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爲自己已經變得冷血,身處罪惡當中,與一羣沒有感情的人相處久了之後,反而想念當初被自己所拋棄掉的溫情,這就是嶽傑,但這一切對他來說已是不可能,正如他所犯下的罪惡,不能被原諒,他的妻兒不會原諒他,法律也不可能原諒他。
“你也是有兒子的人,對這樣的一個小孩子下手之前,你的良心就不會感到不安嗎?”
文軒看着眼前這個雙眼充滿迷茫的罪徒,心裡的憤怒依舊不能平息。
“我告訴自己我也有兒子,我是一個父親,但是我的兒子已經被我拋棄了,後來我想我兒子了,但兒子還會認我嗎?”嶽傑看着文軒,像是在質問他,“憑什麼別人能有,況且還是黃正明那種僞君子?我不能有,別人也不能有,我要讓他體會到我那種心情!”
嶽傑癲狂的笑着,好像只有這樣做才能夠讓他徹底滿足。
文軒搖了搖頭,這何嘗不是嶽傑的病態心理,他這人是自私的。
但嶽傑的眉頭隨即皺了起來,他的聲音中有了哭腔,“但我何嘗不想成爲一個合格的父親,我也想將我的兒子抱在懷裡,呵護他成長,我現在無時無刻不在想他,那可是我的親骨肉啊,”嶽傑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流下兩滴渾濁的眼淚,“所以我帶走了那小孩的部分內臟,我也想體會真正有兒子的感覺!”
“但是你的所作所爲給別人的家庭帶來了無法治癒的傷痛,就是因爲你的自私,讓你成了一個惡魔,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你現在後悔毫無意義,便會?你去向誰懺悔呢?誰會原諒你?”
文軒看着這些惡貫滿盈的人流下悔恨的淚水時,起初他心生憐憫,認爲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無論他犯下何等大罪,只要最後悔悟就好,但現在,他發現這些人完全一個德行,早先的時候不懂珍惜,不在乎,真要到了最後無法挽回的時候,纔會像聖人一樣,大徹大悟,真誠懺悔,讓自己放過自己,不被自己所犯下的罪惡折磨自己,但在文軒看來,這就跟屁一樣,被解脫了,但是還會臭着別人!
“我知道自己不會被原諒,但是我何嘗不是一個可憐人,有誰來可憐可憐我?”
嶽傑嘶吼着,老淚縱橫。
“你是有被人可憐的機會,但早就被你自己糟蹋盡了,現在沒誰會可憐你!”
文軒搖頭,在訴說一個事實。
嶽傑低頭沉默,整個人像是沒了精神,瞬間蒼老了一樣。
“現在來說說你與王波的事吧!”
片刻之後,文軒問道。
“王波曾是蘇天海的得力干將,但後來不知什麼原因,兩人鬧翻了,王波也自立門戶,那時蘇天海自身難保,便由着他去了,”嶽傑眼中有一些恐懼,“王波這個人很可怕,是個狠茬子,他是我見過最沒有人性的人,可以說是無惡不作,且手段殘忍,像是地獄中的魔鬼!”
這是嶽傑對王波的評價,也是目前文軒聽到關於王波這個人最爲詳細的介紹。
“當初我由我外面的那個女人介紹,認識了王波,成爲了他手下中的一員,我承認,跟着他的那幾年,我的生活有了質的飛躍,可以說是想要有什麼就有什麼,”嶽傑的眼神漸漸變得兇狠起來,“但後來,也就是我剛纔說的,我想家了,想金盆洗手不幹了,王波答應了我,不過讓我替他做一些事情,然後還會有一筆豐厚的報酬。”
“那你是怎麼知道他讓你自己主動暴露,卻還要答應他的呢?”
文軒問道。
“我說了,王波這個人沒有人性,我那時候想念妻兒想念的厲害,還沒等他說出是什麼條件我便答應了他,但後來知道了卻不能反悔,”嶽傑的拳頭緊緊攥住,“他還用我的兒子威脅我,如果我不去做他安排的事,我就永遠不能見到我的兒子,所以我答應了!”
“所以也就有了後來的事?你答應他的條件,替他做事,然後主動暴露自己,而那筆豐厚的報酬歸你前妻和兒子所得!”
文軒搖了搖頭,和魔鬼打交道,哪有能全身而退的道理!
“但是王波這個王八蛋不守信用,我都在這裡了,他還要對他們母子下手,真他媽不是人!”
嶽傑眼中滿是怒火,吐沫星子橫飛,他雖然憤怒,但文軒還是想問問他,他有資格那樣罵嗎?
“王波是個瘋子,比蘇天海還要變態的瘋子,你在與他達成交易之時,恐怕你也猜想過這個結果,可是你不敢去面對,也不敢做出任何忤逆他的行爲,你只有去相信他,渴望這個瘋子能夠遵守信用,是與不是?”
文軒看的倒是透徹,在問嶽傑。
嶽傑自嘲的笑了笑,“到了這個時候還有什麼不能承認的呢?對,這個結果是我想過的,但是我想到了我又能做什麼,我敢去和他血拼嗎?我還不想死,我死了什麼都沒了,更不要說補償他們母子倆,我活着一切還有可能,我要死了,那就一切都沒可能了!”
“但現在我在這裡,他們母子倆也暫時是安全的!”
至此,嶽傑心滿意足的笑了,可能這就是他想要的結果。
“王波這個團伙中有什麼人,有什麼常用的交易地點?”
文軒問道,這個團伙一日不除,天坊市將永無安寧。
“我有一份名單,都是這個團伙中比較重要的一些人,這是我留下的一個手段,但現在王波已經徹底瘋了,他和你們警方玩起了遊戲,這個名單這個團伙對他來說可能已經不重要了,所以我留下的這個手段也極有可能是王波計劃中的一部分!”
嶽傑嘆了口氣,無論他做的再多,但和一個瘋子比起來,他做什麼都是徒勞的,隨後他又將藏匿這份名單的地點告訴了文軒,又將一些常用的交易地點告訴了文軒,陳洪當即安排人,開始下達任務。
但文軒覺得,王波現在還需要人手,就算他再瘋狂,也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不明智之舉,或許這裡面另有隱情。
“可你還是沒有說出王波所在何處。”
文軒看着他,眼神爍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