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希琉戒備的動作非常隱蔽,應該是可以瞞過那其他人,但當然瞞不過陸希。後者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前學生會主席小姐的小動作,微微一笑,什麼也沒有說。至於另外一位前前前的學生會主席,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麼,本來還擱在桌子上的雙手也以很自然的動作收了下來,隱藏在了桌子下面。
既然兩位美女同僚這麼上道,陸希自然也就懶得水字數繞圈子了,用直截了當的口吻道:“我們剛纔已經問過了除了你們之外所有的倖存者,除了一羣亂舞的幽靈外,大家都沒有看到敵人的正體。同時大家又不約而同地肯定了一點,綠松石號是在航行的過程中忽然發生爆炸的,但在此之前,船員們,包括24小時值班的瞭望塔,也都沒有發現任何忽然襲擊的前兆。會發生這種事,可能是因爲200多名船員和職業的瞭望手全部都在打盹,也有可能是襲擊者們又開發出了一種無聲無息甚至連聲光效果都沒有的魔法類攻擊手段。不過,以上兩點比起五億大獎的機率也高不了多少,我寧肯相信是因爲別的原因……比如說,是因爲一些悲傷的事故,冰山啊雷暴啊遇到深海大烏賊之類的;再比如說,襲擊者僞裝成乘客,一開始就躲藏在船上。”
話說得非常直接,但兩個孩子卻都露出了懵懂糊塗的表情。
“既然在事故現場遇到了幽靈士兵,那麼說明此次事件必然是懂得亡靈魔法的高手在幕後操縱的。說白了也就是卡贊那個老殭屍的徒子徒孫造的孽。當然,亡靈魔法在詛咒、毒素和單體攻擊上不少獨到之處,卻一直缺乏對大型目標的有效攻擊手段……我指的大型目標,就是說城牆啊城門啊還有船之類的。不過,我曾經在黑漫城遭遇過一次亡靈攻城事件。他們用一種看上去違和的方式破壞那裡的城門。嗯,就和這次綠松石號的毀滅狀況非常相近。那些可怕的小玩意外形低調保存容易攜帶方便,使用起來威力卻大得驚人。絕對堪稱居家旅行殺人放火的必備神器。”
兩個孩子面面相覷,艾麗有些無奈地乾笑了一下。提姆則摳了摳腦門。他們已經完全摸不着頭腦了,像是在聽天書般莫名其妙。
這倒是也很正常,在這個年紀的孩子中,一旦語言包含超過他們知識量和信息量的內容,就自然而然會是這樣的表情吧。他們不是成年人,聽到不懂的東西,甚至連問都不知道從哪裡問起。
作爲一個受系統認證的“孩子王”,陸希當然明白。和這個年紀的熊孩子溝通的最好方式,就是用淺顯易懂的言語,外加各種哄騙和逗悶,一點點引導對方。可是,陸希方纔卻彷彿是在對着兩個頭腦清晰的成年人談話似的,怎麼看怎麼違和。
可是,陸希卻彷彿渾然未覺,繼續道:“只要帶着一些奇奇怪怪的小東西,扮成正常的船員甚至乘客上船,然後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往船體最重要和最致命的部位佈置一下,就能夠達成這次可悲可嘆的恐怖襲擊。可這個人,卻可以僞裝成任何人。船主尤金先生,那些船員,那兩個書記員小姐,當然,更有可能是的孩子。不,或許可以這麼說,如果我是那恐怖分子,一定會僞裝成孩子的,因爲看上去最無害最不容易引起懷疑。不是嗎?”
口吻開始慢慢地又多了幾番森然:“如果是聰明人。應該已經知道我爲什麼會請你們一起來這裡了。說白了,剛纔我給你們的可可裡面。其實加入了一點點有趣的佐料……”
此話未說完,兩隻孩子便同時露出了大相徑庭的反應。十一二歲的小女孩艾麗還顯得有些懵懂。呆呆地將看着手中已經喝了一半的熱可可,六七歲的小男孩提姆卻已經如同觸電似的將手中的杯子一扔,屁股底下彷彿是坐着一個彈簧似的,忽地便彈了起來。
兩位女魔法師在同一時間暴起。賽希琉右手的法杖一揮已經舉起了一個奧術護盾,她頂着護盾衝向了艾麗,伸手就去拉她,應該是想將她儘量從“小男孩”的身邊給拉開距離;而安德莉爾卻提手一拉,竟然從自己那根特別長的手杖中抽出了一柄長度在一米二以上,劍刃卻尤爲細長的刺劍。寒意逼人的銀亮劍鋒,不知道何時已經渡上了一層青藍色的火焰,對於惡魔、亡靈和吸血鬼這種“外道”具備極強殺傷效果的破邪之焰。
可是,也就在這個微妙的時刻,房間外忽然傳來一個輕柔的少女聲音:“貝倫卡斯特上尉,呃,還有大家,我來給大家送點宵夜……”
隨着這個聲音,走進房間內的是一個穿着雅緻華貴雪白冬裝大衣的紫發少女,手中端着一個大大的托盤,上面放着三碗熱氣騰騰的甜湯,清秀可人的臉蛋上充滿了治癒系美少女體貼溫和的笑容,彷彿是寒冷冬日中忽然從厚厚的灰雲中照下的一縷溫暖的陽光,沁人心脾。
啊,在這樣劍拔弩張的氣氛中出現了這樣美好的事物,果斷感覺是被治癒了……特喵的纔怪啊!
話說紫菜妹,啊不,奧爾伽小姐,你在這麼一個微妙的時機忽然出現送給哪門子宵夜啊?你身爲一個草食小動物系,平時就以害羞的外表和唯唯諾諾的語氣刷一刷幾乎快要煙消雲散的存在感就足夠了啊!在這個一個詭異的片刻驟然亂入是準備要賣個哪門子的治癒啊魂淡?就算是要改人設你覺得我這個主角還有盒外的大宇宙們的觀察者能隨便接受嗎?
就在陸希感覺到心中一片狂飆亂舞的臥槽中,那個據說是叫“提姆”的“小男孩”已經忽然暴起。他靈巧得一個側翻,避開了安德莉爾宛若疾風迅雷般狠辣地一刺。細小而靈便的身體宛若鬼魅地一個滑閃,便已經出現在了奧爾伽的身後,甚至沒有什麼別得動作,那孩童般細嫩的右臂忽然彷彿吹了氣球般大了好幾圈,彷彿變成了一隻獵食猛獸的前肢。五指驟然張開,指甲如彈簧刀似的彈出,變成了利爪的樣子。掐住了奧爾伽的脖頸。
“唔?局部身體倍化和猛獸化,還有爆發前那股噁心到沒朋友的血腥味。這倒的確是血族的手段呢。”
“啊……”紫菜頭家族的大小姐驚慌失措,雙手一軟,托盤頓時便打翻了。三碗甜湯砸在地上,香甜溫暖的熱氣騰起,在這劍拔弩張的船艙內卻縈繞出一種說不出來的諷刺意味。
“啊,索斯內斯的紅後果調的湯,七星麥磨成的水晶面球,還有巨鉗蜂的蜂蜜和金毛岩羊奶的煉乳調味……真是可惜了。”陸希聳着鼻子嗅了嗅這香氣。頓時便用非常心疼的口吻道,彷彿對於他來說,這些用頂級食材製成的甜品宵夜,比紫菜頭家的大小姐要重要多了。
賽希琉和安德莉爾頓時便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而正被挾持中的奧爾伽在短暫的幾秒鐘內甚至似乎都忘了去恐懼了,臉上的表情幾乎是在不受控制地露出了一絲明顯的僵硬和呆滯。至於那挾持者“提姆”,個子太小大家看不到對方的表情,但捏着大小姐脖子的粗大右臂卻不由自主地顫抖了幾番,明顯是被嚇了一跳。當然,那個被賽希琉一把拉到了身後的小女孩艾麗自然更不用說了。目前爲止事態的神展開早已經超越了她的知識範圍,臉上更已經固化出了震精到斷片的表情。
“呼呼,真不愧是大名鼎鼎的陸希?貝倫卡斯特大師。僅僅是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差點讓我心神失守。”對方依舊是清脆可愛的男孩的童音,但措辭和語氣卻已經帶上了成年人的成熟和陰沉。這傢伙總算是暴露出真實年紀了。
“提,提姆?你,你怎麼這麼說話?”小女孩呆呆地看着那個忽然變得完全不認識得小男孩,喃喃地道,似乎是在提問,但其實應該是在自言自語罷了。她的小腦袋已經完全處理不了目前神展開所帶來的信息爆炸了。
賽希琉將小女孩攔在自己的身後,一步步地推到了後面,右手的拇指按在了法杖的上端聚能法陣的中央處。這是她將法杖中的鍊金傀儡釋放出來的手印起手式。即便如此,她也遲遲都沒有下一步動作。要知道,房間這些狹小的空間的確不太適合鍊金傀儡這麼巨大沉重的戰爭兵器發揮。
疑似是叫“提姆”的小男孩根本沒有在看艾麗。就好像對方根本不存在似的,他的雙眼不知道何時已經變成了血腥的暗紅色,這是高位血族在天賦能力發動以後的固有表現。他看着陸希,冷笑了一聲,用自以爲是地道:“你想這樣讓我以爲,你根本就不在意這位小姐的性命而誘使我放棄挾持嗎?嘿,真是差點上了你的當啊!貝倫卡斯特大師。”
不不不,其實完全是你腦洞開得太大了。其實我是真的不太在乎這草食小動物系的大小姐的死活的。
陸希很像認真地分辨一下,還準備和對方來幾句“有本事你現在就動手!你不動手我都看不起你!”之類的嘴炮,但仔細想想似乎對這位巴巴地來給自己送宵夜得大小姐太殘忍了,更何況就算是說出來對方估計也不會信,於是只好用蛋碎了般憂傷的口吻聳肩嘆息。望着那腦洞大開的血族僞正太,頓時便有了幾番打量棄療腦殘兒童的居高臨下的哀嘆和憐憫。
可是,對方的腦洞雖然毫無道理,偏偏還真就有人信了。奧爾伽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望着陸希的眼神頓時便又一次變了,充滿了深明大義善解人意的理解和感佩,看得後者頓時便又是一陣蛋疼菊緊哭笑不得。
所以說,妹紙,你到底想到哪裡去了?能不能不要把自己腦補成被挾持的電影女主角,而我是正在想辦法用各種各樣看上去很非主流甚至會“傷害”你的方式救你。在旁人都不理解和非議男主角的時候,就你這個女主角還一臉聖母樣便是千鈞一髮之際也絕對不會懷疑男主角對自己的感情之類的……
這是那個次元的三流狗血言情劇啊?
“總而言之,你已經暴露身份了,以人道主義的角度來說,我還是勸你趕緊釋放人質,向政府投降。我以聯邦政府的民主自由的建國方針和學識聯盟的公正理性的組織精神向你起誓,只要你願意放下武器向我們投降,並且配合聯邦執法人員如實的,詳細的交待問題,一定可以保證你的人生安全和私人財產不受侵犯……”
過了好半晌,對方都沒有說話,也不知道是不是動心了,隨後,他微微顫顫地開口,用充滿了遲疑和動搖的口吻緩緩地道:“你,你這傢伙說的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了,沒聽說過我的外號是傳說中的‘陸希只說真話斯基’嗎?”
“從哪個角度來說,你剛纔都是在話說八道吧?”僞裝成小男孩的血族挾持者終於忍不住大聲地喊了起來:“還有,爲什麼你要用你們聯邦的“民主自由”和聯盟的“公正理性”爲擔保啊?怎麼看都是在把我當成沒見過世面的熊孩子在忽悠吧?如果你老老實實地說以我的人品或者以我的真名和星座起誓之類的,都比剛纔那番話可信吧?”
陸希想了一想,這才道:“可能是因爲我覺得自己的人品、真名外加萌萌噠的處女座,比那勞什子建國方針啊,組織精神啊這些虛頭巴腦的玩意重要得多吧。”
“小男孩”這才發現自己似乎是有點失態了,趕緊呼呼地喘了兩口氣,隨即才用陰森的口吻道:“呼呼呼,真是好險!看上去只是在說笑話,但僅僅只是三言兩語便又一次讓我失去了警覺,你果然是個可怕的傢伙。”
所以說啦,你這逗逼僞正太剛纔就在胡亂腦補些什麼啊?
陸希不置可否聳了聳肩,終於從座位上站起了身體。或許是被陸希的“威名”所震懾了,雖然他僅僅只是做出了一個起身的簡單動作,對方竟然扣着奧爾伽又後退了好幾步,戰戰兢兢如臨大敵。
“看來你是真的認識我嘛。真想不到,咱在你們吸血鬼的社交圈裡還有這麼大的威名,這可真有點受寵若驚了。”陸希覺得在這個時候,就應該傲然地擡頭,展示出一個霸氣外露邪魅無雙的笑容,而他也的確是這麼做的,頓時便將那逗逼僞正太又震得退後了幾步,幾乎已經要退到門邊了。
“你知道的,你肯定是逃不了的。何苦垂死掙扎呢?”陸希攤開了手,露出了一副悲天憫人的哀傷表情,恨鐵不成鋼地看着正在往船室門口一步步後退的逗逼僞正太。
“這可就不勞您費心了。”挾持者用眼角看了看身後的門口,警覺地察覺到了有人靠近的腳步,掐着奧爾伽的手又多用了幾番力氣:“這位姑娘分明就是個高門大閥的千金,但這麼晚了還過來親自送宵夜,一定和您的關係匪淺吧?呵呵,您不用那麼急着否定,否定就一定是爲了掩飾!”
要我說幾次啊,逗逼的腦洞果斷是不可救藥了嗎?另外,你剛纔的臺詞很像一個抓到明星八卦把柄然後跑到當事人面前顯擺拉仇恨的二呆狗仔隊你造嗎?
“那麼,貝倫卡斯特大師,如果不想讓這條修長漂亮的脖子如樹杈般折斷,就讓你的部下讓開一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