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要害父皇?”她問,“你聽到什麼消息了麼?”安樂公主知道自己這個反應深究起來很有問題,作爲父皇寵愛的女兒,聽到消息沒有立刻開口,這也不怪她,只是委實方纔聽到的事情太令人震驚了。
很多事情大家都知道,但是很少有人有這個膽子去做。在那一刻,她心裡確實生出了某些隱秘的想法,當然這些想法不足爲外人道也。
“喬相爺帶着我伯父進宮進諫了,此時應當已見到陛下了。”衛瑤卿道,“爲的就是禁術的事情,屆時,勢必要與陛下身邊那羣術士起衝突,到時候必然見血,光憑陛下寢宮那幾個禁軍守衛怕是護不住陛下的,所以還請公主早做準備,莫讓陛下受驚。”
“這應當不是什麼難事,再說如此也是爲了父皇嘛,父皇應當不會怪罪的。”安樂公主聽完笑了,向她保證,“你放心,此事我定然會做好的。”
衛瑤卿似是鬆了一口氣,“有公主這一句我便放心了,我去見陛下了。”
“那你小心些。”安樂公主叮囑道。
女孩子笑了笑,看向一旁的多寶架:“對了,我記得你這裡有硃砂。”
“你要硃砂?”安樂公主恍然,走向一旁的多寶架,從架子上搬下來一隻小罐,“滿滿一罐,特地爲你準備的,怕你什麼時候要用到,或者請你幫我畫畫符鎮鎮宅子的。”
她一邊說着還指向一旁:“這裡是純香灰,這個是小米,那個是糯米,還有桃木牌子……”
衛瑤卿看着她笑吟吟的說着,沒有半分焦急的模樣忽地想笑。她這般漏洞百出經不起推敲的說辭安樂公主甚至都沒有多問一句陛下如何,顯然心思已不在陛下的安危上了。不過,這並不意外。她也從未真的想讓安樂公主去調動禁軍,她只是想讓安樂公主在適合的時候出現,如此而已。
衛瑤卿只在裝硃砂的小罐裡倒了些水,將罐子拿在手裡:“多謝公主,我去見陛下了。”
安樂公主應了一聲,歪頭看女孩子出了門,而後離開。她要硃砂大抵是到時候想要同那些術士交手用吧!
……
這條通往陛下寢宮的宮道上連個人影都沒有,這是不正常的,但此時卻又是正常的。想要做些天下人不容的事情,即便是天子,也需要掩人耳目的,所以,這些時日的巡邏禁軍是不經過陛下寢宮附近的。
這樣的聖旨等同於坐實了她的猜想,無故調走巡邏的禁軍,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又是什麼?很多的天子行徑,她都覺得很可笑。
不過萬幸有這樣的行徑,她才能輕鬆的出現在這裡,不過一個障眼法,就瞞過在很遠處巡邏的禁軍進來了。
天干天之道,地支地之道。在天成象,在地成形,在人成運,天地通人道。她手裡捏着袖中藏着的一支細毫,沾了硃砂,蹲了下來,天子稟天道,承人道,所以陰陽術士通常是不會對秉承天人兩道的天子運道加以干涉的。
衛瑤卿在角落裡蹲了下來,她五歲便已牢記皇城內外走勢佈局了,當然也清楚其中的風水佈局,從陰陽司第一位大天師開始,歷代對皇城風水的變更直至如今,她都記得清清楚楚。
她提筆沉默了片刻,落筆,硃砂成符。她的性命現在還不能輕易丟掉,所以干涉天子運道這等事,她不能做,倒不是懼怕生死,只是還有很多事情等着她來做。
幾乎是繞着陛下的寢宮走了一圈,用盡了罐子裡最後一點硃砂,而後將罐子藏在了草叢裡,她起身,向一旁安放卷宗秘錄的庫房走去。
女孩子從身邊摸出一把鑰匙,沒想到竟又要用到了。昔日她用這把鑰匙去庫房確定陛下有沒有頒過那道誅族的聖旨,那時她以爲事情再難也不過這幾個人而已,可如今才知道那時不過揭開了局中的一角而已,這盤棋遠比她想象的要大得多。
……
……
“這個事……我總覺得不太對。”幾個官員走在皇城的正道上向這邊而來,腳步匆匆,邊走邊說。
說話的官員眉頭緊蹙:“真的要報喪情麼?這事情一旦報了,怕就是覆水難收了啊!這其中定然有問題。”
“問題自然是有的,我也不知薛家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一旁的官員道,“怎麼薛大小姐進去看了會兒,就死了呢?”
“你們方纔沒聽到城裡的百姓在談麼?我就不信光靠幾個奴僕能把事情傳遍長安城?”另一個官員道,“薛家這趟水越攪越深,我們還是不要管了。總之眼下薛府做主的是薛大小姐,她親口說的喪情,說都說了,我們還能怎麼辦?”
最先開口的那個官員接過話:“你們說莫不是這薛家內鬥……”
一旁的幾人正聽着,那官員卻話說一半突然不說了,不但不說了,甚至連腳步也不由得停了下來。
“怎麼了?”一旁的官員一邊問着一邊順着他的目光望去。
卻見穿着陰陽司官袍的女孩子向這邊匆匆而來,大抵是走的太急,連冠帽也未帶。
陰陽司的人出現在這裡,這不奇怪,或許是陛下有事相召呢?她的官袍上有些髒亂,未帶冠帽也不奇怪,或許是走的急呢?真正讓幾個官員停下來並在意的是那個女孩子懷裡抱着的那份卷着的藍色祥雲書字布帛。
聖旨是黃色祥雲的書字布帛,這樣的藍色祥雲書字布帛如果他們沒記錯的話只有一樣東西,大楚各州府僅有一份的萬民書。
這個節骨眼上哪個州府來的萬民書?
“幾位大人。”女孩子神情慌張,緊緊的報警懷裡的藍色祥雲書字布帛,“可是要見陛下?一起吧!”
那幾個官員相顧了一番,終究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衛天師抱的這個是……”
女孩子表情凝重:“萬民書。”
果真!幾個官員互相對視了一眼,其中一個官員開口了:“衛天師可聽說懷國公府的事情了?我們就是來向陛下稟報此事的。”
衛瑤卿慌張的神情稍緩:“聽說了。國公爺薨了,真是突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