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府立楚州以來,一直遵從皇上制定的規矩從未有過例外,還望李城主能理解。”陸笙淡然的聲音漠然響起。
“你!這麼說你今天是不打算放了我兒了?”
“李城主,神州沒有法外之地,更沒有法外之人。”
“陸笙,你有想過你的下場麼?”李成助冰寒的聲音如北夜寒風,剎那間凍徹心扉。但陸笙幽幽的裂開嘴,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
“我的下場我可以想,但絕對不是你這類庸資俗子有資格想的。”
“何時審判我兒?”李成助也不願再在陸笙這裡浪費時間。
“不出意外,明日日我會移交給太守府,李曉晨的事就與本官無關了。如何審判,是賀太守的事。”說着,陸笙緩緩的轉身向內走去,突然頓住腳步,默默的別過頭。
“對了,白馬從軍威脅玄天府,要讓玄天府上下雞犬不留這句話,我也會如數上報皇上。”
“陸笙!你這是血口噴人!”剛剛準備轉身離開前往太守府的李成助猛的跳起轉身破口大罵。
“至少你方纔說了,不過你也別緊張,皇上應該不至於你這一句話而平了白馬城。畢竟……你兒子說的更多。”
“哼,玄天府殘害忠良,屈打成招,這件事,老夫必會彈劾與你,你等着皇上治罪吧。”李成助放下一句狠話,跨上戰馬掉頭向街道盡頭狂奔而去。
白馬從軍退如潮水,瞬息間已然全部退卻。
“大人,李成助應該不會善罷甘休吧?”
“自然不會!我們玄天府有玄天府的規矩,但他們也有他們的流程。我們收集證據抓捕,他自然有別的辦法爲李曉晨開脫。”
“那我們接下來怎麼做?儘量給李曉晨定死罪?”
“定罪不是玄天府的事,我們只負責證據!如果皇上不想殺,就算我們定再重的罪也沒用。”
陸笙微微突然露出一個笑容,“很快,我想會有人來給皇上遞刀了,要李曉晨死靠的不是他犯了多大的罪,而是要給皇上不得不殺他的理由。”
“犯了這麼重的罪,死了這麼多人,難道還不是不得不殺的理由?”
“上位者考慮的是整個天下!就算李曉晨殺的人再多,害死的人再多,他活着比死了更有利,那麼皇上就會讓他活着。
與李曉晨本身該不該死關係不大,殺了一個李曉晨,有可能引發白馬城的叛亂,更有可能引起天下門閥貴勳的反彈。
皇上之前已經和我說過,當年先帝殺的太狠,致使當今聖上登上皇位之時已經風雨飄搖。當年的殺戮,不僅僅沒有擊潰門閥貴勳,更是讓他們開始抱團。
一個門閥貴勳不可怕,可怕的是一個抱團的門閥貴勳。一個地域,一團貴勳,而他們的實力足以動搖國本。
這也是爲何皇上登基以後一直以仁政爲基礎,分化,安撫,拉攏門閥貴勳。自聖上登基以來,倒下的貴勳只有一個,那便是北坎侯。
而他倒下的原因,也是因爲犯下了謀逆大罪!門閥貴勳也是無話可說。”
“這麼說,李曉晨死不了了?”盧劍有些不甘心的喝道。
“我剛纔的話看來你沒有聽進去幾句嘛……”
“如果殺了李曉晨的壞處大於好處,那麼李曉晨就不能死,而如果殺了李曉晨的好處大於壞處,李曉晨就死定了。”
“這麼說……我們要做的就是把殺了李曉晨的壞處變成好處?”陸笙的話讓盧劍有了一絲領悟。
“其實很多事不是我該操心的,但是偏偏我又想讓李曉晨死,而且是死的天下都無話可說。你說怎麼辦?”
“想辦法,給他扣謀反的罪名!”盧劍這幾個字,幾乎從牙縫中崩出來的,在得知蜘蛛差點被李曉晨欺負之後,李曉晨在盧劍眼中就只能是死人。
“弄死李曉晨很簡單,但我們不能不管身後的威脅。若殺了李曉晨,背後是洪水滔天,那我們所作所爲不是害了更多人?
楚州的四大主城……其實不足爲慮,真正有威脅的是大禹的門閥貴勳會脣亡齒寒。自此之後,他們不思報效朝廷反叛作亂那就壞事了。
所以我才說,要讓李曉晨死的讓天下無話可說,必須要讓李曉晨和楚州前年的那場蝗災聯繫在一起。如果李曉晨加入了魔宗呢?”
“嘶——”
盧劍深吸了一口氣,默默的點了點頭。
“李曉晨要是魔宗餘孽,那就算殺他千萬遍天下也會叫好吧?也許,天下門閥貴勳會集體上書請旨朝廷誅殺李曉晨。”
“但這還不夠,除了要把李曉晨和魔宗掛鉤,還需要給皇上一個不得不殺李曉晨的理由。”
說話間,一名玄天衛突然大步走來叫住了陸笙。
“大人,門外來了數百個人,他們說來認屍!”
“認屍?什麼屍?”
“就是西楚府峽谷之中發現的屍體!”
“哦?”陸笙臉色一動,心底已然有了猜測。之前審問李曉晨的時候,李曉晨雖承認殺人但李曉晨根本就不知道這羣百姓的身份。
但陸笙怎麼也查不到哪裡人口損失的時候,陸笙就猜到這些人的身份可能並不一般。這時候有人來認屍,顯然,魔宗出手了。
這一波助推,一定能讓李曉晨死無葬身之地。
“走,帶他們去太平間!”
太平間,是陸笙特地命人建造停放屍體的地方,雖然這個世界沒有製冷設備但這個世界有武功啊。陸笙一招天霜拳,冰封十里。冷藏一些屍體非常簡單。
陸笙來到太平間,在太平間外的樓房前站着約莫五百來人。
他們安安靜靜不吵不鬧,就連站姿都是筆直筆直。
看到他們的一瞬間,盧劍眼中精芒一閃悄悄的湊到陸笙耳邊,“軍人?”
“必然是!”
不是軍人,怎麼會有如此的紀律?而且這幾百人雖然穿着便服,但隨便哪個人只要看一眼必然能覺察到他們都是一個整體。
“諸位,在十五日前,我們在西楚府峽谷之中發現了兩千名被人僞裝成匈奴人的屍體。經辨認,我們斷定他們絕不是匈奴,但因爲楚州並無發現人口失蹤事件,所以也無法確認他們的身份。
今日你們來辨認屍體,本官很是意外。在進去辨認之前,諸位能否告知本官,你們是如何認定我們發現的屍體你們可能認識?”
“大人,草民妻兒半年前來楚州看望草民,大半個前離開返鄉,但過了這麼長時間,也沒有人梢訊回來是否安全抵達。”
“大人,小人家住秦州,臨靠楚州,往返一趟不過六七天,沒理由大半個月都無音訊啊。”
“不錯,鄉親們回鄉,也有弟兄們護送,但是半個月了,弟兄們再也沒有回來,家人也沒消息……”
代表的幾人說完,陸笙眉頭微微一皺。
“你們都是……軍伍出身吧?”陸笙遲疑的問道,“是第幾鎮軍?”
“大人慧眼如炬!”這話一出,人羣中一個氣勢不凡的中年漢子大步走了出來,“在下第三鎮軍,斥候營統領馬幫,今天有人飛箭傳書入我軍營,說玄天府抓了白馬城的少城主。
其罪名之中就有殘殺我斥候營親眷這一條。原本弟兄們都有些惶惶不安,遲遲未能收到家人平安返鄉的消息。得知此事,我等就坐不住了。
特地向大帥高了假之後便衣趕來,因爲軍人不得隨意離開軍營,就算離開也不得着軍裝,所以未能如實相告還請大人見諒。”
“飛箭傳書?何人能將飛箭射進軍營?”
“這……”斥候營統領臉色微變,“大人,因爲我軍馬上就要南征,斥候營作爲深入敵後的先鋒營,我們一直在山林之中練習叢林滲透訓練,軍營並沒有設立在大本營之中。
不過大人倒是提點了我,我們練習滲透潛入,竟然被人摸到了軍營所在都不自知,看來回去之後需要重新反省了。大人,我們可以進去認屍了麼?”
“可以,諸位將士,裡邊請!”
話音落地,太平間的十二扇大門緩緩的被打開。
“衆將士聽令,不許喧譁,不許擾亂次序,否則,軍法處置!”
“是!”
而後,數百將士進入太平間之中,巨大的太平間空曠處,擺着一張張半米寬兩米長的木板,木板之上,放着一塊與木板齊寬的冰塊,每一個冰塊之中躺着一具保存相對完好的屍體。
在發現這些屍體的時候,屍體已經開始腐爛,所以陸笙只能用完全冰封來保護屍體。好在,現在的屍體面容還保留完好,如果是親人必然能夠辨認。
“嗚——”
突然,一聲哭聲響起,陸笙放眼望去,只見一個將士突然在一塊冰塊面前停下腳步,並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因爲將軍命令,不許大聲喧譁,悲痛的戰士捂着嘴巴死死的咬住手嗚咽。
“林立,他是你的……”統領連忙上前激動的問道。
“那是我弟弟……我弟弟……爹孃就我和弟弟兩個兒子,我參軍,弟弟在家盡孝……
半年前,弟弟接爹孃來城裡,五年了……我們一家纔有這麼一次團聚。才過了半年……我參軍五年……才換了半年的團聚……弟弟……我弟弟他……”
“狗子!”
“王二——”
而隨即,更多的屍體被他們認領了出來,到了這一刻,這羣神秘死者的身份,也終於明白清晰。
只是陸笙卻真的沒有敢想,竟然都是軍人親屬。看來不需要陸笙再想着怎麼弄死李曉晨了,這個馬蜂窩,捅的夠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