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的長廊難得靜諡。
彼此的呼吸聲中,他的輕語軟言那樣清晰,明明心頭顫動,可她卻抿‘脣’不語。
“答我。”
捏着她的手,他堅持要個答案。
可有個做律師的老婆,最大的問題就是老婆太嘴硬。
特別是那種軟軟的話,類似於那天在馬場裡聽到的,如果不是偷聽到的,恐怕一輩子都沒機會聽幾次。
所以,宋天楊就更期待了。
雖然她的心意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可還是想聽,想聽她說出他最想聽的話。
似是猜中了他的心思,慕千雪偏不如他的意,粉嘴兒一嘟,只笑着繼續逗他:“我爸不高興的時候‘挺’可怕的吧?”
“跟我爺爺比起來,差遠了,你爸至少不會動手。”
這個回答倒是中肯,慕千雪想到他挨老爺子拐的樣子,忍不住卟哧一聲笑了:“那倒是。”
等了半天沒等到想要的回答,這個小‘女’人居然還敢恥笑在他,宋天楊不依地扯了扯她的小手,一臉委屈:“雪兒,我都偷偷‘摸’‘摸’跟了你這麼久了,什麼時候給我個名份啊?”
噗!這個不要臉的………
什麼叫偷偷‘摸’‘摸’跟了她這麼久?還問她要名份?他可真是夠了。
“說什麼呢?”
“聽說要是娶個M國‘女’人,我就能拿到綠卡了。”
一直拖着她的手,十指緊扣的地方始終不曾分開,他修長的指微微掠過她的無名指,那裡,曾有他親手爲她戴上的婚戒………
三年,戒痕都看不見了
三年前慕千雪離開京市後,原本老爺子給她辦的戶籍是法國的,是夏‘波’清後來託關係幫她和想想把戶籍都落在了拉斯維加斯。
所以,他口中的那個M國‘女’人,就是慕千雪。
慕千雪同樣很清楚,可就是故意裝聽不懂:“你要那個幹嘛?”
不甘心地撇嘴,宋天楊一臉稀罕道:“人家都想要的,我也不能例外嘛!”
“那你就去娶個M國‘女’人呀!”
看大律師終於落入了自己的圈套,宋天楊得意地聳眉:“這麼說,你是答應了?”
“我又不是M國‘女’人。”
宋天楊笑着撞了她一下:“M籍華人也算的,我不嫌棄你‘血統不純正’。”
“去去去。”
慕千雪佯裝生氣地甩開他的手,仰起尖尖的小下巴:“你不嫌棄我,我可嫌棄你。”
“爲什麼?”
那時候宋天楊的表情份外‘精’採。
不對啊!這反應不對啊!無論照不照劇本走她也不應該拒絕的吧?
這隻小刺蝟,他真是越來越無力掌控了………
看他一臉被‘潑了糞’的表情,慕千雪忍着笑,又故意道:“綠卡啊!多麼稀罕的東西啊!怎麼能隨便便宜你
宋天楊苦着臉:“雪兒,不帶這麼玩的,你還要我沒名沒份地跟你廝‘混’多久啊?”
“等着吧!”
不想要這個答案,不想要這個結果。
宋天楊不甘心地纏了過來,孩子氣地跟她撒嬌,賣萌,打滾:“我等不了,一天都等不下去了,一分鐘都等不下去了。”
那時候他的樣子就跟人家養的那種大型金‘毛’犬一般,慕千雪被他蹭得想發笑,故意伸出五指邪惡地蓋住他英俊的臉,還用力推了推:“你這麼不要臉,你家裡人知道嗎?”
“雪兒,你就答應我吧?嗯?”
這麼大個人,在宋家是飛揚跋扈的宋三少,凌雲航空是霸氣威武的酷總裁,也就只有在她和想想的面前,他會放下一切的架子。
他這樣求着她都是爲了給她和孩子安全感,她都知道,所以,她才更加不想這樣答應他。
鬆開還在他臉上*摧殘的手,她一改之前的嘻笑,正經得如同就在法庭上:“你家裡人同意了嗎?”
“我的事兒我說了算,不用管他們的意見。”
不願意面對這個大難題,宋天楊選擇了迴避。倒也不是他軟弱,可一邊是愛情,一邊是親情,他根本就難以取捨。
想貪心一回都緊緊抓住,又怕這樣會傷害到慕千雪,他也可以要求她再等他一段時間,可到底是不忍心。
對一個‘女’人來說,結婚證比承諾來的要實際,他也不是那種光說不練的人。所以,就算家人反對,就算不被認可,可他還是想娶她。
時間可以證明一切,他們總有一天會被所有人認可。
“那就是還不同意了?”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跟你和兒子在一起,我要照顧你們,保護你們,和你們永遠不分開。”
他很真誠,說話的時候眼睛一直看着慕千雪。
他宋天楊做人頂天立地,是他的‘女’人他當然要小心呵護着,爺爺已經讓她受了太多的委屈,如果他再不做點什麼,也實在太不是男人了。
“就算我偷偷跟你去註冊了又怎樣?不被大家祝福的婚姻,該有多遺憾?”
她也想的,他說的一切就是她想要的生活,可這種事根本急不來。
宋老爺子現在是這個態度,她怎麼能慫恿宋天楊任意妄爲?
想到還躺在病*上的聶老,慕千雪就不忍心再宋老爺子添任何堵。她們還年輕,大不了再等上幾年,可老爺子沒幾個年頭可活了………
“………”
他聽得一臉鬱氣,原本溫柔的神情裡裹了幾團黑影。
心裡不高興,卻怪的是自己,他是不是應該再強勢一點?甭管這小‘女’人答應不答應,拖去註冊了再說?
這麼想着,他便條件反‘射’地抓住了慕千雪的手腕,方要開口,她卻伸指點住了他‘性’感的‘脣’:“我知道你是怕我覺得委屈,可是……”
微微一頓,她又深望了他幾許,才道:“興許,你爺爺沒有你想象中那麼頑固呢?”
他的爺爺有多頑固他還能不清楚麼?
宋天楊很無力,想說些什麼又不知道從何說起,他的小刺蝟是怕他爲難纔會這麼委屈自己的吧?他明明想護着她,可最後的最後還是她反過來護自己。
那種感覺讓人很不爽,可他又不知道該怎麼表情出來,試了又試,最後也只擠出了三個字:“對不起!”
這個傲氣的男人,從不對人低頭,卻跟她說過好多次對不起!
知道這件事讓他壓力很大,慕千雪‘抽’出自己的雙手捧着他的臉,反過來貼心地安慰他:“沒有什麼對不對得起了,我也不是那麼不講道理的人,現在這情況根本就不允許咱們任‘性’,而且,我爸也不會這麼便宜你的吧?”
說完,她還誇張地模仿了一下自己老爸:“上趕着要娶我‘女’兒的好男人多的是,你算老幾?滾去排隊,我爸肯定這麼說。”
那聲情並茂的樣子很俏皮,似乎真的沒有把那些當回事,可宋天楊的反應卻恰恰相反。
原本就已經很壓抑了,又聽到這些,宋天楊簡直是‘欲’哭無淚………
拐人家‘女’兒的事情他年少時沒少幹,可真正想拐回家收藏一輩子的也只有慕千雪,結果,偏偏人家有個黑到‘伸手不見五指’的爹。
這簡直是要他的命啊!
更加苦了臉,他爺天長嘆後又來認認真真地問慕千雪:“能不能先把你爸放一邊,我要的是你的回答。”
“………”
他這樣認真,慕千雪原本還嘻嘻笑笑的,這時候也沉靜了下來,他要的是她的答案,可她的答案,含在嘴裡卻不知道怎麼說出口。
看出她的猶豫,宋天楊這時也真的斂了神。
雙手握着她的雙手,雙眼望着她的雙眼,他一個字一個字的問:“雪兒,你願意嫁給我嗎?”
“我……我也覺得我們應該再仔細考慮考慮,那可是一輩子的事兒呢!”
咣噹!
出師不捷,再師又不捷!
宋天楊的心碎了一地的渣:“雪兒,我怎麼覺得你不太想嫁我?”
放開他的手,她沒有完全否認,但也沒有完全肯定,只含糊不清地道:“在沒蓋章打證之前,原則上也可以這麼理解。”
“雪兒,咱不帶這樣的………”
越來越感覺不對勁了………
老實說,宋天楊原本以爲自己只要隨便勾勾手,這隻小刺蝟就會全力配全的,可現在他不但勾了手,還如此賣力,她怎麼能表現得如此高冷?
真的不想嫁他?
靠!這還得了,這種念頭必須直接掐滅在搖籃裡………
必須!馬上!立刻!現在!
“咱們以前那證打得不憋屈嗎?我只是不想大家以後後悔!”
“娶不到你才後悔!”
毫不猶豫的回答,如同承諾。
他的回答令她心安無比,回眸,忘見他深幽如潭的黑眸間,那種絲絲扣扣的纏綿在彼此的心尖上流淌………
慕千雪十分感動,然後果斷拒絕:“那也得再考慮考慮。”
“爲什麼?”
宋天楊傻眼了,完全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
“………”
因爲你沒有鮮‘花’,沒有戒指,這樣的求婚我怎麼可能答應你?
可這種話慕千雪也不好意思自己說出來,只用一幅‘你要是自己想不出來爲什麼,那就有多遠就滾多遠’的眼神,非常非常不爽地瞪着他………
婚都不會求,這男人沒救了呃!
知道聶老被接回來後,聶雲帆夫‘婦’一晚上都沒有睡着。
一大早便兵分兩路,聶雲帆去了公司,孫淑冬卻找到了二爺聶雲幃的家裡,叫上了弟妹方錦‘玉’急急火火地趕到了醫院。
到了醫院直奔住院部,兩人打聽好了病房後便偷偷‘摸’‘摸’上了樓。
只是,誰也不敢先上前。
“錦‘玉’,你覺得會不會不是這裡?”
孫淑冬有些緊張,昨晚上和老公合計了一番,總感覺聶老這次回來會出大事,所以夫‘婦’倆便連夜商量好了對策。
只是,真要到大幹一場的時候,孫淑冬不免有些怯場,所以才拉了老二媳‘婦’方錦‘玉’一起過來壯膽。
可惜因爲三年前聶雲幃入獄的事,老二家的和她的關係也越來越遠,一直都是面和心不和的狀態。
這一次方錦書原本也不想來,可孫淑冬死活非要她來,還說了一些讓她無法拒絕的話。
她人雖然來了,可心裡老大不痛快,言語上自然也就不那麼客氣了:“大嫂,這種事我還用確定嗎?能治大伯那病的不也只有一個宋四少?”
“不病房在哪間?”
“喏!那‘門’口不還坐着兩個大活人麼?大嫂不會自己看呀?”方錦書口氣不佳,飛快地瞥了一眼慕千雪和宋天楊坐的位置後,便再不看孫淑冬。
孫淑冬原本也不是個好相與的,之所以一直忍着方錦‘玉’是因爲希望她和自己站在一條線上。可還沒說上兩句話她這態度就變了,孫淑冬也不愛忍她了,直接噴道:“你少在這裡跟我‘陰’陽怪氣的,不愛來你就回去呀?”
“我……”
之前看孫淑冬一直求着她來,她就順勢端了起來,哪知道,還沒說上兩句就現了形。
方錦‘玉’早就看這位大嫂不順眼了,可因爲自家男人還關在牢裡不能出來,她一個‘婦’道人家也鬥不過聶雲帆,也只能一忍再忍。
好容易有個機會讓孫淑冬求着自己,她自然也就‘入戲深’了些。現在被反着一嗆,馬上就不敢吱聲了。
老公不在,她事事都還得仰仗着聶雲帆一家,也真是不敢得罪他們。
看弟妹老實了,孫淑冬又拿起了大嫂的架子,數落起來:“在宋四的醫院,又有宋三陪在慕千雪身邊,病房裡鐵定還有夏‘波’清,再加上一個許初見,你以爲咱們還有得選?再不團結一心,CG集團可就真的要改姓了。”
“千雪是個好姑娘,就算她日後繼承了CG集團,也不會看着我們孤兒寡母的餓死。”
這也是方錦‘玉’的心裡話,看老大家的臉‘色’是過日子,看侄‘女’的臉‘色’也是過日子,對她來說,根本就沒得差,她纔不急。
“不會看着你們孤兒寡母的餓死?那弟妹怎麼不想想當年是誰把她抱走扔掉的?”
說着,孫淑冬又冷冷一笑,提醒道:“她原本可是含着金湯匙出生的,結果,卻給一個看‘門’的保安做了27年的‘女’兒,她還真是應該好好感‘激’弟妹你呢!”
聽到這些話,方錦‘玉’的臉也白了,爭辯道:“大嫂,這也不是我一個人的事兒,你還不是………”
“聽說二叔在牢裡的日子不好過呀!想不想讓他出來一家團圓?”
一聽這話,方錦‘玉’的眼睛都紅了:“大嫂,我幫你,你說什麼我都幫你,可是,你能不能就讓大哥把雲幃想辦法‘弄’出來?都坐了三年多的牢了………”
“那得看你會不會做人了。”
聞聲,方錦‘玉’咬了咬牙:“要怎麼辦大嫂你就直說吧!只要能把我們家雲幃給‘弄’出來,我豁出去了。”
“把孩子們都叫來吧!大伯都病成這樣了,她們不來看看也說不過去。”
自從夏‘波’清把人‘弄’走後,幾個小輩都再沒見過聶老爺子了。
現在聽說是病危才把人‘弄’回來了,可也不得不防,畢竟夏‘波’清是那麼‘精’明的一個人,若是他把聶老接回來是另有所圖的話,他們一家可就真的要玩完了。
所以,孩子們都得來,而且越熱鬧越好試探,如果大伯還是糊塗的也就罷了,可如果不是,他們也好另謀良策…………
方錦‘玉’不知孫淑冬打的小算盤,只就事論事道:“夏‘波’清那人你也不是不清楚,怎麼會讓我們進去看大伯?”
“一個外人罷了,他算老幾?”
方錦‘玉’咬了咬‘脣’,這才小心翼翼地提醒了一句:“他算外人,他‘女’兒可不外。”
聞聲,孫淑冬冷冷一哼:“他‘女’兒誰知道是哪裡來的野種?就想賴給我們家傾城?真不要臉。”
話到這裡,方錦‘玉’要是再聽不出來大嫂的意思的話,那這幾十年的飯也就真的白吃了。
側目,震驚地眼看着孫淑冬,方錦‘玉’緊張得連聲音都變了:“大,大嫂你,你是想………”
“我可什麼也沒說。”
風風雨雨近三十年,沒有功勞,那也得有苦勞吧?
憑什麼她一個小丫頭片子什麼也不做就能得到這麼大的CG集團?憑什麼她們幾十年做牛做馬的後果只是爲她人做嫁衣?
沒人能服這個氣,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