狡辯的時候一套一套的，等到了責任劃分的時候，立刻就把自己擇的乾乾淨淨？！
這婆婆真是絕了！
周興德也怔了下，懷疑的目光審視過去。
沉聲問：“老太太，你爲什麼這麼問，難道那些肉真的有問題？”
“沒，沒問題啊！”
老婦人一下就醒轉過來，強擠出一絲笑容，“我們家的羊肉童叟無欺，這次出事，只是新來的烤肉師傅手生而已。”
凝視片刻，但周興德還是把目光收了回來。
這樣的老人他見多了，膽小怕事，不敢承擔，卻也正是這種性格作祟，他纔不信什麼鼠藥之談。
老太太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把劣質肉類擺上餐盤。
林霄咬牙怒視，最終把視線移開。
患者太多，導致他出針時也不敢大開大合，生怕等遇到棘手的病例時，會因爲內氣虧空，而無法順利的使用《天聖玄鍼》。
所以，大多數患者的治療都是淺嘗輒止，不可能根除毒素，與其把時間耗在這個執迷不悟的老婦人身上，還不如多去關注一下患者的病情變化。
“又有人吐血了！”
一聲疾呼響起，本就嘈雜的大廳更亂作一團。
林霄快步衝了上去，吐血的是個女孩，除了與衆人相似的皮下淤血，還出現了嘔血以及抽搐的現象，這模樣嚇壞了不少人，甚至有幾個年邁的老人，指着女孩大喊中邪。
似乎在他們的概念裡，能引發抽搐的，就只有那些超自然現象。
“我確定了。”
林霄卻露出幾分通透，“鄭主任，鼠藥的成分是溴敵隆和磷化鋅，抓緊準備維生素K1，加大補液，另外再推一針三磷酸腺苷。”
“現在她各個器官的負擔都很大，貿然使用三磷酸腺苷，會加劇肝臟的代謝負擔，你要冒這個風險嗎！”
饒是用藥大膽的鄭秀宜，都露出猶疑之色。
周興德更是面容嚴峻：“你瘋了，還沒搞清楚她爲什麼吐血，你就胡亂推藥，出了問題誰負責任？！”
“再不給藥，心肌炎危急生命，誰負責任！”
林霄反問。
被這樣當衆質問，周興德臉上立刻就掛不住了，氣的面頰抖動，卻又對鏗鏘有力的林霄無法反駁，只能狠狠拂袖，拋落一句。
“大家都看見了，這個患者是林霄獨斷專行，如果有什麼意外，大家記得找林霄問責！”
“林霄可是中醫部的風雲人物，大家別認錯了。”
劉海波幸災樂禍的補充道，三磷酸腺苷是常見的心肌營養藥物，若只是治療心肌萎縮、心功能不全、以及心肌炎之類的病症時，纔會用推入針劑的方式給藥，因爲這藥物會對肝臟造成一定負擔，使用時需謹慎再謹慎。
他與周主任把話一撂，不但把林霄推上風口浪尖，他們也雙雙急流勇退，避開了這名患者的定責問題。
可慶幸歸慶幸，他也好奇這女孩究竟是什麼情況？
就在這時，趙凱推着醫療車匆忙跑來。
“老師，推多少藥？”
“七毫升！”
把注射的工作交給趙凱，林霄打開針包，開始全神貫注的爲女孩施針。
他覺得有些可悲，生死攸關的時刻，最有膽氣的竟然是個實習生，周主任自不必說，鄭秀宜這位急診大牛竟然也退卻了。
許是對二人的果斷有所影響，鄭秀宜短暫的質疑以後，忽如醍醐灌頂，迅速恢復一位主任醫師該有的專業素養。
“給我推一臺心電圖機過來，要快！”
說話間，鄭秀宜也拿起一支針劑，重重問道，“接下來是維生素K1，推入多少？”
林霄看了她一眼：“她毒發太快，我來鍼灸解毒，你們去給其他人用藥。”
“沒問題。”
鄭秀宜當即起身，卻被周興德給拽住了。
小幅度的擠弄眉眼，周興德壓低聲音：“這麼急着往火坑裡跳嗎，至少也等檢驗科給了毒素分析再說！”
他與鄭秀宜沒什麼私交，之所以好意相勸，是不想讓鄭秀宜的主任光環庇護到林霄。
只要林霄一人誤診就夠了，鄭秀宜的加入，只會給林霄分擔火力！
“溴敵隆是二代凝血類鼠藥，服用後會出現凝血障礙，導致皮下淤血，形成血斑，確實與他們的症狀相對應！”
鄭秀宜一口氣說出來，而後冷冷的凝視回去，“你告訴我，還有哪種食物中毒，會出現這樣大規模的淤血斑塊！”
剛看見這些患者的時候，她並未對血斑有多在意，一來是比起食物中毒的症狀，這更像是刮痧留下的痕跡，二來，也並非所有患者都有血斑的出現，這個比例在二比一左右。
但她在認真思索以後，想明白了其中緣由。
不論溴敵隆還是磷化鋅，都有一定的潛伏期，隨着每個人體質不同，時間在數小時到一天不等，而這些人都來自同一處燒烤攤，高油高脂的食物，可以加速其成分溶解，使得潛伏期也跟着變短，所以纔會出現部分血斑，而另外一些人，只有噁心嘔吐之類的輕症而已。
這也讓她愈發相信，鼠藥一說，絕非信口胡謅！
而這時，林霄的鍼灸也開始了。
掀開女孩的上衣，其平坦的小腹上，也已滲出塊塊血斑，林霄古井不波，一針針刺入穴位，動作如行雲流水，把不少人都吸引過來。
他們看不懂發生了什麼，但行鍼之間那種流暢的美感，讓每個人都沉浸其中。
大廳內竟出現了難得的平靜。
直到被一陣突兀的腳步聲打破。
“是急診的人。”
劉海波眼尖道，“鄭主任派她去檢驗科，估計是毒素分析出來了！”
“快拿過來，然後把分析單，給我狠狠拍在林霄的臉上！”
周興德咬牙切齒，大庭廣衆之下，當然不可能真的照臉上拍，但只要讀出毒素成分，無異於對林霄打了幾記耳光！
然而，當劉海波把分析單接過來，興奮的臉色頃刻石化。
救護車上，林霄曾對他說，到時候別哭就好。
現在他的確想大哭一場。
“你這什麼表情，看見啥了？”
周興德不明所以，唰一聲，搶過分析單。
然後，他尖叫出聲：“鼠藥，怎麼可能會是鼠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