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景淵第一次帶着樂正豐去香伶院的時候他只有十七歲。
“本世子從來不來這種地方,想不到你竟然有這般風趣!”樂正豐瞥了一眼興致勃勃的付景淵,開口說道。
付景淵冷哼一聲並沒有說話,熟門熟路地走到了一間屋中,推門進去。
知道好友是這個地方的常客,樂正豐也不能說什麼,只是兀自感嘆着。
之前付景淵是如何的少年得意,他自然看在眼裡,但是沒有料到,宜長公主去世之後,他竟然墮落到了如此地步,遊手好閒不說,還每天留戀花叢,名聲更是一片狼藉。
屋內端坐這一名女子,背對着二人在菱花鏡面前坐着不知道想什麼,知道付景淵輕咳了兩聲,女子才轉過頭來。
樂正豐自詡見過的女子絕對不少,但是像這般年少,卻隱隱有了傾城之姿的女子,還真未見過。
尤其是女子身上有着一種空靈淡雅的氣息,讓樂正豐十分驚訝,他想不到居然有一天可以在一個風塵女子身上看到這中氣息,夾雜着不次於大家閨秀的優雅與高潔。
他幾乎在同一時間就確定了女子的身份,想着原來就是這個女子勾引着自己的好友三天兩頭朝着青樓跑,弄得聲名狼藉,忍不住對女子升起了一抹厭惡之情。
“夕月見過二位公子!”女子緩緩走上前來,落落大方地一禮。
付景淵輕輕地點點頭,樂正豐卻是冷哼一聲。
看着好友有些反常的舉動,付景淵忍不住挑眉,想着樂正豐這是在抽什麼風?
“你就是夕月?”樂正豐從桌上的瓶中拔下一根葉子,在嘴裡懶懶地叼着,斜眼問着夕月。
“是!”夕月頷首,聲音淡然,不卑不亢。
只是一個簡單的音節,卻似乎是帶了眸中魔力一般,輕柔呢喃,樂正豐忍不住眉頭皺的更緊:“水性楊花!”
夕月呆愣片刻,看着同樣是一臉茫然的付景淵,不解地問樂正豐:“不知道豐世子此話怎講?”
“你識得我?”樂正豐懶散問了一句,想着既然認識剛纔叫什麼公子?
“豐世子風姿蓋世,舉世無雙,夕月自然識得。”
“呵……”樂正豐忽然極爲譏諷地露出一抹笑意,不屑地看着夕月,“花言巧語,三皇子和景淵就是被你這麼迷惑了的吧?”
夕月蹙眉。
“我警告你。”樂正豐忽然站了起來,俯身看着夕月,“你與樂正華如何我不管,但是你小心着你和景淵的關係,因爲你景淵現在聲名狼藉,要是你再這麼下去,別怪本世子不客氣!”
樂正豐本來以爲接下來會看到夕月淚水連連撲到付景淵懷中尋求保護的戲碼,但是他估計錯了,等不到他如何反應,他就已經坐回到了椅子上,而一隻柔弱無骨的小手扣在自己脖子上,冰冰涼涼。
不知道是何種原因,樂正豐的心忍不住顫了顫。
夕月隨意地握着樂正豐的脖子,力道不大,但是樂正豐卻是無論如何都無法掙脫。
從來沒有被一個女子這樣過,樂正豐的臉色有些不好。
“豐世子就這麼威脅一個弱女子?”
聽着這輕柔的話,樂正豐不由得想知道這個女人哪有臉說出“弱女子”三個字的?現在這態勢,哪裡是弱女子?
轉過頭看着一臉閒適喝茶的付景淵,樂正豐不由得想着自己真是交友不慎,他現在是在爲那貨出頭好嗎?
夕月的手慢慢收緊,樂正豐不由得有些呼吸困難,忽然間有些後悔在武藝上的拖沓,導致現在被掣肘到了這種地步。
“夕月姑娘……咱們有話好好說……”樂正豐也是個能屈能伸的主,見到現在這狀況,漲紅着臉服了軟。
“我和你沒什麼好說的。”夕月輕笑着搖搖頭,緊接着揮了揮手。
一個不明物體呈拋物線的弧度從大開的窗戶口飛了出去。
下邊的百姓們只是在逛着街,卻見到一個錦衣男子從香伶院三樓掉了出來,砸到了旁邊的水果攤子上才保住一名。水果攤主本來想大罵出口,但是見到爬起來的男子竟然是寧郡王府的世子,一下子住了嘴不敢言語。
樂正豐一身錦袍已經染了不知道多少種顏色,甚至是頭上還有西瓜瓤的碎末,整個人極爲滑稽。路邊之人想笑,但是想想還是忍住了,都有些要憋出內傷的感覺。
當事人還有人云山霧罩,想着自己這麼大一個人怎麼就從哪窗戶裡邊飛出來了?
緊接着看到窗邊的那張言笑晏晏的嬌美容顏,樂正豐覺得腦袋“轟”的一聲,覺得自己從頭到腳都被剝光侮辱了個乾乾淨淨。
隨後,京城的人們便知道了寧郡王府的豐世子和賢王府二公子因爲香伶院的夕月姑娘不和大打出手,豐世子寡不敵衆被人從窗戶裡邊扔下,於是豐世子和付二公子的樑子就此結下。
隨着時光的流逝,樂正豐因爲那一件事的隔閡越來越深,沒有任何消亡的跡象,甚至這件事一度成爲了他勤加練武的動力。在人後,他總是時不時地跑去香伶院和夕月切磋上一番,但是每次都是慘敗而歸,他真的不知道,這麼一個嬌滴滴的女子哪裡來的這麼高的武藝?
隨後知道了夕月和付景淵的關係,他才明白了夕月的師傅是宜長公主之前精心挑選的,怪不得將夕月教養成了一個詩詞歌賦精通而又武功蓋世的女子。
夕月的母親居然是琉公主,樂正豐知道的時候下巴差點沒掉下來。樂正豐不禁想着要是這樣的話夕月和他也是有關係的,畢竟夕月的母親和他的父親是名義上的兄妹,雖說他的父親和琉公主就沒見過幾次面,但是這層關係總歸是在那裡的。
江南姚家的事情他自然知道,想不到這個女子居然是姚家的後代,想到這裡,樂正豐心中不由得對這個女子升起了淡淡的心疼去敬佩。
付景淵的行蹤越來越神出鬼沒,甚至是好幾個月不見露一次面,樂正豐越想越鬱悶,於是去夕月那裡的頻率更高了一些。
樂正華已經成爲了夕月的入幕之賓,樂正豐想到這個就渾身不自在,雖說知道夕月和樂正華再一次絕對有目的,但是想着這二人朝夕相對,總有一天會擦花,他就想是一隻手在心裡抓撓一般,極爲不自在,雖說他也不知道這不自在到底是爲何。
直到有一天,樂正華過生辰,宴請了他們許多人,甚至在宴會上隱隱有爲夕月贖身並且擡妾的意思,轉頭看看夕月一臉輕笑,似乎沒有半分不願,他覺得自己一陣子氣血上涌,太陽穴兩頭有青筋綻出。
夕月晚上回到了自己的閨房就寢,入夜十分忽然感受到一陣涼風鑽入,回過頭,便看到一個臉色陰沉的男子緩步走來。
皺眉坐起了身,夕月正想開口問些什麼,但是男子忽然欺身上前,掐住了她雪白的脖頸。
感受到脖子上毀天滅地的力道,夕月這才意識到,這個人已經不是之前的那個任人拿捏的少年,而是長成了一個俊秀非凡的青年男子,現在這份力道,就連她也掙扎不得。
夕月也沒有掙扎,只是淡淡地看着樂正豐,美目中光華瀲灩,似乎感受不到一絲死亡的威脅一般,樂正豐不由得覺得一陣挫敗。
“你要入三皇子府?”過了半晌,樂正豐咬牙開口,雙眸危險地眯了起來。
“是又如何?”夕月清聲開口,緩緩的語調像是一記悶棍敲在了樂正豐頭上,他的雙目一下子充了血一般的通紅,手中的力道又大了幾分。
夕月緩緩閉目,臉色已經由最開始的漲紫變得通紅,櫻脣也失去了最初的紅潤色澤,而是蒼白無比,顯得極爲較弱。
樂正豐只是覺得自己的心不可遏制地抽痛起來,眸光痛苦萬分地看着面前蒼白的嬌美容顏,只是在見到那一抹脣之後覺得心裡像是被什麼東西刺撓了一般,十分不爽。
不知道什麼時候掐在夕月脖頸的手緩緩滑下,落入腦後,夕月緩緩睜眼,忽然感受到一股大力自腦後襲來,忍不住傾身上前,正好撞入一雙幽暗的眸中,櫻脣也貼上一個冰涼的東西,夕月有些不可置信,瞪大雙眸。
------題外話------
樂正豐就是作死,作的一手好死!
我想虐他,求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