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四周都是鋼材加織一起構成的高牆裡氧氣的量似乎不多,也許也是心理作用的原因,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這個老人家的身上,艾京浩唸完自己妻子的名字以後便半分鐘沒有說話,老人的手掌上的青筋跳起,“唉——”老人家將自己這杯咖啡往前一推打算作罷這神神叨叨的一系列舉動。
“你應該是這個病毒研究中唯一活下來的……當然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老人好像是手裡不握着什麼東西就會感覺到緊張一樣,那個長輩將自己的雙手緊握住了那個馬克杯,將裡面的咖啡緩緩地飲下一口。
“……”
蘇夏也不知道什麼,但呼吸急促了起來,他此時則是將兜中的那根錄音筆開關打開了。
“斯耀啊,體內的海洛因是後來注射的,因爲和這種病毒好像並不匹配,紅義會中有一個傳言吧,當然這其中是否有據可依誰也都不清楚,”說着話,老人的臉色陰沉了下來,他的手指張開做出了一個“捧花”的動作,“病毒就像是這杯拿鐵,有些人的咖啡多一些,那麼這棕黃的顏色就不會太過明顯,但要是牛奶多了的話,拿鐵就少了一股香醇,”老人將自己的腦袋擡起望向幾人頭頂的那個現代的方形吊燈。
老人的聲音慢慢變得哽咽,好像是喉嚨裡有一泡濃痰沒有吞吐乾淨,“人那總是想要長生不老,卻不知道這違反自然規律,活得長了反而會讓自己經過更多的痛苦,”老人渾濁的那隻眼睛往下流淌出淚水,而另外的那隻電子眼則是不忍多看這塵世一樣地合上了。
“那病毒有長生的效果,雖然說顯出的性狀和正常人相似,但遺傳中的某一種酶已經改變了,改變的週期是多久我就不清楚了……”
季慕風明白老人眼淚中似乎有兩種意味:一是感慨蘇夏竟然能過活下來,第二則是遺憾自己的孫子沒有因爲此活下來,“那也就是說只有蘇夏一個人可以‘支配’……”也許是自己心急了,他的措辭並不好,他剛毅的臉上洋溢着對這個事情的質疑,當然另外一方面,也感覺到訝異,如果說蘇夏正好擁有這種奇異的血統的話,爲什麼紅義會好像也有要想方設法地去傷害她呢?
“只有我妻子一個人嗎?”
他瞪大了雙眼盯着這個長輩,結果那艾京浩展示了一番自己的電子眼,另外一隻真的眼眸沒有轉向他,然而那隻電子眼此時正上下晃動了一番似乎在調戲他,這人真是惡趣味啊。
“你們有見過白大人是吧?”
她馬上站直了身板,這斜倚好像還有陡,自己站直了以後,那椅背便慢慢擡了上去,沒過上一會,這個代名詞對於她來說真就是如雷貫耳,她將兩手包在了一起,沒有那顆紅痣的手反覆地在有紅痣的那隻手上摸索着,“噗啦”她的椅子也在晃動,好像她越緊張自己的動作也就越誇張。
她的咖啡杯是一個圓柱形的並沒有耳,此時的手臂也變得無力了,只得將自己的頭淺下,又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音來,眼下她的處境怎一個尷尬可言,“見過,”季慕風冷冷地說了一聲,那眉頭本來是輕輕皺着可現在緊湊地加織在一起,心裡那份對這個白化病人的痛恨已經閱覽紙上,蘇夏也明白這個男人本該去恨那個人,可要是自己將原來的夢境告訴這個男人的話,那豈不是……
可那老人家此時正注視着自己,她不好意思去直視這人的目光,那是一個泛着藍光的電子眼和渾濁地眼珠子裡也有些青筋的眼神,“見過”她也小聲的迴應了,季慕風沒有覺得異常,她倒是通紅了臉,不是因爲此時這個老人像是一個老色狼一樣正盯着她,而是回憶起夢境中那“白大人”竟然像是一個孩子一樣發出童真的聲音將她的腰抱住叫她“姐姐”。
“蘇夏小姐,您是不是有什麼需要補充的東西呢?”
老人又一次點出了自己的名字,她是有必要補充一些什麼,如果說之前的夢境都是真實的話,那麼此次的夢應該也是她過去的記憶,雖然不知道這些記憶的時間線究竟是如何排列的,可她此時想到了一個可怕的可能,她猛地將視線落在寶寶的身上,“嗯?”老人家又催促了一聲,季慕風此時正思考着將兩手合在一起架在自己的鼻樑上,而丈夫身邊的孩子眼下好像是愛上了這種微苦的飲料,專注地啜飲着這咖啡。
等到那老人又叫了一聲:“蘇夏小姐!”那聲音很短,像是不想再重申一次這個問題一樣,她泛起紅暈的臉上此時已經掉下了一些汗水,她將手拂去汗水嘀咕了一聲:“有點熱!”視線沒有看向那位長輩,身體雖然還在因爲呼吸的急促而一上一下,“沒有啊,我能有什麼補充的!”
“那位白大人的體質好像正好可以接受這種病毒,”蘇夏沒有反應,還是將自己的手扶在杯壁上,一股暖流在自己身體之中傳導着,但季慕風則是將自己的眼睛瞪大了直直地注視在這老人的側臉,艾京浩的側臉此時揚起了一個弧度,將那三道層層疊疊地皺紋合併在了一起,隨之那皺紋輕輕揚起,這老人笑了。
“那麼……”
Wωω◆ тTk Λn◆ ¢ 〇
話到嘴邊,他顧忌起此時坐在一旁的蘇夏,要是艾京浩說的沒錯,這個老人家從被人嘴裡聽來的所謂傳言也是真的,難道說這人也有蘇家的血統,他想起之前蘇夏也曾經問過他:他家除了她以外還有沒有別人。
“應該是我多慮了,嗯,蘇夏小姐您是每一次都會在暈眩以後得到一些失憶前的記憶是吧?”
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這個老人看起來有些咄咄逼人,只是言語上,此人的臉上還是依然帶着一股笑意,三層的皺紋匯聚在一起,眼角也帶着一些魚尾紋,“您是怎麼知道的?”季慕風再一次的插話,老人家把手臂一擺示意這個問題是問蘇夏的,和你沒有關係,空氣中再一次只有寶寶細小的啜飲咖啡的聲音,“嘶嘶”她緩緩的擡起頭來,那老人家像是開玩笑一樣一邊露着和藹的笑容,一邊將自己的眼睛一上一下的動盪着。
在衆人都沉默時,“噗——”地一聲,一陣泥土的芬芳傳來,那扇高科技門無聲無息地開啓了,那個原先還蹲在泥地上嚎啕大哭的長輩此時正邁步往裡面走來,當然腳步很輕,多的是風聲,長風帶着泥土和玫瑰甚至是血的氣息鑽進衆人的衣袖,蘇夏打了一個寒顫,季慕風站起身來,或許是打算鄭重地道歉,可是那人將手臂一擡,那高科技門剛要緩緩合上的,可眼下又大開着。
“艾伯父您……”
艾銀濤好像馬上便原諒了季慕風極少有的衝動,默默點了點頭以後嚴肅地說道:“今天可能得先到這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