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先生,如果我不把人性想得那麼美好,我敢說,咱倆今天連坐在這裡的機會都不會有。”舒蔻言辭犀利,帶着情緒和某種說不出的懊惱。
一來,懊惱對方竟然拿她誠心解決問題的低姿態,來攻擊她。
二來,懊惱自己臉上藏不住事兒。
一下就被對方猜中,她在打許家姐弟的主意。
monson和似乎爲了平撫她的憤懣,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對不起,舒蔻。我知道,你現在願意和我坐在這兒,是想拿出一個折衷的辦法,即能讓煙儘快得到治療,又能化解我父親和許攸恆之間的仇怨,讓他們不至於再起衝突。”
“沒有,你想多了。”舒蔻馬上甩開他的手。然後,條件反射似的看了看絡腮鬍子。
慶幸絡腮鬍子這一秒鐘的視線,並沒有看向她們。
“你父親的想法,我可顧不上。我只想照顧許攸恆和他妹妹的情緒,”她口是心非的向monson和強調。
“呵,還說沒有。”monson和盯着她,耐人尋味地一笑,“那你剛纔幹嘛一直看着那個大鬍子?真的怕他?還是怕被他發現,我握着你的手。怕我和他因爲這個,一會兒又要打起來。”
對!
對方再一次猜中她的心事。
舒蔻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既然知道,我不想看到你們打打殺殺,知道我是本着息事寧人的態度,和你坐在這兒的。你就不要故意做些激怒他的事。”
但……
monson和充耳不聞,傾前身體,兩隻手一起握住了她,還帶着少有的力度和決絕,說:“舒蔻,你總是這麼委曲求全換來了什麼?許家人的尊重和認同,還是許攸恆的珍惜和寵愛?”
舒蔻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但就許家長輩的惡劣態度,她並沒覺得有多委屈。
“舒蔻,你有想過,如果許攸恆一旦再也不會醒過來,你要怎麼辦嗎?”
“我……”舒蔻心裡一緊,沒有反駁的機會。
monson和滔滔不絕地又說,“如果,許家人一直堅持不給你身份和地位,你又該怎麼辦?”
“繼續委曲求全像四年前一樣,躲在許攸恆爲你築就的私宅裡,見不得人,看不到光明、未來和希望。還是準備後半生,時不時地對着他不會有任何反應的軀體痛哭流涕。”
“你……”舒蔻氣血上涌,想叫他“住嘴!”
“舒蔻,”monson和鄭重其事地說,“是時候該爲你自己考慮考慮了。”
“姓和的,我可以告訴你,名譽,身份,地位,對於我來說,從來都不重要。”舒蔻終於抓住一個說話的機會,輕蔑的看着他說,“我也不在乎別人的看法!還有……”
見monson和又想開口發表意見,她當機立斷的搶白道,“不要輕易和我說什麼許攸恆再也不會醒。那只是你一廂情願的想法。你自私惡毒的想法!不要忘了,究竟是誰把他打傷的,是誰讓他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
“我不追究,不代表許家不會追究。就算許攸恆錯在先,也不代表你們父子倆完全沒有責任。而我,一直堅信許攸恆一定會醒,並且,很快就會醒過來……”
“舒蔻!”monson和突然抖了下她被握緊的手,就像在喚醒一個頭腦發漲,執迷不悟的信教徒,“你得知道,許攸恆傷的是頭部。如果,你有心看過那些被子彈擊中頭部的病例……”
舒蔻置若罔聞,繼續自我催眠似的說,“……因爲許攸恆也知道,我們在等着他醒過來。除了煙,除了未出世的孩子,還有他爺爺、奶奶,他妹妹,景世……還有他突然轉變的父親,還有很多很多的事情在等着他!”
“舒蔻,醒醒吧!除了你……你和他妹妹,沒有人了。”monson和的這句話說得很輕,似乎生怕說重了,就會戳痛她,“沒有許家的人,沒有景世,更沒有很多很多的事情在等着他!”
舒蔻一怔。
猶如剛從一場渾渾噩噩的夢中醒來,又像在細細品味他這句話背後深藏的含義。
“舒蔻,難道從煙身上,你還沒有認清許家人的真面目嗎?”monson和略帶悲哀地凝視着她,兩隻手把她握得更緊。
僅管,絡腮鬍子幾次把視線轉向他們,但他的身體,完全擋住了兩人扣在一起的手。
“舒蔻,與你來說,也許許攸恆很重要。但對於許家,許老爺子,以及整個景世,他只是一臺會不會賺錢,能不能賺錢的機器!”monson和一針見血。
“你胡說!”舒蔻渾身都在顫抖,不是因爲憤怒,而是monson和所說的這些話,這些事,這樣的想法,也曾偶爾在她心頭一閃而過……
monson和繼續:“你天天兩點一線的跑,肯定沒有聽說,那個大鬍子肯定也沒有告訴你吧!景世,現在已經完全落入到許沛燁父子的手上……”
“那只是暫時的。”舒蔻固執己見地說,“上一次,攸恆背上害我父親的嫌疑時,他們父子倆也曾在公司裡耀武揚威,不可一世。不過,後來很快一切都回歸正軌了。”
“那是因爲當時,許攸恆還生龍活虎的,就像一臺出了一點小故障的機器,稍稍修一修就能重新運作。可是,這一次完全不同……”
“你得知道,當這架高性能,高回報的機器已經徹底的崩壞,修不好了的時候,他們不放棄也不行了。”monson和一字一頓,非要把血淋淋的事實,曝露在舒蔻面前。
“你胡說,你胡說,你胡說。許攸恆的爺爺奶奶不會這樣對他的。雖然他們不喜歡我,但絕對絕對不會這樣對他!不會隨便地拋棄他!就算他真的再也不會醒……”舒蔻掩耳盜鈴地搖了搖頭。
她就像突然才發現自己的手,一直被對方握住似的,奮力掙扎了幾下,卻怎麼也掙不開對方的桎梏。
於是,她逃避和求救般的看向絡腮鬍子。
偏偏這個時候,絡腮鬍子正在接一個電話,整個身子幾乎都背對着他們。
如果,她一旦大喊大叫起來,這場談話肯定得提前結束……
而且,這無異與給許、和兩家已經水深火熱的關係,又澆上了一瓢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