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近,那麼遠。
他曾*她上天,如今他亦要將她輾落成泥。她和他的過去,她沒有猜到開頭,更沒有猜到這結尾,做了多年的夢終於在他的手裡親自終結,桑妮仍舊覺得自己不願後悔。
那幾年,她是真的開心過的,縱然不在他的身邊,可她至少知道他在等着自己,等着她有一天能回到他的身邊。
雖然現在………
桑妮的聲音幽幽冷冷,帶着奔向地獄的餘韻:“沒有亂過,孩子是怎麼來的?”
聞聲,宋天楊的眸光一閃,靜靜地落在那個從進門後,便一直不曾哭鬧過的孩子的臉上。
那張乾淨的小臉上,寫滿了惶然。但宋天楊還是從孩子的眼睛裡,看到了他對自己的渴望。雖然他不知道桑妮對這孩子說過什麼,可是很顯然,這個孩子對她的話應該是深信不疑的。所以,他看着自己的眼神,是一個兒子看爸爸纔有的渴望。
那樣期盼的眼神,實在讓人有些不忍,可是,謊言總有被戳穿的一天,更何況,他的母親還是這樣的一個人。宋天楊不打算給他任何的幻想。
所以,他對着孩子微微一笑,就在那孩子的眸底漾出華光時,突然盯着那孩子的眼睛說了一句:“別那麼看着我,我不是你爸爸。”
孩子眼底的光亮瞬間熄了下去,驚嚇的表情在孩子的臉上定格,那種被遺棄的感覺,浮上孩子的心頭,慢慢地,有大滴的眼淚在孩子的眼圈中聚集,他不甘心地瞪着宋天楊,另一隻空着的小手,已不由自主地越握越緊………
“你當然是………”
桑妮氣急,似乎沒想到宋天楊能殘忍到當着孩子的面就如此直接地否認一切,剛要在孩子的面前強調幾句,宋天楊卻沒打算再給她任何機會。
“桑妮,就算我現在不太瞭解你的想法有多麼讓人倒味口了,可我是什麼人你真的這麼不瞭解嗎?”
有些話,真的不用說的太狠,適度就好,在孩子的面前,宋天楊之所以選擇坦白,是想讓桑妮徹底死心,也不想讓孩子抱着不切實際的任何幻想。
他當然可以因爲同情心氾濫就默不作聲,可是,他畢竟不是孩子的父親,總有一天這孩子會知道真相。到那時候,自己的默認又何嘗不是另一種傷害?他素來寡淡,同情心是有,但還沒到‘成災’的程度,不是不覺得這孩子可憐。可是,真的不能再給桑妮任何機會了。
“他就是你的………”兒子。
凜冽的眸光直射而來,桑妮被驚得心頭一抖,最後的那一聲‘兒子’卡在喉嚨裡,終還是未能成功地吐出來。
宋天楊直視着她的眼,眸間的失望濃得似墨:“孩子聽着呢
!就算你從來沒愛過他,至少也十月懷胎生下他,骨肉相連,你真的要這麼傷害一個‘無辜’的孩子。”
聞聲,桑妮握着孩子的手一抖,閉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宋大哥,你不要逼我。”
“如果你現在收手,出國後你還可以好好帶着孩子生活………”接下來的話,宋天楊不想說,也不屑於再說了。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這世上能逼桑妮的從來只有她自己,可她似乎永遠也聽不懂這句話的意義。
他,還能說什麼呢?
桑妮的眼角,滑落一滴晶瑩,想到他話裡的深意……
出國,這一次出去了,就是真的再沒有機會回來了吧?他要把她徹底驅逐出他的世界,永遠都再沒有機會站在慕千雪的面前一決高下了。等了這麼多年,盼了這麼多年,愛了這麼多年,也怨了這麼多年,終於還是走到了今天這一步。
脣角又勾出一個淺顯的弧度,她冷冷一笑,嘲諷般開口:“聽說,你們要舉行婚禮了。”
她還可以站在宋天楊的身邊時,曾見證過宋二少與二少奶奶的那一場世紀婚禮,那樣的排場,她只是遠遠地看了一眼,便羨慕得幾天幾夜睡不好覺。
確實,她是虛榮的,可世上哪有女人不虛榮?那樣的婚禮,誰不想要?那樣的男人,誰不想要?她曾經離宋天楊那麼近,怎麼可能不奢望那樣的婚禮。她忍氣吞氣,她裝聾作啞,她甚至包容一切自己原以爲絕對包容不了的事情,只爲了有一天能名正言順地冠以他的姓氏在自己的名字前。爲了這一天,她幾乎付出了一切,甚至生下了這個孩子。
宋三少終於要結婚了,新娘不是她………
冷冷地,又是一聲輕呵,她斜睨着他,笑問:“不打算請我麼?”
聞聲,宋天楊沉沉地對上她的眼,反問:“你沒資格。”
桑妮呵地一笑,用空着的那隻手捋了把耳邊的亂髮,聲色冷然:“想不想知道我爲什麼會有那些照片?”
“不想。”
因爲,只要他想沒什麼是查不到的,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宋大哥,別太自信了。”
擡眸,她一雙妙目冷冷,帶着同歸於盡的極寒之意:“連宋伯伯都查不到的東西,你覺得你真的可以查到麼?”
“………”
“宋大哥,做個交易如何?”
宋天楊英挺的眉宇微微一聳,淡漠道:“沒興趣。”
那一場看似普通的車禍,挖的越深,便越覺心冷。當年的事,宋天楊原以爲壞就壞在他什麼都不記得。可查到的越多,他便越覺得那件事的背後,似乎隱藏着什麼更深的秘密
。就算當時自己什麼都記得,或者,也不可能窺見一二。
那件事,查得確實困難,如若不然,程力根本就不需要親自動手逼桑妮自投羅網。確實如她所說,很多東西都查不到,或者說不是查不到,而是查到的全是沒有用的。真正可以揭開事實的東西,似乎全都被人刻意抹去了一般。
但,桑妮交給霍喬婷的那些照片,無論從清晰度到角度,都精準得令他不得不深想。這樣的照片,除了當時處理現場的工作人員以外,沒有人可能拍得出來。可是,那些東西他們去找的時候,全都消失了,桑妮又是從何而來?
她是個沒有背景的女人,可她卻能拿到這些東西還不被自己查到,只有一個可能。她的背後,有與宋家足以匹敵,甚至更爲強大的人。不得不說,那個人他確實很好奇,但這樣的好奇,還不足以讓他跟桑妮這種人做交易。
因爲,不用想他也知道桑妮的要求會是關於什麼的。
他不可能,也絕不會拿自己和慕千雪的感情來冒險,根本不值得!
“讓我的兒子姓宋,我就收手。”說到這裡,桑妮微微一頓,又循循善【誘】:“還會告訴你所有的一切,包括,六年前車禍的真相,還有慕後黑手。”
聞聲,宋天楊掛在脣邊的笑意淡了一些:“桑妮,我看起來那麼蠢嗎?”
車禍的真相?還有慕後黑手?
桑妮的心思顯然還是不夠深,明明是想拿來威脅自己,偏偏暴露了最不該暴露的一切,果真不那麼簡單麼?果真還有背後高人麼?那麼,那個所謂的真相,他一定會親手查出來,但,絕不是用這樣的方式。
讓桑妮的孩子姓宋?
就算是有那份親子鑑定,這孩子也會成爲慕千雪和自己之間的一顆定時炸彈,很顯然,這也正是桑妮想看到的結果。既然明知如此,他還要伸足去趟?他還沒有蠢到這樣無可救藥的地步。更何況,桑妮的話,他已經不敢再相信了。
見他不爲所動,桑妮又急切道:“宋大哥,你應該明白,這是最快也對你最有力的辦法。”
“是嗎?”薄脣微勾,扯出一道冷情的笑意,宋天楊銳利的眸光直襲而來:“前提是,你不再對我撒謊。”
“我不會再騙你了。”
笑着搖頭,宋天楊的回答冷情而直接:“我不會再信你了。”
“宋大哥,這一次我說的是真的,就算不爲我自己,我也會爲了孩子………”
“真爲了孩子好,你會當着他的面對我說這番話?”一個從孩子出生到現在,都沒有抱過幾次的女人,口口聲聲對自己說爲了孩子好?真爲了孩子好,會到現在還想利用孩子回到自己身邊麼?
宋天楊忍無可忍地看着她,語氣裡透着濃濃的指責之意:“你爲了達到自己目的,連親生兒子都要利用,桑妮,虎毒還不食子,你是連*也不如了麼?”
“………”
她沒有想到,自己也會被人罵*,而且罵她的那個人還是宋天楊
。*不如?她麼?桑妮的眼淚滾滾,可還是顫抖着死死不讓掉下來。
“孩子是無辜的,他跟着我,會有吃不完的苦………”說着,桑妮又露出那幅楚楚可憐的模樣,哀求道:“宋大哥,你們宋家那麼有錢,還缺了這孩子一口飯吃麼?”
“不缺。”
聞聲,桑妮的眸光一亮,方有所期待,卻聽宋天楊又無情道:“可我也不想把自己的同情心拿去喂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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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他說什麼?
他這是在罵自己豬狗不如麼?她愛了他這麼多年,他怎麼可以這樣對她?桑妮的眼淚終於奔涌而至,洪水般沖刷着她清麗的臉龐,可最令她絕望不已的是,既便他這樣對她,她心裡仍舊放不下………
無視於她的淚眼婆娑,宋天楊堪堪扭過頭去看程力,吩咐道:“替桑小姐聯繫一家醫院,她病了。”
聞聲,程力淡淡地看了桑妮一眼,幾不可聞地低嘆了一聲:“好的,我去安排。”
“我沒病,爲什麼要去醫院?”
“你有,而且………病的還不輕。”說罷,宋天楊揮手一揚,程力身後的幾個驃形大漢便要過來搶桑妮手上的孩子。她瞬間惶然,拉着孩子的手便撕心裂肺地叫了起來:“不,不要,我不要去醫院,我不要………”
醫院不是什麼值得害怕的地方,她害怕的是宋天楊。那是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就只是覺得恐懼。她看着他素來只有歡喜與愛,可現在,這個她深愛着的男人卻讓她從內心深處感覺到了恐懼。不,無論是什麼醫院,無論他要對自己做什麼,她都不要去,不要………
那孩子一直靜默不出聲,直到緊緊抓着媽媽的小手被人強行分開,他突然爆發般哭了起來。小火車一般衝向宋天楊,拳打腳踢地對着他又叫又咬:“放開我媽媽,放開我媽媽,你這個壞人,壞人………”
或者,在孩子的心裡,一直是存在着某種報復性的心理的。他在報復宋天楊的絕情,在報復他不承認是自己爸爸的那個說法。所以,打是真打,踢也是真踢,可任是如何宋天楊也巍然不動,只是靜靜地睥睨着腳邊正發瘋發狂的小男孩。
直到那孩子發泄得夠了,踢不動了,打不動了,宋天楊才冷冷地盯着已在一邊嚇傻了的桑妮,對程力吩咐道:“把他也帶走。”
程力很快上前控住那已經哭啞了嗓子,手腳發軟毫無反抗能力的孩子。桑妮原本是不喜歡那個孩子的,甚至可以說是恨,可看到他如此不顧一切地踢打宋天楊的時候,她心中的某一處柔軟似又被觸動。
“放開他,放開他。”雙手被控,她哭着跪倒在宋天楊的腳邊,哀哀地求:“宋大哥,你要帶他去哪裡?放開我的孩子,放開他………”
“留在你這種媽媽的身邊,還不如送去孤兒院
。”
一聽這話,那孩子哭腫的雙眼霍地大張,而桑妮也一聲淒厲,哭得更加絕望:“不要,不要送他去孤兒院,宋大哥,你爲什麼對一個孩子也這麼殘忍?”
“因爲,他是個沒有爸爸的孩子,而他的媽媽,住在精神病院。”
絕冷的聲線,帶着無可逆轉的決心。這一次,桑妮嚇得連哭都不會了,抖着脣,半響都再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神病院,他難道要送自己去那裡?
不,不要,她沒有瘋,她沒有瘋,她不要去哪種鬼地方,那還不如殺了她算了………
“帶走,這輩子也別再讓她出現在我面前。”
“不,不要,我不要去精神病院,我不要………”
小小的孩童還不知道精神病院是什麼地方,可看到媽媽哭成了那樣,他也開始在程力的懷裡掙扎:“媽媽,媽媽,媽媽………”
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喊聲中,桑妮終還是被人強行拖走了,受驚過度的孩子,又開始瘋狂地掙扎,程力好手好腳的大人都幾乎控制不住。
終於,他從程力的懷中滑下來,又瘋了一般朝門口跑去。小短腿纔剛跑了幾步,便被人直接拎了回來。宋天楊按着他小小的身體,用訓練新兵一般的口吻嚴厲地喝斥着:“聽着,你沒有那種媽。”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那孩子發了狠,一張嘴咬在他的手臂上,宋天楊不閃不避,只用另一隻有力的大手,輕輕釦上他的頭頂:“念懷。”
似是被施了定身術,那孩子一聽這兩個字,瞬間不再動彈。剛纔還狠狠撕咬着他的小嘴,也愣愣地鬆了開來。
頭頂上的大手慢慢順着他的發線輕撫,聲音夠冷,可那樣的口氣,完全不像是對着一個五六歲的孩子在說話,而像是,男人對男人:“既然恨,那就帶着對我的恨意好好活下去吧!”
聲落,宋天楊大手一緊,拎起桑念懷便重新扔回了程力的懷中:“帶走。”
程力不敢再大意,扣着孩子的小手小腳,再也沒給他逃跑的機會。
只是,也不知道那孩子是怎麼了,竟再也沒有哭喊掙扎。只是木木呆呆地看着神情凜然的宋天楊,大大的眼睛裡閃着幽亮幽亮的光。
程力看的不清,只覺得那樣的眼神,彷彿是:渴望!
宋天楊很久沒有這麼早回家了,慕千雪回來的時候,他已經靠在chuang頭看了許久的書。
放下手裡的包,慕千雪輕手輕腳地走了過來,原本想嚇他一下,可沒等她出手,他已擡起頭來,笑着跟她打招呼:“回來了?”
“還以爲你不知道
!”
嘴裡嗔着,心裡卻是瞭然,宋天楊是特種兵出身,感覺敏銳到令人髮指,這樣的動靜要是都發覺不了,那也沒辦法在部隊裡混個全能兵王的稱號。被發現也是必然的,只是,這男人可真不懂情調,裝着配合一下都不會。
“怎麼了?不開心的樣子?”
慕千雪搖了搖頭,甩開之前的不快,笑着問他:“你呢?怎麼這麼早回來?”
“公司的事情處理的順利,就想早點回來看你,可沒想到,我是準時回來了,某人不準時啊!”宋天楊無不遺憾地開口,言語中頗爲哀怨,還有那幽怨如棄婦般的眼神,瞬間逗樂了慕千雪。
笑着拍了他一下,慕千雪心情不錯地解釋着:“最近接的這個官司比較棘手,我加了一小會兒的班。”
“加班?”
某三少的眉頭瞬間便立了起來,慕千雪這時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趕緊伸出三根手指:“三十分鐘,就半個小時而已。”
某三少仍舊對此表示不滿,憤懣道:“真想讓你辭了這破工作,嚴重影響我們夫妻感情。”
噗!半個小時就能影響夫妻感情了,還嚴重影響?
這帽子要不要扣的這麼大?
“如果你真讓我辭職了,那才叫影響夫妻感情。”不怕死地翻他白眼,慕千雪晃着白生生的小手認真地解釋道:“你想看啊!一個完全依附着你的妻子,一個連買顆糖果都要找你伸手的妻子,一個與時代脫節的妻子,一個與你越來越沒有共同話題的妻子,你覺得我變成這樣真的好嗎?”
“我媽就這樣,我感覺挺好的。”
以宋家這種豪門,當家主母素來是不用工作的,僅是操持家中的一切就忙不過來。雖然他排行第三,老婆也不會是未來的宋家主母,但他卻實實在在羨慕自己老爹一輩子被老媽精心‘呵護’地生活着,那滋味,想想都是個美,怎麼能不想試試?
只是,他們家這隻小刺蝟麼,還真是從裡到外都缺了點賢妻良母的氣質,他是想*都有些無從下手啊!
“你這是大男人主義。”
聞聲,某三少不以爲恥,反以爲榮:“爺是當過兵的人,能小女人主義麼?”
“閉嘴!不許再提這件事。”
某三少不服氣,還想再努力爲自己爭取福利:“老婆,老婆……”
“沒得談。”
伸指,學着他以前的樣子點住他的脣,慕千雪羽扇般的長睫毛微微一顫:“不過,這個事沒得談,咱們還有有其它事情可以好好談談的。”
“比如?”
“霍喬婷的案子,交到夏謹華手裡了,聽說證據都是程力提供的
。”以前不知道程力和霍喬婷的關係也就罷了,既然知道了,她也不可能不多心。所以,漂亮的大眼睛放電般對着宋天楊眨了又眨:“是你的意思?”
“嗯!”
“爲什麼?”本是意料之中的答案,她倒也不覺得意外,只是,還有些疑點想要弄清楚。
似是挺意外她會關心這個案子,宋天楊微笑着傾身過來,問:“她那樣害你,你不想她受到該有的懲罰嗎?”
“投毒傷人,投毒殺人,只一個字的差別結果會差很多的。雖然我也覺得那個女人罪有應得,可是,以夏師姐的作風,搞不好會是十年以上。”
“你同情她啊?”
“我同情心還沒這麼氾濫,只不過,我原以爲你又會像以前一樣,念着舊情下不去手的。”據可靠消息,夏謹華之所以接到這種程度的小案子,似乎是上頭給她故意指派的。夏謹華這個人對於工作素來公私分明,而且是出了名的難纏,一旦被她盯上,那就只有一個可能,重判。
既然是上頭指派給她的,可想而之是奔着什麼目的來的,但,能讓夏謹華的上頭給她分派這種小案子的,整個京市怕也找不出多的人來了,就那麼大家心知肚明的幾個。而大家心知肚明的幾個中,恰好就有她家的這一個。
只是,他家的這一個雖然無情狠辣,但對自己人從來不下狠手。他這麼絕情,是不是代表他已經徹底將霍喬婷掃出了他的親近名單了?
“那些照片………”
原本還在發愁應該怎麼跟她坦白,既然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宋天楊索性直接點:“都是桑妮給霍喬婷的,她又故意寄給了你。”
“………”
脣角的笑意忽而淡了下去,但仍舊還留着淺淺的弧度。慕千雪柔白的長指輕輕順着chuang單上的黑白淺紋來回地划着,只是沉默着不說話。
預料中的震驚沒有,預料中的憤怒沒有,預料中的失控也沒有。宋天楊反倒有些小緊張:“怎麼這個反應?”
慕千雪的手指還在那些條紋上慢慢地划着,嘴角的笑痕倒是深了一些:“是她們倒還好。”
也許是她太敏感了,其實她也早就猜到過這個可能,所以聽到宋天楊對她坦白的時候,她才能如此鎮定。只是,桑妮的行爲,乃至於霍喬婷的行爲都讓她有些感慨。其實,都是挺優秀的女人,居然都做了如此愚蠢的決定,她實在無法苟同。
“怎麼說還好?”
一笑,慕千雪十分坦然:“我一直擔心是別人想提醒我什麼,所以纔會對那些照片緊張,可如果是她們,真的可以算是惡作劇了,就是想讓我不好受,想讓我難過罷了。這樣一來,反倒讓人放心多了,至少,當年的事情,不會有其它的隱情,這不是還好是什麼?”
“………”
聞聲,宋天楊性感的喉頭上下滑動着,突然有些說不出話來
。他的小妻子如此聰慧,這讓他壓力太大了,總感覺,隨時隨地會被她發現一切。
被宋天楊的反應逗到,慕千雪又俏皮地看着他笑:“怎麼?覺得我太大度了,你又不習慣了?”
“雪兒,你真的………太善良了。”
除了太善良這幾個字,他已經找不到合適的語言來形容自己的小妻子。越來越感激父親,如果不是他,這麼好的女人他就要錯過了。可是,他們之間的路還太難,他只能更加小心地呵護着,只希望,他害怕的那一天永遠不要來。
“幹嘛這麼煽情?我也不習慣了好不好?”
“那怎樣的我你才習慣?”說着,宋天楊一笑,又邪惡地咬了她的耳垂一口,不正經地調侃:“是不是這樣?嗯?”
從耳垂一路偏到她的小脣邊,剛要張嘴咬住,慕千雪柔白的小手已生生擋着去路,她笑着搖頭:“去洗澡!”
“好,一起洗。”
一聽這話,慕千雪連忙防備地推開他:“你想得美!”
宋天楊可不管,伸手過來便將人重新捉了回去,兩隻手大力掐她的小白兔,又在她脖子上深深的嘬了幾口,還是止不了渴,於是虎狼般攔腰將人抱起:“洗澡去咯!”
臥室裡燈光昏黃,裡間浴室的門半掩着,一條浴巾揉成一團丟在門口,再往前一點又是一條。
鋪着黑白淺紋chuang單的大*上,男人後背的線條流暢,控着身下柔柔軟軟的人,野蠻而粗暴。女人的長髮鋪散,如開的雀尾,撩人心魂的魅惑。
受不住難耐的扭,抱着他,顫着聲音求:“天楊……天楊……”
她語氣嬌得似水,宋天楊越發迅猛,撞的她幾乎飛出去。
“乖!喜不喜歡我這樣?嗯?喜不喜歡?”
她不好意思說喜歡,他便更加用力地折磨她,她哭出聲來,最後不得不老老實實地應着:“嗯!喜歡……好喜歡!”
如此低泣着,忍不住全身的顫。
“天楊……嗚嗚……嗚嗚……”
宋天楊卻最愛她這時候的聲線,軟軟糯糯,不似平時那般清冷,帶着媚,帶着嬌,帶着絲絲入扣的嗲……
簡直讓宋天楊酥到了骨子裡。
他極力控制着,她的身體卻緩緩蠕動着,緊的他發疼。最後終於爆炸開來那一瞬,她哭泣着承受他炙熱的噴發,兩人緊緊疊在一起,久久沒有醒過神來……
被送進精神病院的當天晚上,桑妮便自殺了
。
這一次她下了狠手,左手的動脈割得只剩下一點皮,血流了一地,人也休克在現場,要不是發現的及時送去搶救,人也就真的過去了。
虛弱地躺在病chuang上,桑妮的臉色白得和chuang單沒有兩樣。手背上的針管鮮紅,有源源不斷的鮮血正緩緩地注入她的體內,替她延續生命。
門口有輕微的響動,是有人開門進來,輕手輕腳的似乎怕吵到她休息。這種時候,還會有這樣的心情顧忌她的人,不用想,她也知道是誰。揹着身子,她勾着脣角的似笑非笑,喉頭沙啞得如同破鑼:“你,終於來了?”
“爲什麼這麼做?難道你以爲你自殺了他就會來看你?”
上一次分手是在醫院裡,這一次見面,又在醫院裡,鄭成愷陰鬱的臉上裹着重重殺機,若不是強自按捺,他真恨不得親手掐死病chuang上的女人,再和她一起同歸於盡。這樣就解脫了,這樣就一了百了了,這樣,就誰也不欠誰的了。
呵地一聲自嘲,桑妮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語氣淡然,平靜:“他不會來了,就算我再死一萬次,他也不會來看我了。”
“既然知道,爲什麼還要這麼做?”男人的聲音壓抑,帶着低低的咆哮,他恨死了她的固執,也恨死了她的堅持。爲了一個不愛她的男人,她居然真的連命都打算搭進去了。
“我是在,等你。”
最後的兩個字逸出脣齒,桑妮臉上的笑意凝結,竟沉痛到酸了眼角,仿似又要溢出淚來。
她是真的豁出去了,不用這樣的辦法,她出不來那種地方。而且,她也很清楚,當這袋血漿輸完,她便又會被帶回那種地方。那個陰沉不見太陽,那個永無寧日的地方,所以,她只有破釜沉舟,用這樣極端的方式把自己‘送’出來。
也只有這樣,她才能見到他:鄭成愷。
“這算是施捨麼?”
鄭成愷嗓音粗嘎,帶着不自然的低沉。等她這一句話已多年,沒想到真的聽到了,他卻一點也不相信。不是不相信她真的會這麼說出口,而是不相信‘精誠所至金石爲開’這八個字,他從來就是個不幸的人,這樣的好事,永遠都不會在他的身上發生。
“阿愷,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委屈?覺得爲我做了這麼多,我都不感激你,還怨你,怪你,恨你?”略顯激動,她粗啞的嗓音聽上去撕裂了一般,鄭成愷靜靜地聽着,心裡卻涌出一波一波的熱流,男兒有淚不輕彈,所以,他只能默默地往心裡流。
“我,沒有這麼想過。”
“你當然沒有這麼想過,你有資格這麼想嗎?”明明是問他,卻不等他回答,桑妮突然激動地翻過身來,滿是血絲的眼裡,寫滿了憤怒:“念懷,是你的兒子,對不對?”
“………”
“騙了我這麼多年,滋味不好受吧?可我一點都不同情你,這是你自作自受,是你欠我的,你就得還我,還一輩子,直到你死
。”
聞聲,鄭成愷自嘲:“呵!原來,我還沒有死。”
“在我心裡你早就死了,七年前就死了。”桑妮血紅的雙眼中又流下淚來,她瞪着他,似要用眼光活剮了面前的人:“阿愷,我恨你!”
“恨吧!”
他不辯解,只那麼輕飄飄兩個字。
似被觸動了心中某處柔軟,桑妮突然聲聲如泣,指着他破口大罵:“那天晚上我醉了,你是清醒的不是嗎?爲什麼你不推開我,爲什麼你要代替他?你明知道我以爲你是他,我以爲是他才肯的,你明知道………偏偏還要那麼做。鄭成愷,做別人的替身你就那麼開心嗎?啊?”
“如果沒有那一晚,我就不會有念懷,宋爸爸就算討厭我也不至於會親自趕我走。都是你,都是你,如果不是你,我和他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的,阿愷,你毀了我的一生,毀了我的一切,也毀了你自己和念懷,你沒有後悔過嗎?啊?”
從知道孩子身世的那一天,桑妮的心就徹底死了。
她一直以爲那是宋天楊的孩子,所以就算被宋爸爸莫名其妙地送出國,她都默默忍受着。她總想着,只要能生下宋家的長孫,就算宋家的門坎高,她乖乖地等着,總有一天幸福會來敲她的門。
滿心歡喜地孕育,滿懷喜悅地等待。
可結果,那孩子和宋家一點關係也沒有,根本就是個野種,她甚至連孩子的父親是誰都不清楚。直到一次偶然的機會,她發現孩子血型居然和鄭成愷的一模一樣,她才偷偷替他們做了dna鑑定。
然後,她便恨死了鄭成愷。
如果不是他騙她說那天晚上的男人是宋天楊,她不會偷偷留下那個孩子。如果不是他騙她說那是宋家的長孫,她不會一意孤行將孩子生下來。如果沒有這些謊言,她早在知道他存在的那一刻,就會讓他神不知鬼不覺地化做一團血水。
她機關算計,甚至想到了抱子認親的感人一幕,可到最後,只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她賠進了自己的青春,卻換來了一個她不想要的孩子,更因爲這個孩子的存在,她永遠都沒有機會再名正言順的站在宋天楊的身邊,她怎麼能不恨?
都是因爲鄭成愷,都是因爲這個蠢男人,她恨他,所以她纔會咒他去死。可真當他遇到了危險,她卻又發現,她不忍心,不忍心真的看到他去死。
不是恨的嗎?
原來,恨也有水份。
“如果時光倒流,讓我重新選擇一次,我還是會那麼做。”他這輩子做得最值得的一件事,就是騙她替自己生下了念懷,他怎麼會後悔?又怎麼可能會後悔?
桑妮的眼底瀰漫起大片大片的水霧,那一刻,她看着鄭成愷,想着他爲自己這幾年來做過的一切,那樣的不離不棄她不是不動容,只是,她已走到了今天這一步,誰也不可能拉得回她的心了
。
“瘋子,瘋子,你纔是瘋子,可爲什麼他要送進這裡的人不是你?而是我?”
低着頭,鄭成愷的眼圈也是紅的:“是我對不起你,所以爲你做任何事我都無怨無悔。”
“是嗎?”
桑妮挑眉,慘慘淡淡地笑:“那就再幫我做一次吧!這一次,咱們玩票大的好不好?”
“好。”
ps:和諧社會,點到這止,大家要的兇殘,我也不能一點不上菜。
可是上多了我也害怕,所以,就肉湯行不行?
其實吃肉不如喝湯有沒有?湯更有營養有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