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天崩地裂也不過如此。
宋天楊只覺得腦子裡彷彿一片烽火狼煙,什麼理智,什麼驕傲,還有什麼霸氣,統統都變成了膽怯。害怕的感覺潮水般向她涌來,那種彷彿又要失去的感覺,像是無邊的海藻,在心底瘋狂地滋長着,然後捆勒着他的心臟。每呼吸一下都是疼,每心跳一下都是疼,甚至,每動一下思想都是疼。
瘋狂地回撥着慕千雪的手機,除了機械的女聲在不停地重複着關機的提示以外,他什麼也聽不見。
她出事了。
這個念頭一旦在腦海裡成立,宋天楊便不能呼吸了。
後悔的感覺像是長了眼的手,不停地抓撓着他的心。都是他的錯,他不該帶她過來這裡的。都是他的錯,他不該放她一個人在車裡的。都是他的錯,他應該時時刻刻都陪着她的。可他,怎麼能放任他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出事?
慕千雪,慕千雪,慕千雪………
在心底一遍遍地呼喚着她的名字,可他卻完全發不出正常的音節,手腳發冷,後脊樑泛寒。宋天楊的世界彷彿在崩塌,只剩下一陣一陣的抽痛,提醒着他自己還活着的這個事實。
突然驚醒了一般,他發足狂奔,慌亂的聲音已失了往日的冷靜,只剩下對她的緊張與擔心,伴隨着他陣陣抽搐的心跳,呯呯呯地迴盪在他的胸膛。
“慕千雪,你在哪裡?”
“慕千雪,回答我。”
“慕千雪,慕千雪………”
“………”——
“我在這裡………”
不知道跑了多遠,宋天楊終於聽見她微弱的迴應,那一刻,心頭的狂喜已不足以用言語來形容,他飛快地衝向聲音傳來的地點,然後,狠狠地將她纖瘦的身體壓進了自己的懷中。
想起她不會游泳,上一次落水時差一點死在法國,宋天楊的臉色便難看到了極點,動了動脣,可說出來的聲音都在抖:“沒事吧?沒事吧?沒事吧?”
他一連問了三聲沒事吧!慕千雪心頭一柔,聲音也弱弱嬌嬌的:“我沒事。”
聽到這一句回答,宋天楊提着的那口氣終於鬆了下來,可是一鬆下來,他心裡那股子擰巴着的火便直接從裡燒到到了外:“傷哪裡了沒有?”
拉過人就上上下下地檢查着,也不管身邊也站了一個什麼樣的人。慕千雪原本也不打算反抗的,可他的檢查動作越來越大,越來越出格,她就沒辦法再淡定了。
不着痕跡地避開他的手,她紅着小臉低嚷:“我真的沒事,就是掉溝裡了,衣服都溼了。”
靠!他想看看她有沒有傷着,她居然還敢躲?
還有,讓她不要瞎跑的偏偏在瞎跑,這下好了,掉溝裡了,還嚇得他差點斷氣。宋三少氣紅了眼,對着她就是劈頭蓋臉一通吼:“不會游泳你還往水邊跑?找死啊?”
“我想澆菜水,結果你又打電話過來,我一緊張,腳上就滑了一下………”
自己的舊手機讓宋天楊給踩爛了,現在用的這個是宋天楊以前用過的舊機。說是舊機,也不過是他用過了新鮮勁兒就不想再用的手機,性能和看相都比她那舊的要好很多。剛纔,她就是擔心手機會掉水裡才滑了一腳。
結果,她和手機一起掉水裡了,幸好澆菜水的是一條小小的溝,要不然她可真沒本事爬起來,只不過那個手機又報廢了。
“讓你到處跑?不是讓在車裡等我嗎?”
“你去了那麼久,我無聊啊!”原本是要去老爺爺家裡坐坐的,可後來慕千雪還是覺得應該有安全意識,所以,臨時改主意讓老爺爺帶她在附近轉轉。她轉到這片菜地時,看到有人在澆菜水,想到小時候自己跟在媽媽的身後拿着小碗也是這麼澆的,心思一動就起了意。
沒想到就鬧出這麼大的事來,她要早知道會這樣,哪裡還敢到處跑?
“無聊就出來澆菜水?慕千雪,你腦子是不是進水了?”
從他過來開始,沒有一句是好聽的話,不是吼,就是罵。
慕千雪原本就有些懊惱自己掉進水裡了,他不安慰就算了,還一個勁兒的罵自己,而且,還當着外人的面罵。她也生氣了,紅着眼便反噴了回去:“是,我腦子就是進水在,在法國那次就進水了,你不知道嗎?”
“………”
提到法國那一次,輪到宋三少不吭氣兒了。
可是,這個小女人自己犯了錯還脾氣這麼大,真是無法無天了啊!宋三少覺得很生氣,可看到她紅着眼眶,身體還在瑟瑟發抖,那滿肚子的埋怨也都發不出來了,甚至還覺得有些心疼。
心疼她的小模樣兒,覺得自己又特麼開始混蛋了。
可是,他什麼也沒做啊!怎麼就又混蛋了?
鬱悶!
“好了好了,小雪都這樣了,你還罵她做什麼?”
罵不得這個小女人,還罵不得別人了?聽到有人不識相地出聲來勸,宋天楊當即調轉炮頭:“我哪裡罵她了,我是關心………”
聶傳民?他怎麼在這兒?
宋天楊認識聶傳民,聶傳民自然也認識宋天楊,看他臉色一變就要說穿自己的身份,聶傳民當即開口道:“你這個年輕人,脾氣怎麼這樣差?不過是小雪的朋友,你有什麼資格罵她?”
“朋友?我是她………”
看他剛纔那麼兇慕千雪,聶傳民對他也沒了好口氣:“客戶是吧!小雪已經跟我說了,你是她的朋友,還是客戶,大客戶。”
聶傳民一邊說話,一邊擠眉弄眼地跟宋天楊使眼色,看慕千雪還是一臉懵懂的樣子,他當即明白這老爺子肯定沒跟慕千雪說實話。要不然,以慕千雪對工作的認真勁兒,知道眼前就着着CG銀行的慕後大老闆,怎麼也不可能還有心情澆菜水的。
不過,老爺子這態度也很明確了,不讓他說實話。宋天楊眸一低,盯着懷中的小女人口氣不善:“我是你的客戶?嗯?”
“我………”
好吧!這一點是她不對,可是,她說是他朋友也是爲了他好,他要還不領情,她也沒辦法了。
老爺子也是有見識的人,一看眼前這兩人的態度就知道有貓膩,不過,比起研究他們之間有關係,他更擔心慕千雪的身體,於是緊張道:“好了好了,別大眼瞪小眼了,先帶小雪去我家換衣服吧!”
慕千雪不知道聶傳民的身份,所以也沒留心他與宋天楊的眼神交流,只尷尬道:“葉爺爺,我還是回去再換吧!”
“開回市區要一個多小時,你這樣全身都溼着撐回去就會感冒,聽爺爺的話,趕緊跟我回屋換衣服去。”
慕千雪看了聶傳民一眼,爲難道:“可是,您那兒有我能穿的衣服麼?”
聞聲,老爺子虎目微沉,良久,方纔緩聲道:“我女兒的衣服,你應該可以穿。”——
聶傳民這幾年沒有管CG集團的事,就在高新區買了塊菜地種起了菜,種出來的菜他也不賣,每天都讓公司食堂來收一些,再送一些到京市各區的福利院,養老院等等地方,只當是做善事。
他在這邊已經住了兩年了,每日的生活也很規律。
原以爲之前遇到慕千雪只是一時眼花,可沒想到,今天在他們家門口附近,他又看到了慕千雪了。
老爺子已經是到了知天命的年紀,每天都在等着明天醒不過來,一路歸西。可是,看到滿身朝氣的慕千雪,他突然生出了一種想再多活兩年的感覺。可惜女兒聶傾城走的時候,把外孫女兒也帶着一併去了,如若不然,外孫女兒的年紀,應該也和慕千雪差不多大小。
那個孩子長得和傾城那麼像,老爺子想着想着,心思便又沉重了下來。
“聶老。”
“叫我葉爺爺。”
聞聲,宋天楊好看的眉頭高高吊起,那眼神兒,要多鄙夷便有多鄙夷:“葉爺爺?您什麼時候改姓兒了?”
“咱祖上也就是姓葉的,那一年打了官船犯了事兒,才改了姓聶,老頭子我也沒有騙人。”聶老爺子和宋老爺子是舊識,宋天楊也算是他看着長大的,所以,兩人間說話的親暱程度不亞於宋天楊對宋老爺子。
聶老沒有兒子,只有一個女兒年輕的時候因爲難產去世了。所以,從那以後,聶老爺子就非常喜歡孩子,當初宋老爺子帶着四個孫子來看他的時候,可把他給羨慕的。
那時候,他就開玩笑說要從宋家的四個小子裡借一個回去當孫子。當時聶老爺子隨手一抓,抓到的那個小子就是宋天楊。所以,自那以後,聶老爺子對宋天楊就多了一分特別的疼愛。前幾年凌雲和CG銀行鬧出那麼大的動靜。聶老爺子原本一句話就可以解決,可他卻不聞不問。
不是因爲他不關心宋天楊了,而是,他想看看自己有沒有看走眼,想試試這小子的實力。這兩年,他雖不問世事,但有些該知道的東西他可一點也不糊塗。
只有一件事,在他意料之外,那就是慕千雪居然是和宋天楊一起來的。他只見過慕千雪兩次,但卻打心眼裡喜歡這個丫頭,要是她和宋天楊剛好是一對,這倒也是聶老爺子喜聞樂見的。不過,剛纔看他們相處的方式麼………他覺得還得再磨合磨合。
“聶老,您這還不叫騙人?”
老爺子脖子一梗,理直氣壯:“當然不叫了。”
聞聲,宋天楊失笑般搖頭:“那我應該怎麼叫您?”
“葉爺爺。”十分肯定地說出這三個字,說完聶老爺子還強調道:“你小子不許拆穿我,我老頭子好容易找到個談得來的小朋友。”
聽聶老這口氣,宋天楊就知道他是打心眼裡喜歡慕千雪,不過,那丫頭脾氣那麼差,又滿身是刺的有什麼好?這老頭子怎麼能這麼喜歡好?
“聶………好吧好吧!葉爺爺,您怎麼會認識慕千雪的?”
老爺子一聽這話就不樂意了,鼻孔裡哼出一口氣道:“就許你跟她做朋友,就不許我跟她交朋友了?”
提到這個‘朋友’,宋天楊心裡又酸了,那個女人還真是不讓他省心啊!他還沒對外宣稱她什麼也不是,她居然敢說他只是她的朋友。朋友?說他是她老公能丟她的人不成?居然還不屑成這樣子。
“她可不是我朋友,她是………”
聶老爺子不給面子地打斷他的話,故意強調道:“我知道,大客戶嘛!”
老爺子是何等精明的人,怎麼可能看不出來宋天楊和慕千雪關係不一般?但宋天楊這幾年的花邊新聞也實在是太多,所以老爺子一時也不能判斷慕千雪對他來說到底是什麼。所以,他就專撿宋天楊不喜歡的聽,怎麼刺激怎麼說。
聽到這一聲大客戶,宋天楊果然又氣的不輕,突然一拍桌子大叫道:“誰說我是她客戶了?我是她老公。”
老公?
聶老爺子這回真的震驚了:“真的嗎?這丫頭眼光這麼差啊?”
不錯啊!這小子總眼光正常了一回,果然沒有錯看他。
宋天楊臉都青了,咬着牙,一字一頓:“葉-爺-爺。”
“這丫頭的年紀配天霖還差不多啊!怎麼就配給你了,真是暴殄天物。”
倒抽一口冷氣,宋天楊心臟不好般腫着臉:“您老人家是有多不待見我?配我怎麼就暴殄天物了?”
“就你剛纔那態度,像老公麼?”
“剛纔………”宋天楊雖然性子冷,但實則外冷內熱是個爆脾氣,被聶老爺子數落的時候,他原本還要爭幾句,可話含在嘴裡,又咽了回去。
他不服,又強辯道:“我的樣子很兇嗎?”
聶老爺子也沒給他面子,一針見血地指出事實:“何止是兇,簡直就是大灰狼。”
“………”
大灰狼就對了,那付那隻小刺蝟,他覺得自己化身爲狼都還不夠用。腹誹着,宋天楊菲薄的脣微抿,眼底的神情也漸而舒緩了下來。
不過,他真的對她那麼兇嗎?——
隔間的小客房裡,站在鏡前愣愣地看着自己。
她沒有想到,葉爺爺女兒的衣服自己真的可以穿,而且,很合身。她起初以爲葉爺爺的女兒至少也得四五十歲了,所以衣服肯定也會有些老氣或者臃腫。原是打算就湊和着穿,可沒想到,葉爺爺拿給她的衣服,全都是很漂亮的,而且,帶着一股子復古的味道。
因爲,葉爺爺給她的,是清一色的旗袍。
而且,看質地和款式,應該都不屬於現在這個時代。衣服都是舊的,但收拾得跟新的一樣,還帶着一股子清新的洗衣液的香氣,顯然都是經常清洗晾曬的。
穿上旗袍,一股濃重的古韻迅速在慕千雪的身上瀰漫開來,精緻的立領半掩着優雅的脖頸,開衩處隱映着絲絲入扣的柔媚。款款蓮行時,一舉手、一投足流露出的風情,無不演繹出一種高貴與雅緻。
在慕千雪的印象裡,最初對旗袍的印象還停留在電影《花樣年華》裡。風韻,成熟、典雅、矜持、綽約、憂鬱、浸潤着女子萬千心事,千種風情。
慕千雪挑的這一件旗袍,是淡雅素淨的白色,上面有暗色的雛桔花樣,領口與袖口都鎖着精緻的白邊,讓她整個人都透着一股子靈氣,彷彿它就是盛開在世間的一朵淡雅雛菊。看着鏡中自己不染粉黛的素淨小臉,慕千雪微一勾脣,炫出的神采令她自己都爲之一嘆。
果然,佛靠金裝,人靠衣裝。
推門而出,驚斷了一老一少的對話。
慕千雪靦腆地立在那裡,小家碧玉一般溫婉怡人地笑着,微溼的長髮已半乾,靜靜地垂在頸側。她眉眼間帶笑的溫柔,如瀲灩一般盪開在宋天楊的心間。
呼吸一滯,她美得令他幾乎忘了呼吸。
這女人,簡直是全身上下都媚骨生香,她是活生生的妖精,是上帝專門派到地上來折磨男人的物種。
“傾城,傾城…………”
聶傳民抖着脣,吐出的聲音晦澀,眼圈微微發漲,慢慢開始泛紅。
這是慕千雪第二次從老人的嘴裡聽到這個名字,她尷尬地收起笑意,抱歉道:“對不起葉爺爺!我是不是又讓您想到您女兒了?”
“不關你的事,是我………是我老了,這陣子總會想起以前………傾城還活着的時候。”說着,聶傳民神色又微微一動,按捺不住激盪的心情道:“沒事,我還挺高興的,這些衣服我都守着有二十四年了,要不是你,我哪裡還有機會看到…………太像了,你,真的太像我女兒了。”
“葉爺爺…………”聽到這裡,慕千雪終於明白葉爺爺的反常是因爲什麼,原來他的女兒已經不在世了。
許是覺得自己太過激動了,聶傳民穩了穩心神,又嘆道:“瞧瞧,我是不是把好好的氣氛都破壞了?”
“是我不好意思纔對,惹您難過了。”
在醫院的時候,葉爺爺就說過自己像他的女兒,這一次,他的反應比上次還強烈,這讓慕千雪有些後悔穿了葉爺爺女兒的衣服,如果不知道她女兒已經不在了倒也好,可現在,她突然莫名覺得有些傷感。
“不難過不難過。”
其實,都過了二十四年,哪裡還有那麼難過?只不過是看她太像傾城,所以才讓聶老爺子恍了一會兒神。他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又慈愛地問:“不過,你怎麼換了這麼久纔出來?”
“喔!我剛纔在房間裡看到幾張畫,所以就多看了幾眼。”
聞聲,聶老爺子的眸光霍地大亮:“你也喜歡畫?”
“嗯!以前沒上大學前,我原本是想考美院的,後來才考了政法大學。”
“那你爲什麼沒考美院?”
不想激動着,可聶老的手指一直在不停地抖。怎麼會這麼巧?傾城當年讀的就是美院。
沒想到老爺子會問自己這個,慕千雪偏頭想了想,突然笑道:“怕餓死了。”
當時,她真的很喜歡畫畫,也是一門心思要考美院的,爸媽也支持,說只要她喜歡就好。可是,臨考之前父母出了車禍,然後便是所有的重擔都落到了她的頭上,畫畫那麼沒‘保障’,她又怎麼敢選?
沒想到她的答案竟是這樣,聶傳國微微一怔,片刻後竟爽朗地笑了:“你這丫頭,還真是直接啊!”
“是現實太直接。”
聞聲,聶傳民沒有再問什麼,只是一邊點頭,一邊含笑地看了宋天楊一眼。
被晾在一邊太久,宋天楊還以爲自己真的成空氣了,這下子終於被人注意到,他便迫切地想要找回自己的‘存在感’。清了清嗓子,他看向慕千雪:“衣服也換好了,咱們是不是該走了?”
一聽說他們要走,聶老爺子立馬不高興了:“慌什麼?吃了飯再走。”
繃着臉,宋天楊的口氣很難得一見地正經:“回市區要開一個半小時,要是吃了飯再走,就太晚了。”
開玩笑,這女人一出來就一直在跟聶老說話,眼睛裡完全沒有自己。雖然聶老不可能和他搶女人,可是,被無視的感覺不好受,他當然要馬上離開這裡,讓這個女人不能再看別人,哪怕對方是一個七八十歲的糟老頭子也不行。
聶老沒好臉色對他,一雙虎目寫滿着不滿:“晚就晚一點,你有車怕什麼?”
“我是不怕什麼,可她怕。”說着,目光一斜,威脅地睨向了慕千雪。
她怕?她有什麼可怕的?
可看着宋天楊那吃人般的眼神,慕千雪知道自己要是這個時候敢‘斗膽’說一聲她不怕,宋天楊立馬能吃了她。忍了忍,她還是昧着良心着對聶傳民道:“葉爺爺,我們回去還有些工作要處理,太晚了不好。”
“真的嗎?”
“真的。”
聶老是個人精,怎麼可能看不出來慕千雪在對宋天楊讓步,搖頭輕嘆,老人感慨道:“唉!你這丫頭,怎麼一開始就給人吃的死死的?以後是要吃虧的。”
呃!這話說的,怎麼感覺葉爺爺什麼都知道呢?
她們明明才見過兩次面,而且,以宋天楊的身份也不可能和一個菜農熟悉吧?怎麼葉爺爺說話的感覺,那麼像宋家的那位老爺子呢?
疑惑間,男人已霸道地伸手將她拉着朝外走,也不管身後那‘糟老頭子’正吹鬍子瞪眼,還反手對着身後擺了擺手:“這位葉爺爺,多謝您的衣服,改天,我會讓人親自給您送回來的。”
“哼!不用了,送她了。”
聞聲,宋天楊也不客氣,當下便應口道:“那就多謝了。”
慕千雪覺得他這樣很沒有禮貌,想抗議,卻被男人的大手攬了纖腰連拖帶抱地弄進了黑色的路虎裡。幾乎在她回神的同時,男人高大的身軀也擠了進來,瞬間,慕千雪便覺得車內的溫度都驟升了好幾度。
“我還沒和葉爺爺打招呼呢!”
宋天楊瞥眼看她,一點也沒有給她商量的餘地:“我替你打過了。”
“可是,你那樣很沒禮貌好不好?”
“沒關係,對那老頭兒不用太禮貌。”這女人還不知道自己被人家騙了,一口一個葉爺爺,一口一個葉爺爺的,等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她興許還會感激自己對那糟老頭子這麼沒禮貌。
“你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要再不閉嘴,我就會……”話到這裡,宋天楊自己都說不下去了,他沒有想到,自己腦子裡會突然冒出想吻她的想法。
倔強地擡高自己的下巴,慕千雪又張開了滿身的小刺:“你會怎樣?”
“我就會吻你。”說着,男人神色微凜,又正色道:“吻到你不再嘮叨爲止。”
從以往的種種經驗來看,這個辦法對這隻小刺蝟最有效。雖然,他在威脅她的時候,真的很希望她再像以前一樣挑釁他,這樣,他就有機會真的吻她了。
面對着這個女人,宋天楊發現自己真是無時不刻不在衝動,明明覺得她怎麼看都不夠順眼,可他又偏偏犯賤地覺得,她最近是越看越順眼。那種感覺就是,他不想見她,可見不到她,他又會覺得這一天都像是少了什麼。
對,就是這樣的感覺。
“你…………”
才吐出一個字,男人的頭便壓了下來,作勢真的要吻她的樣子。慕千雪慌亂地扭頭,堪堪避開他的襲擊,明明心裡決定好了要任他聽他的,可真被他這樣有氣勢地壓倒,她還是有些心慌意亂。
懷中的小女人總算不動彈了,
“老實了?”
“………”
捂着嘴,她不敢再出聲,男人的眸底微微帶着笑意,一圈一圈漾開,像是湖邊的綠柳,在微風的輕揚下撩撥着水浪。
“這纔是乖女孩,這纔是我喜歡的樣子,不要總是滿身是刺,知不知道你那樣只會更加挑起我對你的興趣?”
“………”
她還是不敢說話,只是心中腹誹不已,誰要變成你喜歡的樣子了?誰要你有興趣了?你以爲你是誰呀?
“又在偷偷罵我是不是?”
“………”
沒有,只是抗議,聲聲抗議。
“又在反駁了是不是,又在說我不對了是不是?”
“………”
這一次,她連腹誹都不想了,只拿一雙清冷美目冰泠泠地瞧着他,那眼神如訴似怨,更帶着忿恨的光。
大掌伸來,拉開她還緊緊捂在嘴上的小手,男人的聲音如大提琴般醇厚,低低地在狹窄的空間內徘徊:“現在,我同意讓你說話了,只是,你真的想好要跟我說什麼了嗎?”
“………”
失笑,男人的眸色加深,眼底卻清清楚楚只有她一個人的影子:“女人,你有時候還真是倔強得令人生氣啊!讓你不說你還真不說了?”
哼!纔不上他的當,一說了他就會強吻她的,她纔沒有這麼傻。
“一定又在說自己不傻,其實你傻透了,如果你不傻,你現在就應該說話,而且應該說很多很多讓我不高興的話,這樣,我就有機會………”頓住,他幽深的眸子邃暗,就連嗓音裡都透着絲絲入扣的柔情:“乖女孩,說話吧!我需要你給我機會………吻你。”
聞聲,慕千雪霍地擡眸,一雙亮亮的大眼不期然地撞進他眼底,那濃得化不開的濃情凝視下,她只覺得自己的心臟,又開始控制不住地狂亂跳躍起來。
“慕千雪,我可以………吻你嗎?”
不帶任何情yu,不帶任何的情緒,他只是很想認認真真地吻她一次,像正常熱戀中的情侶一般,感受一下對方帶給彼此的悸動。
如果他的心真的願意爲她狂跳,那麼,他也想趁機好好地感受一下,他的心,到底是爲了女人而跳,還是隻爲了她一個人而歡跳不止………——
PS:說好的情到深處,這不就來了?
最近我更的這麼給力,親們還是不熱情。
委屈,蹲到角落劃圈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