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曠的房間,並排擺着兩張長桌。
桌面用白布包裹,每一張桌子上都躺着一個人-----一個死人。
一個身材矮小,脖頸處有明顯的縫合痕跡。另外一個的塊頭倒是高大一些,只是面目全非,無論他們多麼努力,還是缺少半隻胳膊和十隻腳指頭。身上缺少的皮肉更是不計其數-----這就跟用炸彈炸過一般。
一個身穿黑色牧師服的男人站在兩張桌子的中間,他的兩隻手各拿着一本聖經放在他們的腦袋邊,正閉上眼睛唸唸有詞:主啊,教導我的朋友,在軟弱時,能夠堅強不屈;在懼怕時,能夠勇敢自恃;在誠實的失敗中,毫不氣俀;在光明的勝利中,仍能保持謙虛溫和。主啊,即便他們死了,也請讓他們享受極樂。如果你能做到這一切,他們會是你最虔誠的僕人-----
敢和上帝討價還價的牧師還真是少見,至少他的勇氣讓人欽佩。
在牧師的身後,站着一個身穿黑色皮衣的金髮女人和一個斷了手臂的木然男人。
他們就那麼沉默的、安靜的、一動也不動的盯着自己的同伴,自己曾經的戰友。
皇帝八大戰將,多麼光榮的稱呼啊。可是,現在帶給他們的卻是難堪和恥辱。
怪獸戰死,金童戰死、鬼影被斬斷一條手臂,胸口被對穿,就連被稱爲皇帝第二的伯爵也被人削掉了腦袋-這樣的戰績實在是讓人無地自容。
牧師禱告完畢,對身後的兩人說道:“上帝會接納他們的。他們是如此的優秀。上帝也需要打手不是?”
“你的廢話很多。”鬼影面無表情的說道。“你不是牧師嗎?你信奉上帝和光明?你認爲神是無所不能並且永生?那你就讓他們原地滿血狀態復活吧。”
“你當這是玩WOW呢。”牧師臉色不悅的說道。“上帝願意接納他們就不錯了。他們生前可沒做過禱告。”
“你呢?你做了禱告上帝就會接納你了?你可從來沒有幹過一件好事。”
“殺人是爲了救人。”牧師說道。“如何辨別誰是他最忠誠的信徒這是上帝的事情。和你有什麼關係?”
“你們倆個別吵了。”玉女冷聲喝道。“滾出去。”
“我爲什麼要滾出去?你不是上帝也不是皇帝,我爲什麼要聽你的?”牧師的嘴巴非常的陰損。“你哥哥死了和我們有什麼關係?哭泣是你自己的事情,微笑纔是大家的。”
“牧師,閉上你的臭嘴。”鬼影也很不耐煩。他知道玉女是心痛哥哥的死。他們是雙胞胎兄妹,從小到大都在一起,從來都沒有分離過。沒想到,這次分離就是永別。
在外人眼裡,他們殺人飲血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他們也是人。有着人類的感情。會因開心而歡呼,會因傷痛而落淚。
“殘疾人,你想打架嗎?”牧師不客氣的說道。
“你-”鬼影被激怒了,想用那隻還完好的拳頭去砸扁他的腦袋,卻被玉女給抓住了手。
鬼影疑惑的看着玉女的臉,見到她的視線卻是看着他的身後時,立即敏感的回頭。
然後,他就看到門口的那個男人。
那是一個英俊地無可挑剔的男人。精緻的五官、火紅色的短髮、不帶一絲折皺和灰塵的白色西裝。
他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出現的,但是,他卻沒有走進來的意思。
他用一條白色的絲帕捂着鼻子和嘴巴,臉帶厭惡的看着桌子上的兩具屍體,問道:“他們都死了?”
“是的。”牧師回答道。雖然他覺得這個問題很白癡。
“做過禱告了?”男人再次問道。
“是的。”牧師說道。皇帝八大戰將中的‘毒舌’、‘臭嘴’在這個男人面前竟然連大聲喘息都不敢。
“那就燒了吧。”男人說完,轉身就走。
“是的。殿下。”牧師躬身答應。
玉女怒視了牧師一眼,快步跟在白衣男人的身後。
直到走進自己雪白雪白的大廳,白衣男人才把捂住鼻子的絲帕摘下來,把它丟給旁邊的傭人,又有人送過來淨手用的溫水。
男人洗過手後,又換了一雙乾淨的皮鞋,這纔看着鬼影說道:“把你上身的衣服脫下來。”
鬼影不敢反駁,立即照做。
當鬼影身上的黑色西裝和白色襯衣全都脫掉後,便露出了那被綁布包得嚴嚴實實的軀體。
“紗布解開。”白衣男人說道。
鬼影再次照做,把手臂上的紗布給解開。
好在那傷口塗抹過特效藥,不然的話,這麼快就解開紗布非要血流成河不可。
白衣男人走過來,一臉認真的看着鬼影肩胛骨處的斷臂處。
“好快的一劍。”男人笑着稱讚。“這傷口真美。”
“---”鬼影差點兒沒有一頭栽倒在地上。我他#媽手都斷了,你不安慰幾句也就算了。卻在稱讚別人的劍快,誇獎這傷口美-----快你媽啊。美你姥爺。
好在他並沒有看太長時間,揮了揮手後,說道:“包上吧。要流血了。別髒了我的地毯。”
男人坐在柔軟的白色皮椅上想了想,說道:“我要見他。還要請他吃頓飯。你們說,哪家酒店的華夏菜做的比較好吃?”
秦洛不僅僅要‘醫治’林浣溪,醫治離,醫治紅衭,每天還要去瑪瑞太太哪兒看她的身體康復情況。王養心拿着秦洛的藥方配過藥後,每天由顧百賢和李子仁兩位老師盯着火候熬藥。
每天熬完藥後,則由王養心等人親自送過去喂瑪瑞太太喝下,絕不假手他人。
傑克遜把熬好的藥打包一份送到研究室去做化驗,化驗結果顯示這些藥水的成份並沒有對人體有害的物質,他這才放心下來。
都是補藥,怎麼可能對人體有害?
爲了保護林子,林浣溪一直處於‘昏迷不醒’的狀態。
除了團隊裡的少數人,外界根本就不知道她現在的狀況。而且她不下樓,也不出門,整天都窩在臥室裡。
這樣一來,秦洛這個未婚夫也只能時時陪伴在房間。
今天也一樣,秦洛正坐在牀頭給林浣溪削蘋果時,門口響起了敲門聲音。
秦洛把削好的蘋果放到林浣溪手上,笑着說道:“我去看看。”
他拉開房間門,看到大頭站在外面。
“有事?”秦洛問道。如果沒什麼事的話,大頭是不可能過來找他的。
大頭點了點頭,表情怪異。
秦洛就關上房間門出來,小聲問道:“出了什麼事?”
“有人送來一包東西。”大頭說道。
“什麼東西?”
“--你自己看吧。”大頭不知道應該如何表達。
秦洛的心就開始下沉,有了很不妙的感覺。
秦洛下樓來到客廳時,發現傅風雪、耶穌、離、紅衭還有顧百賢李子仁等人都在。但是所有人都臉色陰沉的盯着地上一個大塑料袋,就像是看到什麼恐怖的事情似的。
“怎麼了?”秦洛走過去,問道。
沒有人回答,但是所有人都後退一步,讓開那個核心的位置。
秦洛看了看傅風雪的臉,走過去拉開了拉鍊。
一眼,他只看了一眼-
然後,他就快速的把拉鍊拉上。
殘忍。
血腥。
恐怖。
還非常的-----噁心。
“誰送來的?”秦洛這種整天和疾病傷口打交道的人也有種反胃想吐的衝動。他們怎麼能做出這樣的事情?
“快遞公司。”大頭說道。這件包裹是由他簽收的。
既然是快遞公司送過來,秦洛想要順藤摸瓜的想法就落空了。
只是,看到這麼一堆東西。讓他如何去向林浣溪解釋?
讓他如何對剛剛體會到一點點母愛的女人說:其實,你媽媽-她在樓下的包裹裡。
這太殘忍了。
對林浣溪殘忍。
也對他很殘忍。
“告訴她吧。”傅風雪說道。“她很優秀。沒有什麼事情是不可以面對的。”
秦洛點頭。卻舉步艱難,重若千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