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您心情不錯啊!”王栩接過一旁小廝遞來的茶水遞到了王老太爺面前。
王老太爺接過,輕啜了一口,放下茶盞,去摸面前的三尊玉器,“老夫拿這黑玉福祿壽作賭,贏回來一座崔家的白玉千手觀音,一座謝家的翡翠佛雕,這兩樣事物可都是崔遠道、謝糾那兩個老兒的藏品,以後留給你們了。”
王栩在一旁笑道:“那孫兒就先替族中兄弟姐妹謝過祖父了。”這三樣事物可謂是老人家藏品中首屈一指的極品,價值連城,他自然知曉其中有多貴重。
“公平?也不是那麼難以求得嘛!”王老太爺搖頭笑了兩聲,似是自嘲,“不過倒是提醒了我等,與其想着怎麼去解決難以解決的問題,先斬後奏確實是一個好方法,只是多數人沒有這樣大的膽量罷了。”
王栩應了一聲。
王老太爺搖着羽扇,想了想又道:“改日有空替祖父也去寒山寺求兩卷佛經吧!”
王栩有些詫異的擡頭看王老太爺。祖父不信佛,這其中的緣故跟崔遠道崔司空也有幾分關係,崔司空眉間自帶硃砂痣,生的慈眉善目,同佛家傳說裡的菩薩似的,又頗有美名,百姓都稱其爲“崔菩薩”,都是同輩人,祖父自然不想信佛,屈居菩薩之下的。
所以王家祠堂裡修的是三清道德天尊,屬於天師那一茬的。但這一次不知怎的,祖父竟然想要去請經書了?
“聽說清河別苑出事的時候,那佛經上染了不少血,怎麼抓都抓不住?”王老太爺搖頭低笑了兩聲,“可見佛祖還是靈驗的,所以去請兩卷吧!”
王栩低低應了一聲是。
王老太爺嘆了口氣,想了想又道:“你們這些孩子的事算是了了兩樁了,我等這些大人的事情卻是還未了。”
王栩瞭然:“祖父說的是西南侯的事情?”
王老太爺點頭:“不錯。最近陛下性子頗有幾分古怪,在朝堂上會突然大發雷霆,有個御史因此捱了二十杖,險些丟了性命。”
王栩有些詫異:“陛下……陛下不是一向仁善……”
“是啊,陛下一向仁善。”王老太爺手裡的羽扇搖着搖着停了下來,“突然不仁善了,說不準要把積了幾十年的脾氣一下子都發作了出來,這才叫可怕。”
眼下朝堂局勢緊張,偏偏陛下這時候開始“任性”起來,這不是一件好兆頭,而且太子亡故,國無儲君,三位皇子沒有哪一個能看出幾分雄才大略的樣子,更是人心惶惶。
王栩低頭沉思了片刻:“前些時日,聽聞西南府發生內亂,前朝餘孽於其中作亂。可見陛下即便性子有些變了,但還是有幾分辦法的。只是不曾告訴我等。”
“那可不是陛下想的。”王老太爺聞言卻是笑了,“老夫打聽過了,據說是安樂公主出的主意。有些事,雖說老夫不大清楚陛下在其中做了什麼?但是孤身獨闖南疆,一個人再厲害,要救出三個人來,其中兩個還有傷在身,這怎麼可能?所以,裡頭定然有接應,陛下不可能什麼準備都沒有。南疆那邊除了西南侯府、前朝餘孽便只剩南疆的苗人了,是哪個顯然已經可以猜測到了。而知曉這件事的,除了陛下,便只有太子、安樂公主、延禧太后和那個丫頭四個人了。太子已故、延禧太后彼時重病加身,便只餘兩個人了。不管這主意是不是她出的,敢提這一點便不錯,不過到底還是個小姑娘,眼下倒是不足爲慮。”
王栩在一旁道:“衛六也是個小姑娘。”
“她那種這天下也沒幾個。”王老太爺道,“而且我聽說,她雖年紀輕輕當上了五位天師之一,但事實上陰陽司服她的人很少,而且天師天師,再厲害上頭還有個大天師坐鎮呢!李修緣不用她,據說陰陽司的人,就只她一人每日閒的發慌。如此下去,估摸着也就當個天師當到頭了。”
王栩在一旁攏了一下衣袍,換了副坐姿道:“如果我是李修緣,定然不會讓她閒着,哪怕是雞毛蒜皮的小事也得讓她做。我只知道讓她閒着,沒準是要同我搗亂的。”
王老太爺聞言放聲大笑了起來:“七郎此言甚爲有理啊!”
王栩也跟着笑了會兒,又道:“話說回來,祖父還記得當初爲何會對她刮目相看?”
“是因爲七安先生。”王老太爺笑容淡了幾分,“但現在誰還管那什麼勞什子七安先生,”結緣是因爲那個古怪的江湖術士七安先生而起,但最終七安先生早已淡化在相交之中了,原本是看中她背後的七安先生,但後來早就慢慢演變成看中她了,“就是哪一天有人同我說,她就是七安先生,老夫也不覺得奇怪了。”
一個不知其來歷,也不知其要往何處去的江湖術士,或許曾名動一時,但當他不再出現之後,權貴也漸漸地少有提及了,過客終究只是過客,留下一段傳說。曾經權貴口中談,如今也只有三街九巷那些曾念想江湖術士恩惠的百姓偶爾會再想起這位神奇的先生了,也不知道這位先生去往何處。不過那位先生提及天南地北侃侃而談,可見年紀輕輕便已行走萬里之路,也許到了這天下另一處,成爲另一座城中百姓口中相談的傳說了吧!
……
王栩再一次出現在懷國公府爲的是知味園的事情,證據確鑿,一個十二歲的女孩子,如此陰狠毒辣,真叫人不寒而慄。
“有罪便是有罪,即便薛三小姐如今這個樣子,但她害人在先,不能因爲出身懷國公府就壞了規矩,吏部大牢有專門的女醫。”王栩對着眼圈發紅的薛大小姐道。
薛大小姐這才嘆了口氣,讓到一邊,讓貼身的婆子去幫三妹妹收拾收拾。
喝了兩口茶,卻見那婆子匆匆跑了出來:“不好了,三小姐……小姐出事了!”
在家裡能出什麼事?王栩看着那一臉焦急之色的婆子,起身讓人帶路:“你慢慢說。”
那婆子在前頭一邊帶路一邊道:“老奴進了三小姐的房間,敲了好久的門,三小姐也不迴應,而後進去一看,卻見三小姐拿頭髮纏着頸項自盡了。”
“什麼?”王栩頭疼的揉了揉眉心,“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王大人,到此爲止吧!”薛大小姐突然出聲,看向王栩,正色道,“三妹妹的事我懷國公府不會再做任何追究了,這是一個意外。祖父……也是這麼覺得的。”
王栩看了她片刻,挑眉,合上了卷宗:“既然是懷國公的意思,那便如此吧!只是,本官還是得看一眼薛三小姐。”
“這是自然。”薛大小姐伸手,“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