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海邊風很大,空氣裡帶着夏日的氣息,又有些鹹鹹的味道,吹到臉上既舒服又黏膩,天色漸漸晚了,許多到遊人漸漸散去,兩個身影一前一後地走着。
宋婉瑜踩着細細的沙子,還能感受到裡面殘餘的陽光的溫度,有點疼又有點奇妙,她挽住旁邊人的手,“原來漫步海邊是這樣的感覺。”
“喜歡嗎?”莫展豪身子往她旁邊靠了靠,說話的時候無比溫柔,對方身上的薄紗吹到他臉上,一下就飄了過去,他看到對方長長的睫毛輕輕抖動了一下。
宋婉瑜擡眸看着他,“我們要回去了嗎?”
“再走走。”莫展豪道,“畢業之後,有沒有想過要幹什麼?”
“……好像沒什麼事情可以做。”之前有空的時候,還能去學校上上課,現在她沒辦法工作,沒辦法拉小提琴,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離開人世,而且想做的事情也做得差不多了,宋婉瑜道,“你是不是覺得我煩了?”
她一直很擔心會麻煩別人,哪怕是莫展豪,也沒辦法總是遷就她,陪着她吧?
“你想到哪去了?”莫展豪摸了摸她的腦袋,彎下腰從沙子裡找出一個貝殼,拿到她面前,“我聽說,貝殼裡能聽到大海的聲音。”
“真的嗎?”宋婉瑜把海螺上面的沙子拍乾淨,拿到自己的耳邊,可是外面已經夠吵了,她什麼也聽不到,正準備把它放進自己的袋子裡時,手卻被人握住了。
“我還聽說,貝殼代表着深不見底的愛。”莫展豪從她手裡接過海螺,把手裡的東西塞進去。
“這個肯定是假的。”宋婉瑜覺得海風有些冷了起來,肩膀縮了一下。
“因爲人們沒辦法看到它的內心深處……”莫展豪重新把那個海螺展示在兩人面前,只是上面多了一枚戒指,然後他舉起戒指,單膝跪下,“現在沒有觀衆,沒有鮮花,沒有掌聲,只有你我,但是我還是想說,嫁給我,婉瑜。”
看着面前專注而迷人的男人,宋婉瑜往後退了一步,手裡裝着貝殼的袋子也扔到了沙灘上,“不。”她慌亂地埋下腦袋,自己已經成了這個樣子,不能拖累他。
正在她準備轉身要離開的時候,手腕卻被人抓住,莫展豪牢牢握着對方的手,“婉瑜,我不在乎接下來會怎麼樣,但是我想跟你結婚,跟你住在一起,天晴的時候曬曬被子,起風的時候一起收衣服,下雨的時候躲在家裡喝咖啡……有意義或者沒意義的事情,只要能看見你,就是我最高興的事。”
“如果你也想嫁給我,我不希望因爲其他的原因影響你的決定。”
宋婉瑜背對着他,卻早已淚流滿面,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她想過的,甚至在剛纔,那一幅幅畫面,彷彿已經出現在自己的面前,然而,她能等到結婚的那個時候嗎?
“已經夠了,你爲我做的,已經夠了。”她不敢變得更幸福了,她怕她離開的時候會捨不得,聲音顫抖着說道,“你不用有什麼心理負擔。”
“不是負擔,你以爲我爲什麼想娶你?不是因爲你得了癌症,不是因爲你可憐,是因爲我愛你,我愛你,婉瑜。”
他說的那麼大聲,似乎每個音調都隨着風聲震懾人心。
我愛你。
真是這世界上最好聽的話。
她轉過身,垂眸看着面前的人,“你會後悔的。”
“我是個成年人,知道做什麼事情會後悔,什麼事情不會後悔。”莫展豪紅着眼睛,裡面卻滿是深情,“如果不是因爲你生病了,或許我們現在還在抗爭,或許你的家人沒那麼快能接受我,但是跟你結婚,是我很早以前就確定好的事,它從來沒有改變過,也沒有動搖過,我沒有真的體會過家庭的溫暖,如果你願意給我這個機會,哪怕是同情我,至少讓我滿足一次,好不好?”
宋婉瑜蹲下來,輕輕地抱住他,下巴擱在對方的肩頭,這溫度令她無法控制地想要靠近,“我冷了,別跪在這裡。”
“婉瑜?”她還是不肯答應嗎?
“難道要我自己伸出手,讓你把戒指戴上嗎?”
聞言,莫展豪高興地把兩人分開,顫抖着抓起她的手,就發現自己的眼前有些模糊,伸手擦了把眼淚,纔對準她的無名指,將手裡的鑽戒套了進去,他已經買了最小的,還是有些鬆了。
宋婉瑜伸手摸着上面的戒指,心裡的震動比海浪的聲音還要大,“謝謝你,小豪。”
謝謝你走過我的生命,帶給我這麼絢麗的時光。
莫展豪搖搖頭,伸手抱住對方,“婉瑜,不要怕,你什麼都不要怕。”
“嗯。”
死亡也沒什麼可怕的。
只是她捨不得自己喜歡的人,捨不得那麼美好的記憶,捨不得讓自己的親人傷心——
那會讓她覺得,自己是個罪人。
*
參加完畢業典禮之後,秦桑準備昏天黑地地睡一場,結果生物鐘還是準時地把她吵醒,她剛打算翻個身繼續睡的時候,就碰到一個溫熱的身軀,恍惚了一下才想起來,昨天紀巖回來了,“你還沒走啊?”
她聲音有些迷糊,記起昨天紀巖把兒子趕到以前秦月的房間,兩人久旱逢甘霖般的,釋放了一年多以來前所未有的激情,秦桑到現在還感覺下面有些奇怪……好像腫起來了,等下不會走不了路吧?
紀巖一隻大手隔着薄薄的布料,將人又撈過來了一些,“我想跟你一起走。”
“嗯?”秦桑來了精神,轉了個身子,趴在他的胸口,“房子申請下來了?”
“嗯。”
“你怎麼不提前通知我?家裡這麼多東西要收拾……”她還想睡個好覺的,秦桑將額頭撞在他的鎖骨處,聲音悶悶的,“什麼時候要走啊?”
“帶些衣服過去就行了。”
男人的聲音隨着胸腔的震動,直達秦桑的腦海。
“也是,這裡太遠了……”她嘆了口氣,正打算下牀的時候,身子卻直接被人壓住,秦桑身上一陣發沉,卻怎麼也動彈不了,不由得皺起眉頭,“你幹什麼?”
“你。”
“……”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