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好了,好了。”許沛煜手忙腳亂地直起身,“奶奶,我……”
差一點!
只差一點點,她激動的就要把許攸恆流眼淚的事,告訴給老太太了。
她越過奶奶和母親的肩頭,恰好看到大光頭繃直了背部,堵在門口。
那犀利的目光和嚴肅的表情,讓她頓時把話噎在喉嚨裡。
對呀!
如果現在讓奶奶和母親知道大哥醒了,也就意味着這個消息,很快會傳遍許家,甚至整個景世。
可這樣……對大哥真的好嗎?
先前,從門外站立的保鏢們當中,許沛煜似乎看到了幾張經常跟在父親身邊,鞍前馬後的面孔。
所以,這些輪流在門外值班的保鏢,真的都是在保護大哥嗎?
想到這兒,許沛煜心裡一沉,低下頭,又默默地瞟了眼許攸恆:大哥,你到底有什麼苦衷,是不能說,還是無法說?
“喲,你怎麼眼淚鼻涕的哭成這樣子了。”許老太太不快的睨了她一眼,“我早先進門前說過什麼,你都忘了嗎?”
“是,是我一時沒控制住情緒,看到大哥變成這樣,忍不住就……”許沛煜用手背胡亂抹了下臉。
她不怕被人發現她哭過,但她卻擔心旁人,尤其是走到跟前的老太太,會看到許攸恆眼角的淚水。
“喏,快拿着。”她母親遞來一條手帕。
她連忙接過去,沒有揩自己的臉,反而躬下身,假模假樣的幫許攸恆擦了擦臉,“對不起了,大哥。都是我不好,哭得一塌糊塗,把你的臉都不小心弄溼了。”
說着,她順手抹去了許攸恆眼角那一滴包含了萬語千言的淚水……
坐在回程的車內,舒蔻滿腦子都是剛纔在醫院跟monson和脣槍舌劍的場景。
她的手機,就擱在身邊的座椅上。
未接來電的指示燈,一直在不停地閃爍。
除了頭幾次,她曾不經意地瞅過幾眼,便再也沒有拿起它的慾望。
因爲,電話都是monson和打來的。
舒蔻不想再聽到他的聲音,和他任何的解釋說明。
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有時候就是這麼的微妙。
一個眼神,一次錯手,一句玩笑……都可能徹底葬送彼此間的情誼。
在許攸恆受傷之前,舒蔻怎麼也不會想到,和monson和竟會有誓如仇敵的一天。
畢竟,這男人不止一次的幫過她,甚至爲救她而受過傷。
然而,就在剛纔,她卻連一句最基本的問候和關心,都吝於送給對方。
平心而論,這一次,monson和還是想幫她的。
只是他那冠冕堂皇的理由,令舒蔻反感和噁心。
這種時候,誰都可以背叛許攸恆。
獨獨她不可以!
許家,景世,許攸恆,煙,主題樂園……就像一顆顆深水炸彈,在她心裡轟隆隆的炸開了一片水花。
舒蔻不知道該着手,或先處理哪一個問題。
見她自上車起,便一籌莫展地望着窗外,兩隻手不停交換着攪弄皮椅套上的流蘇。
絡腮鬍子趁着路口的紅燈,絮絮叨叨的安慰她道,“舒小姐,你不要聽那個姓和的胡說八道。”
“雖然,我不太明白這生意上的事,但像主題樂園這種幾百個億的大項目,豈是他一張破嘴說賣就賣的。至少,也得得到景世董事會的通過才行。別的不說,就說許先生的爺爺,他是景世的主席,他肯定會堅定不移的站在許先生這邊的……”
“可如果連許攸恆的爺爺,最後都放棄他了呢?”舒蔻吶吶地說。
“那不可能!”絡腮鬍子樂觀地說,“你認識許先生的時間不長。我可是一路看着他長大的。老爺子對他,那可不是一般的喜歡。”
“可獨木難支。好比許攸恆上一次出事一樣,就算他爺爺再偏袒他,最後,還不是得重新任命一個新的副主席嗎?”舒蔻也不是很懂這商業上的事。
但她至少知道,有時候,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這董事會內部的權勢之爭,可比許家內部的那點明爭暗鬥,複雜多了。
“老胡,你認識或知道董事會裡,還有和許攸恆平常交好一點的董事嗎?”舒蔻傾前身子問。
“噝,有倒是有,”絡腮鬍子隨口報了兩個名字,然後,接着說,“只是,這二位他們佔的股份比例不大,所以,平時在公司裡也沒什麼話語權。”
“當然,還有幾個,就是典型的牆頭草了。”他不客氣地點評道,“如果你指望着這個時候,他們還能站在許先生這邊,我看,是不太可能的了。”
唉!舒蔻心裡暗暗地嘆了口氣。
這事兒,大概是衆多需要面對的問題中,最棘手的一個。
她只能暫時把這個難題擺一邊,收拾心情,又思忖了一陣。
“哎,等等,你停車!”
在轎車駛過路口後,她突然高聲叫道。
“怎麼了?”絡腮鬍子嚇了一跳。
“咱們先回醫院吧!”舒蔻說,“這個時間,許攸恆的奶奶應該已經走了吧。”
“不知道。”絡腮鬍子一頭霧水,把車緩緩駛到路邊停下,“可你幹嘛又要回醫院,咱們都走了一多半的路程。”
“我想去見煙。”舒蔻果決地說,“monson和至少有一句話說對了。”
“什麼?”
“我們所有人從來沒有徵詢過煙的意見。也不知道她內心真實的想法。她的生命,她的喜好,她的未來,也許應該由她自己決定。”
“舒小姐,你被那個姓和的洗腦了。煙小姐怎麼可能願意聽他們兩個混蛋的。”絡腮鬍子嫌惡道。
“願意也好,不願意也罷。只有親口問過她,我心裡纔會感到安心。”舒蔻催道:“快走吧。我現在真的是迫不及待的想見到她。”
“可……”絡腮鬍子不情不願地說,“你不是答應過兩位小少爺,四點前得回去的嗎?現在時間都快到了。”
是,的確有這事兒!舒蔻在內心掙扎了片刻,說,“你把車子調頭吧!我會打個電話向他們倆解釋的。”
當她一把抓起手機,望着這隻許攸恆曾精心包裝,再煞費苦心送給她的紅色vertu。
情不自禁的把它貼在脣邊,就像把脣貼在了許攸恆的心上:
她絕不能讓人賣掉主題樂園!
絕不能!
可……
她有什麼能力阻止這種事,又有什麼把握,能說服那些原本就對許攸恆抱有成見的董事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