你一面。而且等你走後,我們也會立刻離開這裡。那個躲在背後的神秘巫師,一定會追蹤到這裡。大巫師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但是無論她和左相到哪裡,這個人一定會尾隨而至。而天機館人多眼雜,很容易暴露。”
範劍南眯着眼道,“你是說有一個巨大的陰謀是針對歷代命師的。在這背後有一個強大的巫師,他在控制了上代命師之後,還企圖控制左相。這讓我很難相信,首先這人爲什麼要這麼做?第二他有什麼能力這麼做?”
“這兩個問題,我們都沒有辦法回答。說真話,大巫師現在的困惑程度不比你更少。”安彤嘆了一口氣道。
範劍南搖搖頭道,“口說無憑,我根本不能相信。況且,左相現在在哪裡?在沒有見到他的情況下,我不會相信你們所說的任何事情。”
“左相在醫院。”伏都教大巫師突然開口,用極爲生硬的中文說了一句。
“醫院?”範劍南皺眉道。
“是的,左相現在深度昏迷。我們帶着他沒法跑,於是只能把他安置在醫院之中。他現在處於昏迷之中,所以追蹤他相對比較困難,而且大巫師在病房周邊做了巫術方面的防護。那個巫師應該不會找到他。”安彤低聲道。“不過,即便你看到了他,也問不出絲毫信息。因爲他處於深度昏迷的假死狀態。”
範劍南看着伏都教大巫師和安彤,緩緩地道,“現在沒有對證,事情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全憑你們的一面之詞而已。要我怎麼相信?”
安彤嘆了一口氣,轉身對伏都教大巫師說了幾句話。
大巫師仰起臉看了範劍南一眼,低聲說了幾句話。安彤對範劍南道,“大巫師說,她有辦法證明這一點。”
範劍南皺眉看着那位大巫師,不知道爲什麼對這個神秘詭異的美女,他總有一種戒備之心。他以前也和破軍談論過關於伏都教的事情。
一般而言,伏都教這種巫術源於非洲西部,是糅合祖先崇拜、萬物有靈論、通靈術的原始宗教,有些像薩滿教。流行於西起加納東迄尼日利亞的西非諸國,也盛行於海地與加勒比海,美國南部路易斯安那州等地。但是大多數巫師都是黑人,而這位大巫師卻是一個少見的白人女性,而且擁有一雙即便是在歐美人之中也算是罕見的藍眼睛。偏偏又配上這猶如妖魅一般的絕美臉龐,天知道她究竟是個什麼人?
伏都教大巫師看着範劍南平靜地起身,向後退了一步,低聲對安彤說了幾句話。安彤點點頭走了下去,給她拿來了一張普通的報紙和一把鋒利的短刀。
範劍南平靜地看着這個擁有一雙深邃藍眼睛的女人,不知道她究竟要怎麼證明。
伏都教大巫師讓安彤拿着那張報紙,自己卻拿着那把鋒利的短刀。她看了範劍南一眼,然後用刀割開了自己的手腕。
範劍南不由皺眉道,“這是什麼意思?不相信你,就要割腕自殺?我可不吃這一套。我一直認爲,女人要是想打動男人的話,還是用眼淚比較實際。有些男人受得了鮮血,卻未必受得了女人的眼淚。不過我卻是例外,我既不可能被眼淚打動,也不可能被鮮血打動。”
不過範劍南最終還是動容了,當然打動他的也正是這伏都教大巫師的血液。
手腕已經被割開,殷紅的鮮血,順着伏都教大巫師柔美潔白的手腕一點點滴落下來,滴在了安彤手中的那張報紙上。
範劍南很快就發現了這血液的問題。一般的血液滴落在報紙上,會立刻留下血跡,浸溼這張尋常的報紙。但是大巫師的這血液,滴落在這種最爲常見的報紙上,卻是另外一種景象。一滴滴血液滴落下來,就像一顆顆紅色的珠子一樣在報紙上滾來滾去。彼此間能夠交融成一顆更大的血珠,但是卻沒有在報紙上留下絲毫的痕跡。
那張舊報紙也沒有絲毫血液滲入,只是任由血液在報紙上滾動,卻沒有一點點的血漬擴散。
通常這種情況只有血液落在油紙上纔會出現。但是,安彤手裡拿的這張報紙卻是最普普通通的報紙而已。伏都教大巫師的臉色似乎有點蒼白,她用一塊紗布包紮住手腕。卻讓安彤拿着那張報紙遞給範劍南看。
範劍南接過那張報紙,看了看只是隨意一抖,上面的血液便全部滑落在了地上。而那張舊報紙上甚至沒有留下一絲一毫的血漬。這景象要多詭異就有多詭異。但是範劍南知道,這絕對不是她通過什麼巫術手法做到的。要動用巫術就會有術力波動,而以範劍南對於術力的敏感程度,任何異動都根本瞞不住他。
這確實是一件怪事,而古怪的地方就在她的血液之中。範劍南沉默了一會兒道,“左相也是這種情況?”
“是的。現在你該明白,大巫師所說的都是事實。”安彤嘆了一口氣道,“範大師,她和左相都需要你的幫助。”
範劍南看着伏都教大巫師纏着紗布的手腕,淡淡地點頭道,“安排我去見左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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