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天和馬克走在回診所的道路上。
馬克似乎是受到了那幾枚金幣的震撼，久久沒有說話。
直到回到貧民區，快到家裡的診所了，馬克才漸漸回過神來，想起了一件事，然後對着楊天說道：“楊先生，這五十銅幣，就……當是我找您借的。等之後攢夠了，我再還給您。”
楊天淡然一笑，道：“我現在有錢了，這藥錢就當是我給伊亞出的吧。不需要你還。”
馬克連忙搖頭，有些執着地道：“這怎麼行？楊先生你又救了我們父女，又要爲孩子治病，又要教我醫術，已經恩重如山了。這藥材都是爲了給伊亞治病買的，怎麼說也得我來出。”
楊天其實挺欣賞馬克這份理智與骨氣的。
作爲一個貧民區出來的窮人，獨自一人拉扯着體弱的女兒長大，還能保持着這樣的清醒、善良、有骨氣，實在是很難得了。
不過，他也不希望那五十枚銅幣成爲馬克的心理負擔。
於是他微笑說道：“話不能這麼說……你想啊，伊亞現在是我的學生，我是她老師。我關愛她，呵護她，幫她治病，給她買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正所謂一日爲師終身爲父。哪怕是你這個當親父親的，也不能剝奪我疼愛我學生的權力吧？”
馬克聽到這話，有些懵，隨後有些哭笑不得，“這……哎，您何必做到這種地步呢。您對我們家已經夠好了。我……”
楊天拍了拍這位中年父親的肩膀，道：“你要是覺得於心有愧呢，那接下來我教你醫術的時候，你就用心學就行了。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在我眼裡，真正的醫術所產生的治療效果，絕對不比這個世界的聖光神術差多少。等你學得差不多了，多治些病人，打出名氣，到時候金錢名利都自然而然會來的。到時候你就不會再介懷幾十枚銅幣這點小錢了。格局要打開啊，知道嗎？”
馬克有些愕然。
醫術……不比聖光神術差？
如果是其他人跟他這麼說，他一定嗤之以鼻。
可現在這話從楊天嘴裡說出來，卻好像充滿了說服力。
馬克感覺自己好像看到了某種光輝的未來，在那個未來，自己和女兒再也不會缺錢，只要好好治病，就能賺好多好多錢，買好大好大的房子，給女兒最好的食物，最漂亮的衣服，讓她上最好的學校，過上最幸福的生活……
“我明白了，我一定會好好學的，”馬克咬了咬嘴脣，用力地點了點頭。哪怕這一切都是自己癡心妄想，他至少也要全力試試。
“很好，”楊天對這位中年人所展現出的朝氣十分滿意，笑着點了點頭，然後和馬克一起繼續往前走，回到了診所。
走進診所，迎面飄來一陣淡淡的食物香氣。
只見廳內一側的餐桌上已經擺了幾分食物，伊亞正一手抱着小白貓，一手拿着餐具，在小心翼翼地擺放着。
聽到腳步聲，伊亞轉頭一看，看到父親和楊天回來了，頓時露出了一個甜甜的笑容，“咿呀咿呀……”
馬克對女兒笑了笑，然後微笑着對楊天解釋道：“這是歡迎回來的意思。”
“看出來了，”楊天笑了笑，走到一旁，將手中裝有銀幣的錢袋放在一旁的櫃子上，然後來到餐桌旁。
小白貓一看到楊天，頓時興奮起來，扭了扭身子，從伊亞懷裡出來，然後一下子跳進了楊天懷裡，在他懷裡鑽來鑽去的，一副歡喜的樣子。
楊天不由一笑，這貓咪被他擼了一次，還擼上癮了？
他抱着貓咪，揉了揉貓下巴，然後又順着它的小腦袋一路往下擼。
很快，小白貓又發出了歡愉的呼嚕聲，軟軟得靠在楊天懷裡，一副小鳥依人的樣子。
伊亞看到小白這情況，這下算是徹底確定了，這隻小母貓是徹底變心了啊。
她微微鼓了鼓腮幫子，有些不服氣。
心想我養了你這麼久，你還是慢慢才喜歡我的。
這下倒好，楊先生一來，才擼了你一次，你就徹底愛上他了，都不要我了，你也太水性楊花了吧。
楊天並不知道伊亞在想什麼。
他這時低下頭看了看餐桌上的食物，神色稍微一變。
餐桌上有四個破舊的鐵盤子。
其中有三個，分別擺在東南西三個方向，裡面各擺了一份黑麪包，看質地應當是比較劣質的那種。
其中西邊那個最大，南邊那個中等，東邊那塊只有很小一塊。
至於第四個盤子，擺在中間，裡面是一些野菜，似乎是經過烤制，混合在一起，還撒上了一點點果醬，像是野菜沙拉。
“咿咿……”伊亞指了指西邊那塊最大的黑麪包，然後指了指楊天，“呀呀呀……”
楊天並不知道她在說什麼，但大致能懂她的意思——這塊是給他的。
楊天怔了怔，明知故問地問了一個問題：“那你的呢？”
伊亞指了指東邊最小的那塊。
隨後她露出了有些歉意的表情，對着一旁的父親比劃了幾個手勢。
馬克看完手勢，對着楊天苦笑了一下，說道：“伊亞說，家裡的麪包已經不夠了，現在去買已經有點來不及了，所以沒法好好招待你，很抱歉。這些野菜是她剛剛在後院裡摘的，還不錯的，如果你吃不飽就多吃點野菜。”
楊天聽完這話，一時間沒說話。
他低頭看了看那麪包，這種黑麪包質地很差，表面很乾硬，和地球上現代人追求健康飲食所吃的那種健康優質的黑麪包完全是兩碼事。估計對於普通人來說，下嚥都有些困難吧。
伊亞和父親平日裡就是以這種食物，作爲主食？
難怪營養會跟不上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家裡的麪包不夠了，這個可憐的小姑娘，居然還想着把最多的麪包留給他這個客人，自己只吃那麼一點點。
她留給自己的那一點，大概還不到她自己的小拳頭那麼大。
這麼一點，能吃飽纔怪了。
至於那野菜……聞味道就知道，或許不會特別難吃，但跟好吃也絕對扯不上關係。
楊天一下子沉默了。
沉默良久，他轉過頭，看向伊亞。
伊亞看着楊天半天不說話，心中有些緊張起來，柔弱的身子都有些僵硬了，心想——是不是自己準備的食物實在太差了，讓這位神術師大哥哥感到氣憤了？仔細想想也是，人家對自己和父親又這麼大的恩情，自己卻只能請他吃這樣的東西，實在是有些冒犯吧？
伊亞滿心愧疚，都有點不敢和楊天對視了，稍微垂下了眼簾。
楊天這時卻是看着伊亞，問了一個問題：“伊亞，我能摸摸你的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