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涵止被憐夢天賺到那法陣中時,一步剛踏入陣眼之中,眼見得原本雙眸呆滯無光的火鳳忽的一展雙翅,周身浴火蒸騰,那鳳鳴一聲,周涵止心中一凜,趕忙運氣《承天靈錄》,他心中怒急,不過尚且鎮定道:“這法陣早就失了神法,眼前這火鳳雖然厲害,但也僅能困得住我一時三刻,稍帶我出陣之後,憐夢天,哼哼……..”
這邊想着,他眼神怨毒的望向憐夢天那邊,然而這一眼看過,心中卻是引起了另一番錯愕,原來那崑崙掌門正束手立着,一整衣冠,早喊上一聲:“天地驚魂散,日月風華引,周涵止,試我五行散人畢生精學陰陽五行大陣的威力吧!”
這一聲吼時,那數百崑崙弟子忽然齊齊將劍指天,一時崑崙山脈天上天下無數虹光射出,憐夢天忽然一展身勢,長身撲起,竟似蒼鷹一般,身子一陣飄淡,散在熠熠明亮的彤光之中,他這一散之下,五行大陣登時發作,周涵止眼前,再見不到崑崙山原本的景色,眼前盡是一片混沌之色。
只見那山勢虛影,層層疊疊,海留波光,浩浩蕩蕩,他彷彿苦苦支撐在這不盡的山峰,無窮的巨浪傾擊之下,而那火鳳一待憐夢天託體同塵,消散於天地時,也是悲慼着啼鳴一聲,其聲達振千里之遙,崑崙山石盡皆搖晃,宛若其聲發出怒吼,周涵止眼瞅着諾大火鳳振翅蔽天,忽然發出一聲嘯叫,竟轟的一聲,燃做五彩煙火,從半空中打來。
他心神巨蕩,當即想到:“我周涵止從來謹慎,今日裡卻沒料到一時不慎,中計了!”
崑崙山下,數百弟子護住五行大陣,一旁有名高大弟子站在一方大石上,冷冷掃視身下陣法,他強壓下面上悲慼,當即傳令道:“衆弟子切慢悲傷,且依掌門生前囑託,前去邀約魔教中人來這陰陽五行陣中誅殺這周涵止!”
……..……...
崑崙掌門及鵬母憐雲翠以自身做引,誘得這周涵止被困陰陽五行大陣,此消息早被崑崙派送入魔教,代教主秦逸收此訊息後,便將魔教各宗宗主齊約在邙山鬼樹之下,商討對策,此時正值七妙尋來,他聽得秦逸欲入陣去殺周涵止時,怎甘落後,此時且聽秦逸說道:
“崑崙派傳言於我教,這周涵止功力之強,竟比憐掌門生前預測的還要高些,乃至憐掌門本以爲能困他七天之久的陰陽五行法陣已有所鬆動,故而誅殺此人正是迫在眉睫。”
他掃視一眼在場各魔門宗主,這幾年的征戰,除孫德宗於冰外,其餘宗主不過爾爾,秦逸心中慨嘆:“魔教無人了……..”
“崑崙派說了,他們一旦鬆開法陣禁止,可最多允許五人進去……..”秦逸緊皺眉頭,想了想道“依着我們現在的實力,我覺得,七妙真人神通最不可測,乃魔教第一人……..”
他話音未落,各宗主一陣騷動,然而目光掃過時,竟覺七妙元功,彷彿如那大海浪濤一般不可都量,看之不破,諸人無不震驚。
七妙任諸人看過來時,面色不置可否,心中只想着:“無論如何,都要手刃了那周涵止,不管是爲了厲千仞,還是昔日裡遭他殺害的李緲華……..”
“代教主,我願入陣殺那周涵止……..”他輕聲說道。
“代教主,我願陪七妙師兄一起入陣!”沈丹陽心憂七妙安慰,心中一急,搶了過來,秦逸掃過來一道眼光,但見沈丹陽生的一副粉面,真氣內斂,功力頗有小成的樣子,他心中一驚,倒是想到:“真是小看南疆英雄了,這沈丹陽便比我要厲害……..”
既然此人自告奮勇,不待七妙說什麼,秦逸先點點頭答應:“沈宗主高義,我替厲教主謝過你了……..此外再加上我與穆旦二人,還有一人,我心中已有了安排……..”
他不說那人是誰,七妙與沈丹陽沒想到去問,諸宗主識趣,也沒敢追問,倒是有一人問道:“代教主,你們都去了崑崙山,我等又要如何爲魔教出力?”
“恩…….”秦逸點點頭道“你們便率所有教徒,一起埋伏在崑崙山下好了……..”
“這是爲何?”問話那人不解道。
“若我等敗了,那周涵止脫困,你們便一擁而上,想辦法殺那周涵止吧!”秦逸語調平靜,說出的話,卻是分外冰冷,衆人聽後,無不倒吸了一口冷氣,原來這正是玉石俱焚之計,就算到時候衆人殺了那周涵止,這堂堂魔教,估計也不存了……..
……..………
入夜時分,星月昏惑,秦逸一人獨上邙山崖壁某處,一處囚室密佈禁制,不知正關着何人,只聽秦逸沉聲道:“你可想通了?是要換取十年壽數,還是要立即死在我的掌下?”
“哈哈……..”一個早就不算蒼老卻虛弱不堪的聲音自嘲的響起“厲千仞,你可想過,到頭來,還須我去替你報仇………”
…….……..
轉日清晨,七妙等人早早在鬼樹下祭祀已畢,這邊騰空而起,直奔崑崙而去,在他們身後,浩蕩的魔教大軍也已整裝進發,七妙俯身望去,只見魔教徒衆匯聚成一條蜿蜒伸長的黑河,又似幽冥鬼火一般,大有燎原之勢。
那秦逸今日裡又是不同,推着輛獨輪推車出現,那車上豎着個圓滾滾的木桶,似乎有什麼東西盛在裡面,七妙與沈丹陽皆是識趣的,見秦逸不語,自然不問,那穆旦臉上掛着幾分好奇不解,但他與秦逸並不多話,似乎關係不太好的樣子。
閒話不敘,巍峨崑崙拔地屹立,山脈連綿,頗顯得厚重磅礴,七妙等四人一入西崑崙山脈,便有正道弟子接應着,七妙一路所見,此時的崑崙,只餘二三流弟子,諾大的名號,也僅是名存實亡罷了。
行不半里路,衆人急速飛馳,早到了主峰之後,那陰陽五行法陣之前,只見這邊氣象,竟是風雷吞吐,天生異變,那嶙峋峽谷的正中,法陣裡真氣殺氣互做衝擊,二汽相搏之下,一衆弟子捨命維持着法陣運作,有一名弟子飛速的趕了過來,秦逸見他面貌於尋常不同,似乎是二代弟子中頗有名望的主事者,果然那人自我介紹道:“彼人崑崙郎玉,見過諸位英雄。”
終於,這正道名門稱呼魔教中人,也用上了英雄一詞,然而幾人無暇感慨什麼,又聽那郎玉道人說道:“這周涵止被我師尊誘騙,師尊與鵬母不惜犧牲性命引來天地精魂相助,才得以暫困他於五行陣中,此陣能剋制其人至少三成功力,然而運作久了,衆弟子早就不支,還望衆英雄早日進去誅魔。”
他這番話說的不卑不亢,但也已近似哀求,想來堂堂崑崙,幾時如此求過別人,由此崑崙一派目前的窘迫,已經可見一斑。
秦逸點點頭,與幾人互視一眼,只見七妙面色平靜,沈丹陽臉色潮紅,穆旦雙眼,卻閃着血腥與仇恨,他點點頭,心道事至如此,成敗便在此一舉了。
由不得他再想那許多事,秦逸一聲喝道:“郎玉先生,便請放開陰陽五行之陣,讓我們幾人進去吧!”
“好!”郎玉一掃手中拂塵,只見山峰下面,數百人維持運作的陰陽五行大陣上,忽然竟似分開一道波浪,居中突然亮起一道光芒,繼而雷霆之聲匯聚不斷,一股腦的倒灌那五行大陣而去。
郎玉一聲大喊,急促催到:“五行一分,天失陰陽,此勢不能持久,還請諸人快入!”
“好!”秦逸叫一聲,一提氣,一錯步,雙手擡起獨輪車,便由山崖之上跳下去,直直撞入那亮光之中。
“師兄!”沈丹陽喝上一聲,招手時正是那匹暗紅色的三絲經錦,只見這法寶亮起一道光彩,正將他與七妙護住,後者自然心領神會,二人也是一提真氣,一齊撲入那亮光之中。
“魔主,你待我如親兄弟,我會給你報仇的!”穆旦攥緊了拳頭,兩眼兇光猛的放出,忽然一聲大喝,這聲喝叫宛若野獸嘶吼,竟在一瞬間戰勝了風雷的咆哮。
伴着一聲大吼,穆旦一躍而起,跳入那亮光之中,而這光亮猛地晃動一瞬,忽然之間,便是高漲百倍的熾熱光芒,下一個剎那間,風聲雷聲天地悲號之聲竟瞬間戛然而止,那亮光瞬間縮小,倏忽不見。
“恩?怎麼回這樣……..”郎玉道人一捏髭鬚,心中頓生疑惑“五行陣一開,應該能容五人進入,怎的如今只有四人,它便關閉了………”
五行法陣之中,海波萬頃,竟是一片風平浪靜,有諾大一片樹葉到卷着飄在海面上,那樹葉上正盤膝坐着一名儒生,儒生半臥半靠,不知憑這一葉傾海,飄飄蕩蕩了多久,要知道,便是這樹葉再大,與茫茫無邊,橫無際涯的滄海比起來,也不過是千山一粟罷了。
這時的天,低垂的彷彿就懸在海面上,大多大多的烏雲竟發着奇異的亮光,就這麼堆在天上,儒生忽然擡起頭,雙眼迸射經脈,面上正現出一股傲氣,只聽他一聲低喝,正是說道:“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