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二十年前二十年後的?”胤天童聽的徹底糊塗了,甚至一時間控制周涵止魂靈的力量都有些鬆動。
此時的周涵止,如墜無邊黑暗,氣海更是被踟躕子所擲出的光鏈死死鎖住,半分真氣使不出來,然而他丹田中卻在胤天童恍惚的瞬間閃出了一絲半點金光,且微不可察。
“唉!”踟躕子恨恨不已的一跺腳道“事到如今,胤天童,我也不瞞你,當時逍遙與衆師兄弟一起將你拿下,你也足夠恨得,竟把除我與逍遙外的餘人都殺了……不過我也是一時糊塗,幫了他這奸詐之輩,自己最後也沒有落下好……”
“略去你的自責,你我現在既有利益聯繫,此仇我已允諾過方下!”踟躕子囉囉嗦嗦,胤天童一聲何止,停住他的話道。
“是!是…….”踟躕子悻悻應了兩聲,轉而道:“其實你肉軀已毀,魂體修行的方式確實特別,不能輕易毀去,逍遙假意與我商量,在沈府假山下水牢之中,佈置了這六識陣法。”
“這陣法說白了,就是在這水牢七間房間中布上一層禁止,並於虛空中同樣安排這七間房屋,只不過前者七間房隨着時間推移,該舊的舊,該壞的壞,後者卻是亙古不變的…….”
“這二者互成鏡像……..”踟躕子捏了捏八字鬍,轉了轉眼睛“恩…..這麼說吧,此牢實彷彿就是加過禁止的一汪水泊,就宛如你站在水、邊,見到水中倒影總是年輕,容貌分毫不減,可是過了百年之後,一摸頭髮,卻是老的連鬍子都白了…….”
“原來如此…….”隱匿一旁的七妙點點頭,聽明白了他的解釋,只是他心中疑惑,逍遙老祖費盡心思,安排此局又是爲何?
“如此說來,一共是十四間房屋在此變化,若這六識兵甲之陣被人激發,不取到那逍遙令,實難離開此地了?”胤天童忽然怒氣衝衝的說道。
“哎……胤天童,你也不要埋怨我嘛……..”踟躕子擺擺手,希望扼住他的怒氣,只聽他無奈道“昔日裡你以靈魂不滅之軀,逍遙與我爲了將你困住,皆天地之氣化掉,不得不出如此大費周章,你看着六識兵甲之陣,其中也有不少我踟躕子的心血啊!”
他連連搖頭,一臉無奈與苦惱,還伴着對往日裡故事的唏噓,胤天童似乎覺得好笑,冷冷嘲諷道:“可是你不曉得,逍遙這廝竟在最後關頭,將你我同時困在了此地,你幫他對付我,想借機上位,這纔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也怪不得別人!”
“是是是…….”踟躕子啄米般的點頭,恨恨道“沒想到逍遙這傢伙一心要摒棄歷來所修的邪法,妄想融入正道,老子一個不從,竟被他留在此地,而後他以逍遙令發動六識兵甲之陣,你我功力皆無,可真是慘極了……..”
“不過嘛……”他欣欣然邀功道“多虧了我留下一個後門…….”
“快別提了……”胤天童怒道“你在極恆河沙那裡留下那個能挖出去的通路,也只不過止步那口枯井之下,你我在六識兵甲禁止下功力早失,只能以手挖掘,徒廢了不知許久的功夫,結果眼前卻是堅實的磚牆,那日裡你我早都奄奄一息了,若不是我能以魂體微弱元氣提供我二人一絲生機,你以爲你那骷髏腦袋能在趴在那而二十來年,早就作古成灰也散了!”
“好了好了,陳年舊事,別提了,別提了…….”踟躕子擺擺手“眼下既然那白衣人誤打誤撞激發了逍遙令,除了這陣法內變幻萬千外,你我功力卻能恢復如初,也是件好事,我們只要等這幾件房屋變幻,找到二十年之後的那間極恆河沙屋子,便可成事了。”
“他們所說的逍遙令,不就是那塊掌門令牌…….”七妙低頭看了看自己胸口,見那塊逍遙令閃閃發光,宛若夢幻,卻不知隱藏着多少秘密,他這時聽身前二人言語,也算明白了個七七八八,想來天沐應該是會一點逍遙令上的術法,就算不能驅使,也是懂的如何進出這六識丁甲法陣的,而他交給自己這塊兒逍遙令時當然刻意隱瞞了其中真相,竟是想借此陣法要陷害自己。
“好吧,等!”只聽那胤天童言簡意賅的說道“這小子也無大用了,我要用其魂魄來補養精元。”
“啊!”七妙心中一驚,有心要助周涵止,又如何能夠動作。
“等一下!再查一查他腦中可有什麼重大事件,也許對我們之後的行動也是有幫助的!”踟躕子連忙擺擺手,提醒道。
“好吧!”胤天童所化黑霧中再催真元,要調來周涵止埋藏最深的那件事,只見咯噔一聲想,一副畫面宛若水鏡凸顯,僅一瞬間,又裂作萬千碎片,然而這剎那間的畫面,竟是驚訝了七妙全部身心,這一幕不過須臾,竟在他腦海中連續閃現。
那副畫面上,正是明月心李緲華亂髮飛舞,紅撲撲的小臉上略帶狼狽,正向前與那寄靈神木拼殺之時,卻被周涵止握住她的寶劍,從後心一舉貫入,並趁勢,刺入寄靈神木心口。
這一劍,刺破了佳人身影,那散亂的三千青絲,泛着血的寶劍,噴涌鮮血的胸口,明月心蒼白的脣,失身的眼,一下下敲打着七妙的內心,他心緒登時紛亂,腦中恍然大悟,竟似炸雷爆響,只聽其人咬牙切齒,恨恨擠出三個字道:“周涵止!”
這一聲嘶喊彷彿能夠穿透時空,竟化作一聲爆喝,炸響在水牢之中,那踟躕子猛地下了一跳,跺腳間,也跟着大喝一聲:“誰在那兒!”
但轉瞬不到,他臉色忽的變得慘綠,趕忙對那胤天童道:“快快…….快走!”
不待他多說,只見一絲異樣波盪動空中傳遞,胤天童所化黑風呼的一聲,居然徑直跌在地上,幻化成一個人影,而那周涵止也是哀叫一聲,身影從虛空中一撲出現,七妙看到其人狼狽不堪的樣子,眼中早涌滿了血色,恨不得登時手刃仇人,只見他心中思緒所動,懷了逍遙令竟起了奇怪的反應,一點毫光大放光亮,這阿僧只的房間正在不斷凝聚成形,而身後諸房間皆向先前一樣,一塊塊磚,一幅幅景,皆倒向無盡虛空,茫茫不知歸路。
踟躕子哀叫一聲道:“懷了,六識丁甲之陣又有變化,我們又失了功力了…….”
先前胤天童所化黑風飛的不高,跌的也不算重,他又是魂體,哪能受多大的傷勢,登時從地上爬起來喊道:“還愣着幹什麼,想跌入這無盡虛空麼!”
踟躕子一個激靈,攙起胤天童的身子,就要走時,周涵止忽如鬼魅,貼上他的後背,冷笑一聲道:“閣下如此待我,值此良機,涵止不投桃報李,豈不可惜…….”
“你?”踟躕子訝異一聲,甫一回頭,卻見周涵止手上一道白光掃過,正從自己背後腰部切入,又忽的一聲,連帶那胤天童的後背一舉切過。
“哎呀!”踟躕子一手正攙着胤天童,吃痛下,卻變成了一把抓住胤天童的胳膊,這時他一低頭,竟見自己齊腰以下,並兩條腿撲的一下,便向身前跌倒,而那胤天童慘叫一聲,登時身上燃起一道黑火,徑直向那標記着極恆河沙的屋子撲了進去。
“哼…….”周涵止哼一聲,一收手上天子扇,原來此扇展開,扇頁另有乾坤,發動時竟如寶刀名劍一般鋒利,他此時也不敢怠慢,眼見的踟躕子半身殘軀隨着胤天童逃走再沒了支撐,也是一把跌在地上,一聲輕蔑冷笑,也是一把躍起,撲入那間叫坐無宥的刑室中去了。
四下裡轟隆聲大作,狂暴之氣溢滿水牢,地上青磚宛若使了依靠,撲着向虛空跌去,四處虛妄空間,星辰幻變之相再生,那水牢一面牆上,卻是特殊,只見那間叫阿僧只的屋子竟慢慢凝成實體,而左右相距兩間房屋:極恆河沙、坐無宥竟是隨着砰砰兩記鐵門關閉之聲,慢慢隱淡消失。
“休走!”這時標記爲阿僧只的那間屋子忽的打開門,七妙一躍而出,怒喝一聲,旋即向周涵止所在的刑室望過去,兩人隔着僅有欄杆,一尺見方的窗戶,四目相對一瞬,周涵止尚不及說上什麼話,僅從對方通紅的眼神中,捕捉到了一絲憤怒,再要反應什麼時,這間屋就這麼憑空嗖的一瞬,消失了。
“周涵止!”七妙這一聲喊,彷彿撕裂心肺,其中盡皆是不甘與痛苦,他真恨不得衝進去將其手刃,然此時功力忽然盡失,卻和先前仗着水寒真氣澎湃充裕,一舉破空衝入那阿僧只之屋不同。
“再……再不走……就來不及…….”忽然間,地上那踟躕子上半身殘軀擡了擡胳膊,虛弱不堪的喚七妙道。
“恩?”七妙猛地醒悟過來,只見四周景物一一傾頹,最後出現的那間叫阿僧只的屋子也在搖搖晃晃中就要消失了,而腳下僅僅剩下無邊的時空光帶,盡顯滿眼虛無,他掃了一眼踟躕子兩半的身子,心中猶豫一下,忽然將其上半身一把抱起來,跳入阿僧只那間屋子。
轟的一聲,這間屋子也被虛空吞沒,而踟躕子那下半身混着血霧,竟向茫茫未知之處掉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