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涵止縱走了厲千仞,也便泄露了自己的消息,沒過幾日,十數名按耐不住的魔教之人前來不知如何尋到他了,要報仇時,早被他幾記術法,打得魂飛魄散。
此人根本不避自己行蹤一般,直直向崑崙山前進,不徐不疾,一路上着實殺了幾名趕過來的魔教宗主,甚至爲墨面客前來尋釁的正道中人,其中修爲頗高者竟也在他手下走不過數回合,這一下子,無數人心中被徹底震動了。
再往後的數日,正道中人望風便避,魔教中,可能是那秦逸下令約束的緣故,也無人再來挑戰周涵止,數天後,他便到了西崑崙腳下。
這淡綠衣衫的儒生如今已經失了天子扇,但是風度卻未減淡,擡頭望去,只見巍巍哉,正是不盡崑崙,只見東西山似是橫斷神州,形成一道天然屏障,而崑崙主峰,又是形同壁立,仰之視之,遠無盡頭。
他點點頭,似也被這天地造化之境所折服,從從容容的沿着蜿蜒小路向山上走去,一路前進,居然奇怪的沒有遇到半分阻攔,周涵止心中稱奇,卻是不懼,他心道,自己因禍得福,在虛空之中,意外遇到也跌入其中的胤天童,其人想要再次佔據自己肉身,然而這時的胤天童已經重傷,早不復昔日功力,兩人靈魂爭鬥之下,竟然被周涵止將胤天童靈魂吞噬融合了下去,他也因而意外的融合了胤天童所煉化的那邊《承天靈錄》,一時功力大增,幾近封神。
眼下他步履輕鬆,一人一行,早已漫隨山路,深入雲端,頗令人奇怪的是,諾大崑崙門派,卻無一人阻攔其行動,周涵止心中不禁涌上一絲懷疑。
然而就在步入山巔的當口,轉彎處一處怪石當道,石下立着一人,穿一身白衣,兩邊飄着黑色束帶,其人中年之態,披一頭黑髮,彆着道簪,眉眼清亮,脣上有須,頗有些俊逸飄仙,他一拱手,正向周涵止這邊作揖道:“在下憐夢天,恭迎通曉仙首座高徒涵止先生入主崑崙。”
周涵止聞言一驚,打量一下,不由喃喃道:“憐夢天?竟是崑崙掌門憐先生?”
“哎!”那憐掌門趕忙擺擺手道“今日裡崑崙之主只有一個,便是您涵止先生了。”
“閣下何意,難道是崑崙一派要向我投降了?”周涵止先是錯愕,待咂摸出憐夢天話裡味道是,忽然冷言諷刺道。
“非也非也,何談投降,我派上下,乃是全體屬意奉涵止先生爲崑崙之主……..”憐夢天彷彿聽不出周涵止話中腔調,依舊微笑道。
“哈哈!”周涵止忽然高聲大笑“有趣!有趣!原來這諾大崑崙一派也是縮頭烏龜,難道你們都忘了赫赫有名的,崑崙三老中墨君墨面客,正是被我親手所殺的麼?”
“哈哈哈哈!說起這墨老兒……..”憐夢天忽然也是放聲長笑道“我還要向我主稱謝纔是,想這墨老兒協同憐雲翠及嚴華子把持崑崙門派二十多年,將我這掌門分毫不放在眼裡,今日憐某心腹大敵被我主所除,正給我出了一口惡氣,憐某敢不稱謝!”
這憐夢天飄逸出塵,言辭卻是謙卑,周涵止聽着看着,到不似作僞,但他何許人也,腦筋轉一轉,已想起當年自己的先師通曉仙廢了這崑崙掌門的全部武功,想來這幾年他過的並不如意,一直受制於崑崙三老,今日裡倒是又要貼上自己。
他心中冷笑,只是通曉仙之事,不知爲何,卻不願多提,也許其人心中,早就隱隱覺得,便是師傅現在還活着,也不見得是自己的對手了吧。
“那嚴華子今日裡有在何處?”周涵止這邊想着,冷不丁問起了壽翁的下落。
“哈哈,昔日的壽翁啊……..”憐夢天面上忽然止不住的得意之色,做了一個請的姿勢,說道“便請我主隨我前往,一睹此獠今日下場……..”
周涵止點點頭,有憐夢天這樣身份氣質的人阿諛奉承,他倒是十分受用,當下憐夢天在前帶路,周涵止隨之而行,一路上兩人越過無數廂房,都是空無一人,然而崑崙一派門戶博大,倒令周涵止心中漸漸活絡起來。
“憐先生,你家弟子呢?”他忽然出聲問道。
“都在後山佈置,恭迎我主駕臨……..”憐夢天說話之前必要先拱手,輕笑道“崑崙一派雖然弟子無我主一般英明神武的,但論門徒數量,修爲,皆爲天下之冠,那魔教徒衆隨多,不過土雞瓦狗,烏合之衆,我主日後稱雄天下,正用得上這些人。”
周涵止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卻想着憐夢天話中意思,不知不覺,他們走入一間諾大庭院,當先便見一株黃柳木居中而立,經脈虯結,早踏出石板,蜿蜒佈置在地面各處,而那樹枝參天蔽日,更如華蓋高傘,網上去,頗爲壯麗。
這黃柳木的樹身壯大,竟有約莫十數丈之寬,那樹幹上通體沉黑色,婆娑古樸,可見此樹之姿,不知經過幾許歲月的洗禮。
“這是…….”周涵止觀此樹面貌,不覺疑問道。
“恭喜我主,這正是那壽翁嚴華子的本體。”睹此樹樣貌,憐夢天不由笑得燦爛,似乎平日裡沒少的了受嚴華子欺壓,只聽他解釋道“此獠受了袁重嶽挾東崑崙天地靈氣匯聚的一擊,早被打回了原型,如今的他,靈氣已失,不過尋常一顆樹而已……..”
“哦?”周涵止聽了,笑一聲道“憐先生既然如此不喜這株老樹,又何必放他活着……..”
他這邊輕描淡寫的說着,手上不經意動作,竟是一把掀去諾大一片樹皮,那古樹虯幹堅若岩石,周涵止隨手揭下,竟像是撕掉一片紙般容易,他這一動作,古樹之上登時哀鳴一陣,樹冠上撲簌簌的抖動起來,掉下大把的樹葉。
周涵止一邊動作,一邊觀察憐夢天的反應,卻見後者依舊從容笑着,只是搖搖頭道:“我主,殊不知,有時要一個人活着,將使他承受比死去更甚百倍的痛苦……..千年老樹眼中所見,將是我主萬世霸業,可嘆他一不能動,二不能說,空有滿腔激憤,有能奈我如何,不過空怨恨罷了。”
“哈哈,好毒辣的心思!”周涵止撫掌笑道“憐先生,你不簡單!”
“能服侍我主,自然需要有些手段,否則,豈不是和那廢人一般了……..”憐先生神情一變,頗有些自傲道。
“我知道你丹鼎之術,天下冠絕,然而現在的我早不用任何丹藥了,此術對我並無用處.........”周涵止淺笑一聲,忽然眼眸中閃出一股煞氣,直瞪瞪的盯住那憐夢天道“你還有別的本事麼!”
“呵呵,憐夢天自然不會令我主失望,還請隨我到後山一觀……..”面對周涵止的威脅,憐夢天並不爲所動,只是又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周涵止又望了一眼嚴華子真身,再看看憐夢天,終於邁開了腿,隨之走了出去。
轉眼之間,二人走後的庭院空空寂寂,黃楊木忽然輕輕搖擺起來,樹葉搖晃,光影婆娑,這一株樹便是再大,此時也頗顯得有些孤獨起來了。
兩人復行十數里路,一路日光踟躕,光影棧戀,崑崙山樹,拖曳出一叢叢的影影綽綽,漸漸雲深,山谷霧濃,憐夢天帶路,經過一個山壁轉角後,周涵止赫然見得數百崑崙弟子各執刀劍,依着一個法陣,層層隊列,居中正困着一隻火鳳。
這火鳳現在僅是尋常人大小,斂翅不揚,雙眸無神,盡失風采,周涵止略略錯愕,伸指問道:“憐先生,這不是你崑崙三老中的鵬母憐雲翠麼?”
“恭喜我主,憐雲翠及部分叛逆不遠依附我主,已被我花了一番心思,滅了其神性,今後的她,只是一隻通靈的飛鳳,儘可做我主坐騎!”憐夢天恭謹祝賀道。
“竟是這樣………”周涵止點點頭,細細揣摩時,卻見眼前法陣中,諸人依天地五行分別而立,法陣內真氣流動暗合天道,他忽然驚道:“這是大五行陰陽陣,想不到你居然通曉如此厲害的陣法,憐先生,你與消失江湖許久的五行散人可有淵源?”
“哈哈,五行散人正是憐某!”憐夢天忽然一語送出,周涵止登時吃了一驚,再打量這身前中年人時,竟有一絲說不出的神采煥發出來,周涵止略沉吟了一下,點點頭,又換上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道:“我聞着鵬母與你乃是血親,憐先生,你的心思,倒也不可小覷……..”
“爲輔佐我主成就王霸之業,所謂親緣,必要的時候,也是需要犧牲一下的……..”
周涵止輕聲笑笑,此言倒是中了他的意,那憐夢天見此,趁機進言道:“這火鳳本體道行也是頗深,正可與我主相配,我主何不前去試試?”
哦?周涵止也是陣法大師,看了一眼,已知這五行法陣爲困鵬母,早已用盡了法力,對他並無危險,他打量了下那居中的法陣,饒有興趣的踏着步子,竟是一步步的行入陣中。
便在他深入陣眼火鳳身旁的瞬間,那鳳眼之中忽然涌上一股怒意,竟是呼喝一聲,嘯叫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