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5)
上海的夏天很熱,地面溫度估計能有40多度了。而培風的火氣估計還遠遠不止,估計都快炸開了鍋。他的目的很快就可以達成了,他要讓敏偉和夏珊嘗一嘗他當初的滋味!放手?那麼當初他們有放手麼?他們不止不放手,還狠狠地下了毒手!這筆賬我一定會連本加利的算清楚!
“嘀嘀嘀——”對面的馬路上有輛車停着,是天明的。他帶着墨鏡,一手架在車窗上看他,叫他過去。培風當做沒看見,他繼續一個人走。
天明搖上車窗一個掉頭就追了過去,他要跟他談談,談一談杜家的事。
“你說你有可能比四個輪子快麼?”天明開到邊上,慢悠悠的開車。“可能!”培風脫口而出這兩個字,就“蹭蹭蹭”的跑到人行天橋上去了。“這個紅燈大概有三分多鐘。”培風站在橋上很拽地看着他,因爲這裡是一個很大的十字路口,左右兩邊又都是高架的匝道口,所以,紅燈的時間相對比較長。
“我想,你會等我的。”天明摘下墨鏡對他無比燦爛的笑了笑。“你是自信還是自負?我爲什麼要等你!哼!”說着,培風扭頭就一路疾走。天明看着他,翻眨了下眼皮,很淡定的看着對面的紅綠燈。
在下樓梯的時候,培風才明白了天明那句話的意思。他,竟然帶了手下來攔他!他以前真的是混黑社會的麼!好吧,看來我只好乖乖地束手就擒了!
“喝杯冰水,降降火。”天明把車子停在一邊,下車扔了一瓶礦泉水給他。“你讓我一個人待一會兒不行麼?”培風歪着腦袋瞪看着他。“你覺得你一個人待一會兒你的心就舒服了麼?”天明拉長着臉反問。“上車。”他又接着說了句。
車上的冷氣撲面而來很舒服,很透涼、似乎可以讓自己暫時“冷“下來。培風默然的看着擋風玻璃,可他看見的貌似不是風景而是一顆沉重的心。
“詐騙罪是指以非法佔有爲目的,用虛構事實或者隱瞞真相的方法,騙取數額較大的公私財物的行爲。詐騙行爲的最突出的特點就是行爲人設法使被害人在認識上產生錯覺,以‘自覺地’將自己所有或持有的財物交付給行爲人或者放棄自己的所有權,或者免除行爲人交還財物的義務。數額巨大或者有其他嚴重情節的,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天明突然很流利的說出了這麼一段法律條例,神情很淡然的開車。
“你想說什麼?”培風表情僵直着問。“我跟方律師談過,如果你不肯庭外和解,敏偉會以‘詐騙罪’定刑,會坐牢。”天明側過臉看着他,他從他的眼睛裡找到了掙扎和那一剎的停頓。“坐牢已經便宜他了!”培風眉頭緊蹙着說。“你覺得在你得到杜氏,看着敏偉坐牢,看着翰崩潰之後你的心情會怎樣?”天明一臉深沉的問。
“你到底想說什麼?在暗示什麼?我告訴你,我那個時候的心情一定是很好!”培風青筋暴起的吼叫起來。“是麼?”天明淡淡地,用疑問的口吻,不相信的口吻說了兩個字。雖然就簡單的兩個字,卻能讓人熱血沸騰的想要嘶吼!“我告訴你,你別再想用你那一套方法來左右我的決定!這件事!我絕對不會退讓一絲一毫!”培風很惱怒的衝着天明大聲說。
“我左右過你麼?我只是瞭解你!”天明心平氣和的看着他,深邃的看着他。“我不用你瞭解,更不需要你瞭解!”培風的火氣還是那麼大。“因爲你不曾被人瞭解,所以排斥被人瞭解了是麼?你怕我看穿你的心,你怕你在我的面前是那麼的無法隱藏,所以你害怕了是麼!”天明用尖銳的言語直刺他的心臟。
培風橫眉盯看着他,沉默。他是被擊垮了?再一次被他犀利的無情的擊垮了麼?次次都擊中要害,不偏不移。
“抽菸麼?”天明扔個他一包煙。他就是這樣,他就是這樣有手段。在打你之後再給你療傷,再告訴你什麼纔是對的!好像,他可以隨時隨地的都讓你跟着他的思路走,不管你與他背道而馳了多遠,他都有辦法把你拉回來。
“我無意看穿你,只是我們太像了。”天明用車載點菸器點了一支菸,放慢速度開車。培風撇看了他一眼,依舊沉默。“我知道你的恨已經埋到了骨頭裡,甚至是每一個細胞,每一滴血。所以,我支持你,支持你做的任何一個決定。不過,我必須要告訴你,在你復仇了之後你依舊不會快樂,甚至於比以前更不快樂。所以,你必須做好承受這種不快樂的勇氣,承受它一輩子的勇氣……”
十天後法院再次開庭審理
經過了這幾天的折磨,敏偉瘦了一大圈也明顯蒼老了許多。夏珊更是突發了精神病,越來越瘋言瘋語了。翰還是沒回來,就像死了一般。而艾希爲了照料素萍的後事也累倒了,她實在沒有力氣再去承擔什麼了。她想要休息,休息一下。
素萍不吃不喝光靠掛點滴撐了一個多月總算撐不下去了,她走了。走的很安詳,很灑脫,沒有遺憾。可是留給艾希的卻是那麼一個沉重的十字架,她不知道她能不能揹負起來,她不知道她能不能承受。
這次在庭上敏偉直言不諱,他承認了所有的一切。他就像是一個回頭是岸又看破紅塵了的人,一時間似乎什麼都想開了,什麼都頓悟了。不需要再辯解,不需要再僞裝,不需要再逞強。他,只是相求一個讓他解脫、讓他懺悔的地方。
“被告杜敏偉‘詐騙罪’罪名成立,被判處八年有期徒刑,即日起生效。”法官宣讀了判決書。敏偉低着頭,萬分狼狽的被戴上了冰冷的手銬,押上了囚車。
“董事長……”德明淚流滿面、心情激動的衝了上去。敏偉把一切責任攬了下來,沒有讓德明攤責任。事實是,確實是他指使的,可他又何必再牽連一個人坐牢呢。哭麼?哭不出來了,敏偉已經哭不出來了。他的心如死寂。
“敏偉……”天明也在,他對他點了點頭讓他寬心。他在告訴他,夏珊他會讓夢淑經常去看的,翰璟他也會幫着照顧。總之外面的事,他會想辦法替他做的。
散場了,都散場了……
培風雙手插在褲袋裡,疾步走出法院。他擡頭望天,發現他竟然看不到那朗朗晴空,他的頭頂上依舊是烏雲重重。爲什麼,爲什麼高興不起來?我說過,這一刻我的心情一定會很好的不是麼?可爲什麼,爲什麼我感受不到一丁點兒的喜悅?
“蕭先生……”
“方律師?”
“嗯,大約兩個星期就可以辦好杜氏集團還有各類房產的轉讓。”
“噢,呵呵。謝謝。”
“那我先回事務所了,拜。”
午後的陽光很刺眼,很火辣辣,就像一個蒸籠讓人受不了。培風很慵懶的、很漫不經心的走下臺階,情緒竟會是那般茫然。
“今晚我幫你開個派對慶賀下好不好?或者找個地方去狂歡一下。”天明追了出來,在他背後笑着說。那個笑容是那麼僞善,口氣是帶有諷刺意味的。培風不響,他只能用無視來掩飾自己的情緒。
“七彩酒吧好不好?我選地方,你請客。”天明不依不饒的纏着他,他越是不說話他就越逼他說話。“你今天的心情一定是十幾年來最最好的!”天明揚起嘴角,對他做了個最燦爛的笑臉。
“難道他不應該坐牢麼?難道我討回本屬於我的東西不對麼?”培風停下腳步,兇橫的瞪着他。“對,很對,所以你很應該請我陪你喝一杯慶祝。”天明眼眸鋒利的看着他,假裝不懂他的意思。“少來了!你的表情告訴你根本就不認同我所做的!”培風湊近了他半步,貼近了天明的臉低吼。
“你很在意我的認同麼?還是你心裡有兩個自己,其中有一個也不認同你呢?”天明嘆了口氣,邁步。“你知道你爲什麼會陷入在迷茫和批判中掙扎麼?”他走了一半又回頭說。
“是他們的錯!是他們咎由自取!”
“你還是在一再的強調,你還是那麼的激動,爲什麼?爲什麼呢?因爲你身上留着的始終是杜家的血!所以你矛盾、你掙扎、你痛苦。即使你在心裡你說了一千遍一萬遍的你是對的!你仍然覺得沉重。也因爲,你是善良的……”天明說這段話的時候自己都覺得很心酸,他提手按住了培風的肩膀,希望他能夠感受到他對他的疼愛。
兩人對視了很久,培風有些沙啞的說了句:“七彩酒吧是麼?我請客。”天明咧嘴笑了笑,一起並肩下了樓。
在你無助和心力交瘁的時候,也許只有酒可以幫助你宣泄和遺忘那些捆綁了你、束縛你心智的東西!即使是暫時的麻痹,也好過每分每秒的衝擊。
指針一圈一圈的繞過,再一圈就是凌晨三點了。培風喝醉了,醉的不省人事。天明知道他,知道他心裡其實很苦。他從小喪失了家庭的溫暖,嚐盡了生離死別的折磨,現在還要他親手送他的親人入獄,還要叫他笑着說“我成功了,我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