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刃一聽這話也顧不上癢了,一挺身坐了起來,喜道:“真的?”
江德清大笑:“千真萬確,敦肅長公主聽到信兒已經過去了,還是公主往這邊捎的信呢,殿下府上定然也接着喜訊了。”
百刃連忙整衣下榻,祁驍對江德清一笑:“世子顧不得回府了,你去庫裡挑些上好的補品來,再選一對白玉如意,包好了給世子帶着。”
百刃轉頭看向祁驍,心裡一甜,祁驍輕笑:“行了,我不方便陪你過去,替我帶好吧。”
賀府內堂中,柔嘉倚在貴妃榻上,腿上蓋着張羊絨織花小毯,含笑道:“勞動公主過來,我這心裡實在不安……”
“這孩子,都過門好幾個月了,還同我這樣生分,說了多少次了,叫大伯母。”敦肅長公主笑吟吟的拍了拍柔嘉的手,“真覺得不安,就快點給我生個白胖孫兒出來,哎呦……大嫂子,還是你福氣好,侄媳婦看着柔柔弱弱,卻是個好生養的。”
賀老太太守寡多年,膝下只有賀梓辰這麼一個孩兒,如今要添孫子了,一下子年輕了十歲似得,紅光煥發,聞言喜盈盈道:“柔兒只是面上看着單薄些,底子卻很好,他們小夫妻又和睦,這可不是快麼。”
賀老太太轉頭對敦肅長公主打趣一笑:“我福氣好?芬丫頭三年給伯安郡王添了兩個孫子,這纔是真福氣好呢。”
敦肅長公主讓這恰到好處的恭維捧得喜笑顏開,搖頭笑道:“比不得比不得,再好也是人家的人了。”
賀老太太大笑:“不是這回事,芬丫頭在婆家操持內幃,打點外物,樣樣來得,肚子還這樣爭氣,我聽說……如今可有不少人家都等着她妹妹及笄了。”
賀芬華出身高,樣貌好,更難得是她不是那中看不中用的,有了這樣一個好招牌,敦肅長公主的小女兒身價水漲船高,敦肅長公主心裡還存着讓小女兒嫁給祁驍的心思,所以沒接話,抿了抿梳的一絲不苟的鬢髮笑道:“行了,且不說這些,先打發人給親家送信兒是正經。”
提起嶺南王府來賀太太臉上笑意淡了幾分,隨即遮掩過去,笑道:“很是很是,這就打發人去南邊。”
近日的事敦肅長公主也聽說了,見狀淡淡一笑沒說話,只是暗自慶幸,當初她想給祁驍選側妃,本在柔嘉和康泰中間猶豫不決的,幸好祁驍挑中了柔嘉,纔有了後面這些事,那會兒嶺南王府中庶出一脈把持中饋,將嫡出的柔嘉壓得死死的,誰知風水輪流轉,短短一年的光景,王府中庶出那兩個竟落得如斯下場,嫡出的兩個倒是越來越成體統了,此一則正合了敦肅長公主的心思,邪不壓正,嶺南王府中是如此,天家,亦是如此。
敦肅長公主看向柔嘉的目光愈發慈和,當初若是一時糊塗,將康泰接了來……敦肅長公主心中冷笑,那不用祁驍動手,自己先一步結果了她,省的讓那禍及家門的東西污了祁驍屋裡的地。
正說着話,外面傳舅爺來了,賀老太太連忙讓人請進來,兩廂廝見後敦肅長公主看出百刃自有體己話要跟柔嘉說,轉頭對賀老太太笑道:“我給你捎了幾匹嬰孩兒緞來,侄媳婦不便挪動,你跟我過來看看,給她裁兩身中衣穿,有身子的人都嬌貴,素縐緞做裡衣裳雖也舒服,但不貼實,世子先坐。”
賀老太太連連答應着,笑着跟去了。
耳房裡,敦肅長公主坐下來抿了一口茶,壓低聲音道:“如今侄媳婦有了身子,你可將院裡的丫頭們看緊些,別讓她們起了歪心思,我當初可是在太子跟前下了軍令狀的,你們家若是得了柔嘉,定然將她當眼珠子一樣的捧着,如今她剛進門就有了身子,保不齊就有那心大的丫頭要爲主分憂了,萬一鬧出來,先不說我在太子那邊打臉,單是百刃,你們也不好交代的。”
賀老太太連聲道:“你還不知道我麼,他們小夫妻屋裡的事,我從來不多一句嘴的,如今能貼身伺候辰兒的丫頭也只有柔兒自己的那幾個陪嫁丫頭了,那幾個姑娘顏色只是中等,倒也算老實,你既說了,我回來囑咐辰兒幾句就是,不過……你自己的侄兒你還不知道麼,他如今一顆心都撲在柔兒身上,眼裡哪還有別人?”
敦肅長公主笑笑:“我知道,只是多囑咐你一聲,免得日後多事,你也看見了,如今百刃這世子之位算是坐穩當了,他就這一個嫡親姐姐,以後不幫襯辰兒還能幫襯誰?你們只要好好的待柔嘉,以後錯不了的。”
賀老太太消息閉塞,並不大懂,聞言壓低聲音道:“那麼說……親家的二公子,是真不中用了?”
敦肅長公主“嗯”了一聲,蹙眉輕聲道:“傷了根本,以後同廢人無異,想要請封是不可能了。”
賀老太太心裡忽而一慌,掩口道:“親家府中的事,我也聽說過一些的,聽說那位得寵的側妃娘娘手段了得,如今出了這事兒,萬一她狗急跳牆……爲了讓她自己兒子做世子,暗中派人來對世子不利可怎麼辦?”
敦肅長公主忍不住笑了:“我的好嫂子,你這就不懂了,且不說對世子動手千難萬難,若萬一得手,皇帝就可以以嶺南王無嗣爲由削藩,別的不說,先褫奪了他世襲罔替的尊榮!別的兒子?你說夏側妃那小兒子?庶子加次子,他們自己都不敢拿出來說事,歷代皇帝都憋着勁兒削藩,他們只要不傻,是不敢拿一族的尊榮犯險的。”
賀老太太這才放下心來,搖頭笑道:“我一介婦人,不懂這些,還是公主看的通透……”
敦肅長公主自得一笑,柔嘉嫁入賀家,如今身子都有了,還怕以後百刃不照拂賀家,不幫扶祁驍麼?當初一念之差,當真是行了一步好棋。
裡間閣子裡,柔嘉倚在軟枕上,握着百刃的手低聲道:“我自來沒你明白,但我只知一樣,萬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如今他們這樣,已經是得着報應了,可別再落井下石,逼勒的太狠了,不是我可憐他們,只是兔子急了還咬人呢,你我倒是無妨,母妃可還在嶺南呢。”
百刃安撫一笑:“你放心,他們自作孽,我只看戲就好,只要他們不再作耗,我不會再挑事。”
柔嘉安心的笑笑,輕撫小腹,低聲道:“我如今別的什麼也不求了,只盼着平平安安的將這小東西生下來,來日能跟母妃團圓,讓母妃好好享一享兒孫的福。”
百刃將手伏在柔嘉的手背上,低聲道:“一定。”,百刃看了看左右一笑:“這天竺牡丹開的真好,可是姐夫給姐姐尋來的?”
說起賀梓辰來柔嘉兩頰飛紅,垂眸笑道:“這不是到乞巧了麼,翰林院裡有個什麼賞詞會,弄了不少奇花異朵去湊趣,你姐夫見這花開的實在好,厚着麪皮跟上峰討了來,只得這麼兩盆,這花我見都沒見過,你倒是一下子叫得出名兒來了,可是在宮裡看見過?”
百刃面上大不自在,他自然是知道了,這天竺牡丹金貴難得,花朵兒豐盈討喜,只是還有一個衆人多不知道的好處——活血祛瘀,百刃肉皮細膩,極容易落下印子,平日裡同祁驍親暱,祁驍再小心也沒用,祁驍熟悉藥性,之後就讓人在百刃的洗澡水中添了天竺牡丹這一味藥,爲了採取方便,太子府後院如今種了一大片這花,專門由一個老花匠看管着呢。
柔嘉見百刃面色有異關切道:“怎麼了?可是有什麼不對?”
百刃咳了聲搖頭道:“沒,只是感念姐夫這樣體貼,知道姐姐愛花草,巴巴的弄了來。”,柔嘉聞言兩頰更紅了,低聲笑道:“老爺心細……”
百刃笑笑,又拉着柔嘉的手說了半日的體己話,直等到賀梓辰從衙門回來,衆人一同用了膳,之後賀梓辰又拉着百刃說了好一會兒話才讓人好生送着百刃出來了。
席間百刃多喝了幾杯,這會兒暈暈沉沉的,本要回府,忽而想起之前柔嘉說的那句“這不是到乞巧了麼”,百刃掰着指頭算了算,今天正是乞巧節。
乞巧節,本是閨中姑娘們向織女祈福,求好針線,求好姻緣的日子,百刃以前並不多在意,但現在卻不自覺地留心了,乞巧乞巧,又是七夕,是牛郎織女一年一見面的日子。
百刃迷迷糊糊的摸了摸頸間帶着的赤金鍊子,低聲吩咐:“去太子府。”
賀府離太子府不近,百刃乘的又不是祁驍那人人避退的車駕,晃晃悠悠,直到天黑了纔到太子府,祁驍本以爲百刃今天是不回來了,聽下人傳世子來了心中一暖,忙讓人進來。
百刃一進門祁驍就看出他喝了不少,祁驍失笑,起身將人扶到羅漢牀上來,祁驍怕他要吐,沒讓他躺下,只給他脫了大衣裳,讓他倚在自己懷裡,輕輕給他揉後背,百刃醉後兩頰泛紅,雙目含|春,倒是比平日還多了幾分風情,又比平日乖巧的多,祁驍心裡喜歡,親親抱抱的,佔盡了便宜。
祁驍心疼百刃臉燒的難受,讓丫鬟擰了涼帕子來給他擦臉,輕笑道:“真是樂壞了不成?忘了你是幾兩的量了?醉了不就近回府躺着,又過來做什麼?一路搖搖晃晃的,可惡心了?”
百刃搖搖頭,左右看看,湊到祁驍耳畔小聲道:“本不想來了,但……突然想起,今天是七夕。”
祁驍一顆心差點讓百刃這一句話燒着了,祁驍壓下心頭欲|火,低聲道:“七夕又怎麼了?”
百刃雖是醉了,但還是羞赧的緊,聞言低頭一笑,輕聲道:“這是姑娘們許願的日子,好日子……我回來,跟你許個願。”
祁驍心中五味雜陳,一時恨不得將他生吃了,一時又恨不得將人捧在手裡,將他疼進骨子裡。
只要不出岔子,等下個月就可以開始給皇帝下藥了,一年之後,是勝是負自有分曉,到時候……自己登基爲帝,再無一分顧慮,想如何寵百刃就可以如何寵他,祁驍甚至可以將宮中那些什麼太妃太嬪公主皇子全部轟出去,只讓百刃留在自己身邊,傾盡天下之力供養他一人,再也沒人可以傷他,再也沒人可以害他。
祁驍閉了閉眼,竭力壓下心中翻滾的無數瘋狂念頭,柔聲哄道:“好,你許吧,月老答應不答應你我不知道,只要是我能辦到的,定讓你滿意。”
百刃一笑,往前湊了湊,輕吻祁驍嘴脣,低聲道:“一願……太子千歲。”
祁驍心中一暖,點了點頭,百刃又親了祁驍的脣一下,繼續道:“二願……尊體常健。”
祁驍喉嚨發啞,復點了點頭,百刃害羞一笑,慢慢道:“三願如同樑上燕,歲歲年年長相見。”
祁驍低頭同百刃額頭相對,啞聲道:“好,全答應你。”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harleyretinol、rsemma兩位姑娘的手榴彈,感謝gyla、blzy23、公子無憂、彎豆幾位姑娘的地雷,麼麼噠
鞠躬天潢貴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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