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有禮!”付景淵和季雲舒向着阮深頷首。
阮深本來想讓二人在院中坐下,但是環顧了一下四周,笑着朝着屋內示意:“公子夫人裡面請!”
付景淵和季雲舒對視一眼,邁步進屋。
“五皇子果真心思縝密!”進屋之後,季雲舒看着掩上門的阮深,說出這麼一句。
“夫人過獎!只是人在他鄉,不得不防!”五皇子給二人斟了茶,十分謙遜地說出這麼一句。
“不知五皇子是如何看出,我與他是夫妻關係的?”季雲舒摸摸自己披散下的一般青絲,明明是姑娘的髮式,這阮深是如何看出的?
看着季雲舒饒有興趣的眸光,阮深輕笑:“儘管夫人梳着未婚姑娘的髮飾,但是穿的是對襟的羅裙眉眼間春情散開,還有便是……江湖上傳言玉女晚顏冷心冷情,但是與這位公子卻是身爲親密,所以剛剛深才一猜,但是夫人並未反駁,這邊是夫妻關係。”
“果真是心思縝密!”聽了阮深的一席話,付景淵贊同着季雲舒剛剛的評論。
阮深但笑不語。
“不知五皇子這一路前來,可是安全?”付景淵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聲音清越地問道。
“甚好!”阮深點點頭,但是想到什麼,眸光一暗,神色冷然了幾分。
“五皇子是不是在擔心回京途中?”付景淵注視着五皇子的神色,開口問道。
被付景淵看透阮深沒有絲毫驚訝,點點頭:“確實!”
“不知五皇子是否需要我派人護五皇子周全?”付景淵放出誘餌。
“倘若有公子的人相護,深必定會毫髮無傷地回國。”阮深面色一喜,看着付景淵,“不知公子的條件是什麼?”
付景淵輕笑:“和聰明人談話就是爽快。”
阮深但笑不語,聽着付景淵的下文。
“不知五皇子,可有君臨天下之意?”付景淵話落,成功看到了阮深煞白的臉。
“五皇子莫要緊張。”在付景淵這裡,談論皇家繼位的問題確實是很平常的話題,“上次臨風宮變之時,我見到五皇子仁愛之心。五皇子願出動本家外戚勢力相助太子,必定不是因爲太子許諾什麼誘人條件,而是由於五皇子與太子自幼交好的手足之情。認真說來,阮琴爲人並不寬宏,而是十分狹隘,實在不是明君人選,五皇子仁德之心,必定會造福臨風百姓。”
“公子所言確實有理。深此前確實並無稱帝之心,太子皇兄本是儲君人選,但是父皇卻生生將皇位外傳。深自知太子皇兄想着那把椅子很久,所以也願意出兵相處,但是不曾想,終究是敗了。”阮深說着,有些無奈。
季雲舒注意到了阮深第一句話中的“此前”二字,轉頭看着付景淵,想着此事果真是有戲!
付景淵淺笑着看着季雲舒一眼,轉而對着阮深繼續開口:“不知越王殿下現在對於那個位置是何想法?要是因爲我的一些提議弄得二位不合,這就十分過意不去了。”
阮深嘆息一聲:“她將皇兄封爲越王,發往那等苦寒之地,但是有沒有人能說些什麼,太子皇兄只得去了。通過宮變一事,太子皇兄鬼門關走了一遭,在公子和夫人的相助下堪堪撿回一條命,在深的府邸養傷期間,已經看了個明白,那等位置不過是俗物,執着了那麼些年,終究是擦肩而過,還險些丟了性命,太子皇兄現在,當真是看開了。”
阮深說道這裡,面色忽然先出一分陰沉,言語也凌厲了幾分:“她因我出動九城兵馬司之人相助太子皇兄,登基之後對我大肆壓制,剝奪我外戚萬氏一族職權,外公萬裕身爲九城兵馬司首領已被革職,她以各種理由左遷我原本黨羽中的朝中官員,說的直白一點,現在朝中我這一派黨羽的勢力,已經被去了個七七八八,而且,她還沒有收手。”
季雲舒倒是沒有想到阮琴的手段這麼果敢,一衆大臣說貶就貶,不用說,換上的肯定是她自己的心腹,這當真是血洗朝政的節奏啊。
“萬裕大人被革職?”付景淵皺着眉反問了一句,顯然這個事情很是出乎他的意料。
阮深點頭:“她前一陣子曾親自去軍營視察,發現九城兵馬司人員懶散,戰鬥力極爲地下,便說外公教導無妨,生生閉着外公交出兵權,告老還鄉。”
“那劉大元帥現在如何?”
“本以爲劉大元帥相助她登基可以落得個好下場,不料……”說道這裡的時候,阮深嘲諷一笑,“劉大元帥的兵權也在逐漸被架空,劉大元帥是守軍首領,皇城周邊五州十三城的守軍權利已經被她收了回去。”
列國自古以來兵權與皇權都是相互分離,兵權制約皇權,皇權監督兵權,阮琴這麼做,當真是要破了祖宗立下的規矩?
“阮琴的胃口果真是大得很!”季雲舒忽然勾脣一笑,說出這麼一句。
“她的胃口自然夠大!”阮深接口,“就連皇城禁衛軍首領她也換成了敏貴妃的兄長,這可真是集軍權於一身。”
“是我們低估阮琴了。”付景淵側首看着季雲舒,臉上有着微微的凝重之色。
“她怎麼着都是祁門之徒,本事自然是大了去了。本來以爲她要些時日纔會收權,想不到她的動作如此快。”阮深一笑,眸光中有着隱隱的傷痛之色。
“五皇子如此知無不言,就不怕對自身不利?”季雲舒單手支着下巴,一雙水眸盈盈地看着阮深,問出這麼一句。
“深現在需要公子之力保命,還有什麼精力去顧忌些什麼?”阮深自嘲一笑,看着付景淵,“本來深並無稱帝之心,但是萬氏一族爲此而失權,深實在是愧對外家!萬氏世代爲官,忠心耿耿,此次實在寒心,外公更是因此一病不起,深身爲外孫,豈有繼續那麼窩囊下去之理?”
說道這裡的時候,阮深手握成拳,放於桌上,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可見,顯然是憤怒之計。
非常好。季雲舒想着,阮深越是生氣,對她們的計劃就越是有利。
“五皇子在臨風口碑極好,女帝由於登基大典之事已經失了民心,倘若五皇子稱帝的話,並非極難之事。”付景淵思量片刻,吐出這麼一句。
阮深一喜:“求公子指點!”
“你不怕我害你?”付景淵看着阮深,鳳目幽暗深沉。
“公子倘若要害深,今日便不會前來!”阮深極爲篤定地說道。
付景淵輕笑,隨後緩緩開口:“如若我所料不錯,純州知州大人是萬大人的門生。”
阮深點頭。
“純州糧產佔整個臨風十中六七,不久後明楚會舉兵臨風,到時五皇子前去斷純州糧草,則臨風必敗無疑。屆時五皇子着人煽動民心,逼阮琴退位。倘若力道足夠,則此一舉可奪皇位,若火候尚欠,其它的我相信五皇子會有打算。”付景淵緩緩開口,看着阮深欲言又止的樣子,接着說道,“我向五皇子保證,五皇子登基之後,被明楚侵吞的土地,會原封不動地退還!”
阮深被付景淵的一番言論給驚了個夠嗆,尤其是最後一句,胸有成竹言出必行的那種霸氣,由不得他不信。
“爲天地立心,爲生民立命,爲往聖繼絕學,爲萬世開太平。這便是自古以來的帝王之命,倘若阮琴等登基之後的第一役便是慘敗,對她搖搖欲墜的名聲更是雪上加霜,五皇子必定深知各種厲害,無須我多言。”付景淵再次開口,聲音清潤,卻是憑的堅定。
“公子確信,明楚會舉兵?”也許是付景淵說的太確定,讓阮深忍不住生了懷疑之心。
付景淵頷首:“多則一月。”
“只是變成百姓實在無辜……”阮深想到要開戰火,眸光中有着悲憫之色。
“五皇子當明白,權利本就是鮮血漸染、白骨鋪就,倘若五皇子無所爲,其它人也會有所動作,當時造成的殺戮也許更甚,五皇子乃聰明之人,自然知道如何將損失降到最小。”與阮深相比,付景淵的言論顯得有些犀利不近人情。
“不知深稱帝之後,公子需要深做什麼?”阮深仔沉思半晌,覺得付景淵的話確實在理,提議也是最迅速有效的辦法。
“我要五皇子將阮琴交由我處置。”付景淵開口,然後他再交由夕月處置。
阮深呻吟片刻:“可以。”
到時沒有人會去關注一個廢帝的死活,這個要求確實不難。
“還有一事我很是好奇。”付景淵再次開口,“不知臨風皇宮的司珍庫,入庫寶物,可是會有登記?”
“司珍庫的珍寶多爲各地貢品或者是戰爭的戰利品,一般入庫之時都會有着詳細的登記。”
“那十二年前的珠寶,可是會有記錄?”
“十二年的時間雖說是久了一點,但是要是去查的話,未必無可考證。”阮深沉思片刻,開口回答。
“那好。五皇子登基之後,我便請五皇子助我查證十二年前臨風入庫的一批珍寶,具體如何,到時我會告知五皇子。此事對我來說茲事體大,所以我只有只此一求。”
阮深毫不猶豫地答應,不過就是一批珠寶,來換帝王寶座,給誰誰都會迫不及待答應。
“五皇子舟車勞頓,是該好好休息,就不多做叨擾了。”目的達成,付景淵牽着季雲舒站起身,準備離開。
軟深也隨機站起身,眸光深深地看着付景淵:“青衣月華醉天下,玉色無邊豔江山。付二公子真是濁了世人的眼!”
“五皇子過獎!”付景淵溫和一笑,攬起季雲舒飛身而起。
阮深站在門口,久久望着兩人離去的方向,薄脣緊抿,眸光深沉。
“覺得阮深如何?”回到賢王府,付景淵側頭看着季雲舒,淺笑問道。
季雲舒眸光清涼:“明君之材!”
“何以見得?”
“見你我無阿諛奉承之態,聞帝位無貪婪覬覦之色,聽籌謀有深思熟慮之心,迎來客有恭敬禮讓之舉,談萬民有悲憫仁德之懷!”
“評價如此高?”付景淵聽着季雲舒的話,有些不是滋味,那小子真這麼好?
“不及你!”三個字讓青衣月華的公子一下子眉開眼笑。
“倘若不是阮琴做得太絕,這阮深恐怕真無反心。”季雲舒想着阮深剛剛的言語神色,眯眸說道。
“她做得越絕,就證明她越是在意,倒是把她拉下馬來,她也就越是痛苦。”付景淵輕嗤一聲。
“你也就越是高興。”季雲舒好笑地接了半句。
“我們都高興。”付景淵回過頭俯視着季雲舒,笑意極暖。陽光從側面照在他臉上,爲潔白如玉的臉鍍了一層淡淡金光,在烏髮襯托下更顯得眸光深邃,鼻樑高挺,涼薄的脣也有了溫暖的弧度,看着季雲舒一陣眸光迷離。
“嘩啦……”
一陣響聲傳來,二人循着聲音轉頭,便看到了付靜晗雙手空空,瞠目結舌的呆愣模樣。
付靜晗腳下是一堆碎器,很明顯是想給二人上茶,但是卻扔了托盤。
一下子萬籟俱寂,只有呆若木雞的付靜晗傻傻地盯着付景淵看着。
“郡主?”妧霞過來收拾殘局,連帶着碰了碰付靜晗的胳膊。
付靜晗怔怔地回過了神,傻傻愣愣地看着季雲舒,又垂頭看了看蹲着的妧霞,再次看向付景淵,從頭到腳,再從教到頭,將付景淵用眸光凌遲了個遍。
季雲舒生怕付靜晗傻掉,伸手正欲說什麼,就見到付靜晗捂着眼睛衝出來院子,速度極快。
隨後,傳來一陣驚嚎:“我一定要瞎了……”
“你嚇着她了。”季雲舒用胳膊動了動付景淵,極爲無奈。
付景淵摸摸鼻子:“她之前不是嚷着要看麼,現在正好不是看了麼?”
季雲舒想着從小在美男堆里長大的她見到付景淵的時候也是驚了個夠嗆,對於的付靜晗的反應倒是很是理解。
真是毒害人啊……季雲舒轉頭看着一臉淡定喝茶的某人,撇嘴搖頭。
“夫人好像對爲夫心存不滿。”付景淵並沒有看季雲舒,但是卻說出這麼一句。
“夫君如此貌美,怎會不滿?”季雲舒乾笑着,不動聲色地損着付付景淵。
“夫人也很是英俊。”付景淵轉頭看着季雲舒,也笑着讚美了一句。
季雲舒無語,在心裡咒罵着。
第二日便是賢王的五十大壽,賢王府的人都忙碌着,儘管老皇帝皇恩浩蕩要在宮內爲賢王慶壽,但是賢王府依舊是張燈結綵整得和過年沒什麼兩樣,付景淵這院子倒是成了最清淨的一個。
“對了,付靜晗的院子叫靜晗院,你這院子沒有牌匾,叫什麼?難道是景淵院?”季雲舒忽然轉頭問着付景淵。
景淵院?好難聽。
“你就這麼點品味?”付景淵嫌棄地看着季雲舒,吐出兩個字,“祁園。”
“祁門的祁?”
“自然。”
“你居然用這個字!”
“我用這個字的時候多了!”
季雲舒來沒來得及細想付景淵的這一句話是什麼意思,就被一陣腳步聲打斷了思緒。
轉頭便看到了付靜晗垂着頭衝了進來。
不是剛剛走嗎?怎麼回來了?
“嫂子我餓了。”付靜晗垂着頭,悶聲說出這麼一句。這半個月她的胃已經被妧薇妧霞養叼了,忽然覺得自己院子裡的飯菜實在是有些難以下嚥。
“我吩咐她們去準備。”季雲舒點點頭,看着恨不得把頭吹到胸裡的付靜晗,悶聲問道:“頭垂這麼低幹什麼?”
付景淵看着正對着他的那滿是珠翠的頭頂,很是無語。
付靜晗忽然擡起了頭,捂着眼睛衝着季雲舒很是委屈地說道:“怎麼辦嫂子,我眼睛有點痛,我一定是要瞎了!”
季雲舒一噎,竟無言以對。
她要怎麼開口?你二哥已經亮瞎很多人了,不差你一個?或者是,見到你二哥的真容了,瞎了也值了?再或者是,這麼瞎了想必你也心甘情願無怨無悔所以沒有關係?
哪一種說法都不對啊……
季雲舒側頭看着罪魁禍首,後者攤手,他沒遇到過這種情況,能怎麼辦?
最後事情就發展成了付靜晗一邊死死地盯着付景淵一邊吃飯,許多次筷子不是上了鼻子就是碰了下巴,因爲她嫂子告訴她:多看看形成免疫力就不會眼睛痛了。
被盯着的付景淵倒是沒有什麼兩樣,依舊神色從容地用着自己的飯菜,外加不停地給季雲舒布着菜,吃的不亦樂乎。
妧薇妧霞一邊吃着自己的飯,一邊看着付靜晗心不在焉地撥弄着空空的碗,再看看以碗爲圓心方圓三寸之內灑下來的各種飯菜,想着郡主實在是太可憐了。
最後回過神來的付靜晗終於明白了秀色可餐這個博大精深的詞語的意思!不然她今天明明沒有吃很多爲什麼會覺得很撐呢?
晚上的時候季雲舒自然又被付景淵纏着早早地回了房,美名曰明天早上要進宮祝壽,所以要早早休息養精蓄銳。
但是簾幕一放下她就明白了這人要把那半個月欠下的都補回來!
就不應該讓付靜晗那麼早走的,真是失算!季雲舒一邊護衛着身上的中衣一邊恨恨地想着。
可是付靜晗真的能鬥得過城府頗深的付景淵麼?
第二日的時候季雲舒沒有睡到很晚,想着多虧那個人昨天晚上的時候有點兒良心,知道今天要進宮所以沒有太折騰。
“夫人是不是覺得爲夫極爲體貼?”付景淵穿戴整齊地看着季雲舒,很不厚道地道出了她心中所想。
“呵呵……謝爺憐惜……”季雲舒乾笑着,死死盯着付景淵,言不由衷地道謝着。
付景淵確實很是受用,拿過一邊的衣服給季雲舒穿戴起來。
等到幾人出現在宮門口的時候已經是快要巳時,本來以爲已經很晚,但是見到宮門口絡繹不絕的賓客的時候,覺得是不是應該再多睡一會兒?
“夫人要是累的話就再休息片刻,我們等一會兒再進去。”付景淵懶散地靠在馬車內的榻上,衝着季雲舒拍了拍身邊的位置,意思很是明顯。
季雲舒看着付景淵沒有戴面具的臉:“今天這麼進去?”
付景淵摸摸自己的臉:“反正都要離開了,給大家留個念想。”
季雲舒無語,到時候肯定會有許多未婚少女,這是要給誰留念想?
忽然腦海中蹦出了老皇帝那張老臉,季雲舒想着老皇帝的反應,忍不住輕笑出聲。
“想什麼這麼開心?”付景淵摟着季雲舒的臂膀緊了緊,烏黑的發傾瀉出一個極爲流暢的弧度。
“我在想一直對你虎視眈眈多年的老皇帝會是什麼反應。”季雲舒很是誠實地說出了自己內心的想法。
付景淵的鳳目一下子眯了起來:“爺管他什麼想法?堂堂一國之君有着這樣的癖好,真是有夠神奇的!”
“京城貌賽潘安的公子不勝枚舉,怎麼不見老皇帝對他們有什麼動作?”
“那樣的人是多,可是像我這樣的娘不在爹不管的好像真沒有。”付景淵撇撇嘴,言語間並沒有自貶與嘲諷,好像說的那個人不是他自己一般。
季雲舒一下子覺得內心抽痛了一下,強笑着說:“多虧爹不管,要是管了的話你邊城付景蕭那德行可怎麼辦?”
被季雲舒話中的“德行”二字取悅了,付景淵笑得極爲燦爛:“爺自然不和他一個德行!”
季雲舒這纔想到好像自從那次去往臨風之後就沒有見過付景蕭,就算是知道付景蕭已經同樂正瑜回來了很久,但是付景蕭真的沒有找過他們的麻煩。
他就這麼收手了?季雲舒立刻又否決了自己的想法,按照和付景蕭接觸的這幾次來看,就這麼簡單地收手好像真的不太可能。
“難不成你盼着他來找我們的麻煩?”付景淵見到季雲舒變幻不定的表情,很輕易地就猜測到了她的想法。
季雲舒翻個白眼,她沒興趣自虐好不好?
“原莫,車裡可是你家主子?”車外忽然想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讓季雲舒忽然有了種說曹操曹操就到的感覺。
“回世子,正是。”是原莫波瀾不驚的聲音。
“宮宴就要開始,爲何你家主子和少夫人不下車?”付景蕭接着問道,聲音中少了幾分之前的傲氣凌然,這倒是讓季雲舒驚訝了幾分。
“是不是我的錯覺?”聽着外邊和原莫談話的聲音,季雲舒低聲問着身邊似是睡着了的付景淵。
付景淵搖搖頭,有幾縷青絲垂下遮住一隻鳳眸:“誰知道他如何想法?”
“難不成出了一趟祁門這倒是轉了性了?”
“呵……誰知道……”付景淵嘖嘖嘴,“只要不找我們麻煩,誰管他變成什麼樣。”
季雲舒沒有說法,要是依照以往的付景蕭的性子,是絕對不屑和原莫這類屬下說話的,今天這倒是真的破天荒了。
“時候差不多就叫你們主子進去吧,別失了體面。”季雲舒聽見付景蕭向着原莫叮囑了一句。
“是。”原莫不卑不亢地回答了一句,緊接着季雲舒便聽到了腳步遠去的聲音。
“是被那兩句傳言給嚇到了吧?”季雲舒眨眨水眸,忽然想到了什麼,露出一抹淺笑。
“他是那麼輕易被嚇着的人?”付景淵半眯鳳眸,懶懶地問了季雲舒一句。
季雲舒抿脣不語。
“我說過他愛怎麼樣怎麼樣,你關心他做什麼?”付景淵摟着季雲舒的胳膊緊了緊,有些不滿地嘟囔着。
季雲舒有些好笑,這飛醋是不是吃得太不靠譜了。
“睡覺。”付景淵伸手將季雲舒的腦袋按進自己懷裡,命令了一句。
季雲舒眨眨眼,在宮門口睡覺,這倒真是有夠驚訝的!
車廂內回覆寂靜,季雲舒聽到了身邊這人均勻的呼吸聲,不曉得他是不是真的睡着了,但是聽到外邊嘈雜的談話聲,她是無論如何都沒有那種心思的。
季雲舒亂七八糟地想着,不知道過了多久,才聽到外邊傳來原莫的聲音:“公子,少夫人,各國來使和衆位大人已經進了宮,宮門口就剩咱們了。”
付景淵睜開眼,一雙鳳目中滿是清明,絕對不是剛剛睡醒之人該有的眸光。
“走吧。”付景淵坐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月華錦錦袍,衝着季雲舒說了一句。
季雲舒十分聽話地跟着起身,原莫爲二人掀開簾幕。
陽光有些刺眼,季雲舒忍不住擡手擋了一下。
“人還真是多。”付景淵鳳眸掃了一下四周各式各樣的馬車,忍不住輕嗤了一聲。
季雲舒默然,皇帝過壽也不過如此了,怪不得賢王府樹大招風!
“走吧。”付景淵拉着季雲舒,擡步朝着宮門走去。
宮門口守衛的侍衛雖不認識付景淵,但是卻是識得季雲舒的,一下子不知道和付少夫人如此親密的青衣男子到底是誰。
但是想了想,這麼明目張膽的除了付二公子,還有誰?侍衛們開着遠去的青衣男子,想着腦海中付二公子的形象,一頭霧水。
“那傳言也不是每人都聽過。”看着侍衛們迷濛的樣子,季雲舒笑着對着付景淵說了一句。
“自然,宮門口守衛之人從哪裡聽?”付景淵點點頭,沒有絲毫在意。
“你可知道宮宴是在哪裡?”
“正恩宮。”
“正恩宮是歷代帝王大婚以及慶壽的地方,給賢王爺拿來慶壽,這各種想法倒是夠令人想入非非。”季雲舒想着那個一臉陰沉的老皇帝,撇嘴說道。
“他給賢王府的殊榮越大,賢王對他也便越是感激涕零,說不定到時還能勸說上幾句讓我入朝爲官,做……御前文案。”付景淵一副對老皇帝的心思瞭解極深的模樣。
“他沒那麼蠢,他又不知道你和賢王的關係,他說的話你會聽?”季雲舒明顯不贊同付景淵的說法。
“他當是無所不用其極了。”
“我看他對你可是勢在必得了。”季雲舒換上一副極爲同情的眼神看着付景淵。
被老皇帝這麼盯上,當真是可憐得很啊!
付景淵斜睨一眼季雲舒,眸光陰沉,季雲舒縮着脖子噤了聲。
二人腳力並不快,但是到正恩宮也就是那麼一截的距離,老遠的時候,兩人便聽到了裡面觥籌交錯的聲音,絲竹管絃之聲更是不絕於耳。
“果真你我二人都是可有可無,就算我們不到宴會也是照樣開始。”付景淵忽然十分酸澀地說出這麼一句,其中諷刺喻味顯而易見。
“又不是你做壽,等你作何?”季雲舒好笑地看着付景淵。
付景淵握着季雲舒的手緊了緊,忽然邪邪一笑:“這樣的話才轟動不是?”
知道這人說的是什麼,季雲舒默然不語。
二人步履輕緩地朝着宮內走去,宮門外守衛的士兵較之平時也多了許多,各個都是一臉正色,大敵當前的模樣。
侍衛遠遠地看見了步履從容的兩人相攜而來,男子青衣飛揚,女子素衣翩然,顯然是極爲相配的一對璧人,許是逆着光的緣故,他們竟有些看不清二人的面容。
二人走進,侍衛們認出了女子是賢王府的少夫人,但是這男子,如何面生,又是哪位?
看清楚青衣男子的面容,幾名侍衛都有些瞠目結舌,饒是他們每天看着宮中各位美人妃嬪,俊美皇子,在見到面前的男子還是忍不住心中的愕然之情,如此風華絕代,他們拿向上人頭擔保,是真的沒有見過。
直到一塊羊脂玉的玉佩在面前晃了晃的時候,幾人纔回過了神,目光愣愣地在玉佩和麪前的男子面上遊移不定,嗓子像是堵住了一般,發不出通報之聲。
“想讓我把你們的眼挖了?”付景淵冷聲開口,聲音極爲森寒,讓幾名侍衛忍不住出了一頭冷汗。
看着付景淵幽深暗沉的眸光,一名侍衛這才反應了過來,扯着嗓子喊了一句:“付二公子到,付少夫人到 ̄”
付景淵薄脣微抿,不看幾名侍衛,牽着季雲舒大步朝着宮內走去。
正恩宮內正把酒言歡的衆人聽到了外邊侍衛的通報都將目光定在了正恩宮大門口,一雙雙眼中都透露着希冀的神色,期盼着那二人出現。
當然他們最想看到的還是最近一段時日來被衆人耳口相傳傳的極爲火熱的付二公子,看看這個一直被各種言論堙沒的人,這次到底是不是如近日的傳言一般,那般風華絕代。
一時間大殿除了舞女們仍然在不知情地歡歌熱舞之外,再沒有其它談話的聲音,本來極爲嘈雜的大殿現在只有管絃之聲。
等待的時間總是顯得極爲漫長,付景淵和季雲舒不過是從宮外的玉階下緩步走上的時間,卻是讓大殿的衆人像是過了數個春秋一般。
忽然間有銀箸落地的聲音,在大殿內顯得極爲刺耳。
然後便是酒盞落地的聲音,雕飾精美的琉璃盞化成碎片的聲音極爲清脆好聽。
接着就是托盤落地的聲音,木質的托盤發出的聲音有些沉重,就像是晨音暮鼓一般擊在衆人心上。
隨後便是各種東西落地的聲音,噼裡啪啦好一通聲響,顯得極爲熱鬧。
管絃聲停了,妖嬈的舞女們也止了步,都順着衆人的目光看向了大殿門口緩步而來的兩抹身影。
各種驚呼聲響起,感嘆聲,質疑聲,讚美聲不絕於耳,一下子讓季雲舒覺得腦袋裡嗡嗡作響,有些頭痛。
反手掐了一下罪魁禍首,季雲舒想着看你做的好事!
付景淵握着季雲舒的手緊了緊,脣邊掛起一抹安撫的淺笑,轉頭眸光極爲溫柔地看着季雲舒,卻惹來大殿無數少女春心萌動。
付景淵神態未變,步履的節奏也沒有絲毫變化,依舊是閒適從容,牽着付景淵走到了大殿前邊的臺階之下,彎腰行禮:“付景淵見過皇上、皇后娘娘、太后娘娘。”
季雲舒跟着彎着身子行着標準的萬福禮,但是久久沒有聽到讓他們起身的聲音。
付景淵兀自起身,再拉起季雲舒,旁若無人地朝着一邊的空位走去。
季雲舒水眸看了老皇帝一眼,見到老皇帝眼中的情緒實在是太過複雜,欣喜、激動、不甘、渴望,都集於那一雙老眼之中,尤其是藏着的那一抹勢在必得,讓她看得一陣心驚。
賢王爺身着了一件棗紅色的錦服,顯得俊美異常,那張臉看起來和付景淵有着三分相像,此刻也滿滿的都是激動,盯着付景淵的臉,眼神卻有些空洞沉痛,思緒似乎是已經飄飛到了九霄雲外。
季雲舒冷聲一笑,不用想也知道賢王爺這是肯定想到了宜長公主。
大殿內衆人的表情可謂是千姿百態,真是讓季雲舒開了眼界。
要是說還有正常的人,便是相府的那一桌人以及盯着酒杯猛看的付靜晗了。
季雲舒環顧了一下大殿,忽然覺得那些少女的美目中冒出的桃心足夠將她給砸死,嘴角抽動幾下,忍不住有些無奈。
這個看臉的世界!
付景淵似乎對於這種效果十分滿意,轉頭挑着眉梢看了季雲舒一眼,似是在邀功。
季雲舒真想一巴掌打在那張俊美無鑄的臉上,想着給他打腫了看看那些少女們對着水眼放金光!
她這麼想了,也付諸了實踐,但是卻沒有打在付景淵臉上,直接水袖一甩,動作看似隨意輕飄,但是衆人卻齊齊覺得面前一凜,回過神來,便撞進了季雲舒極爲冰寒的水眸之中。
“今日是賢王慶壽,各位這麼失態地盯着夫君看,是不是有些本末倒置?”季雲舒雖然是淺淺勾着脣角,但是說出的話卻是含了萬年的寒冰一般,讓衆人心下一寒。
“就是說,各位這種極爲愛慕的眼神,倒是讓本公子喜歡得緊呢,既然大家對本公子這麼滿意,不如將你們的眼睛作爲謝禮,如何?”付景淵輕笑着,一雙鳳目中滿是光輝,說出的話卻是讓大殿衆人一陣心驚。
想到之前聽說的付二公子的手段,衆人想着這人不是沒有可能這麼做,於是趕緊都低了頭,不敢再看那張風華絕代的臉。
“今日是你父王壽辰,不說這些話!”太后看着付景淵說道,聲音哽咽,看看看看就紅了眼。
季雲舒斜睨着付景淵,不禁有些好奇,這付景淵到底和宜長公主長得多像。
怪不得長得這麼漂亮!
付景淵撫撫季雲舒的發,動作輕柔,還有些無奈,被外人那麼看着就罷了,還被自己的妻子這麼看,當真是無語。
大殿一些春心萌動的少女看着付景淵對着面前的女子滿臉溫柔,芳心的碎片在地上不知道鋪了幾層。
“好玩麼?”季雲舒巧笑倩兮地看着付景淵,歪着頭問道。
“衆星捧月的感覺果真不錯。”付景淵點點頭,如實答道。
“付二公子和少夫人當真是伉儷情深,讓旁人羨慕得緊!”樂正瑜忽然開口,清聲說出這麼一句,打醒了一些有着不切實際的旖旎想法的人。
季雲舒一下子感動得眼淚汪汪地看着樂正瑜,世上只有師兄好!
“二皇子說對了。”付景淵聲音極爲清潤地說出這麼一句,“本公子不學無術慣了,好不容易娶上媳婦,自然是要好生對待,不然媳婦跑了,本公子可是要孤苦一生了!”
“付二公子風華絕代,怎會是那般粗鄙之人!”
“之前明珠蒙塵,付二公子太過謙虛了!”
“付二公子品貌兼憂,之前不過是世人濁了眼罷了!”
一時間大殿內風向驟轉,響起的都是對付景淵的讚美之詞。
付景淵一邊吃着一個果盤一邊當之無愧地將大家的讚美受了,隨後才眉峰緊皺,無奈開口:“本公子不過是虛有其表罷了,你們可都不要被本公子的外表騙了,本公子的才華,恐怕是比街上殺豬的還不如!”
季雲舒有些無語,想着都到了這個份兒上了你還裝什麼?
一時間衆人有些拿不定主意,想着現在朝廷唯纔是舉,所有人都在努力證明着自己的才華纔好得世人景仰,誰也不會有着真是才華不顯山露水不是?又不是腦子壞掉了,一下子又都有些猶疑不決,不知道付景淵說的是不是真的。
季雲舒好整以暇地從付景淵盤子裡挑着龍眼,她倒是想看看這人到底是想幹什麼。
“付二公子,本小姐看上你了,你要娶我!”大殿內忽然響起了一個傲慢的聲音,就像是平地一聲雷,本來喧囂的大殿一下子歸於死寂。
季雲舒慢慢地放下筷子,一雙水眸卻是極爲凌厲地看向了發聲出,她倒是想知道,是哪個不長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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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臉了露臉了,乃們猜猜這是誰往槍口上撞了?
妞們,情人節快樂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