糰子搖搖腦袋:“棉棉不餓, 是淮嶼哥哥,棉棉要給淮嶼哥哥拿點牛奶喝。”
“哦,”少年應了一聲, 然後伸手幫她把牛奶拿下來了, 嘴裡若有所思地問, “你大哥餓了你就給他喝奶啊, 喝奶哪裡頂事兒啊?這個點好幾家燒烤都在營業, 要不要給他點個燒烤吃吃?”
棉棉聽了就皺着小眉頭,嫌棄地戳穿他:“司命叔叔,我看是你自己想吃燒烤吧!”
司命被她戳穿了內心, 倒也沒狡辯,他小聲嘀咕:“真的好吃嘛, 要我說燕京這個城市啥都好, 就是物價太高了點, 隨便擼點串兒就得上百,我在網吧打工一個月才六千塊錢, 那老闆太黑了,比天君還黑,果然資本家都是黑心肝的。”
棉棉直接無視了少年關於凡間生活的抱怨。
她從司命手裡接過牛奶的盒子,摸着外面表皮冰冰涼涼的,她便央求司命:“司命叔叔, 你幫我熱一下嘛, 淮嶼哥哥喝這麼冰的牛奶會肚子疼的。”
司命知道她和這幾個凡人哥哥處得都不錯。
便也沒覺得怎麼, 就順手給她找了個玻璃杯, 把奶倒進去, 擱進微波爐裡熱了。
司命對快落的凡間生活早已經得心應手,他日子過得挺舒坦, 除了窮沒別的毛病了。
他還細心地交代小糰子:“這種牛奶熱個三十秒就差不多了,別熱太久,微波爐是個好東西,很方便,不過你自己可別用啊,你太小了,萬一有危險,爆炸就玩兒完了。”
糰子蔫乎乎地嘟囔了一句:“反正早晚都要玩兒完的。”
司命低頭玩手機,沒聽見她的吐槽。
棉棉還在回憶自己可怕的夢境。
她從自己和哥哥們的對話中,得知了很多未來的細節。
比如,淮嶼哥哥入獄的時候,肖燃哥哥的手已經傷了。
而那個時候,爸爸媽媽都不在了。
她已經夢到過爸爸臨終的劇情,但是沒想到……媽媽竟然也已經不在了。
棉棉算術還不錯,她按照自己的年紀去推算,在她成年的時候,爸爸媽媽也纔將將步入老年,現在壽命長的凡人大多都能活到八、九十歲。
爸爸媽媽那麼早就去世了……至少短了二三十年的壽數。
這就是全家大反派的命運軌跡嗎。
小糰子越想越沮喪,越想越悲傷。
現在的幸福和未來悲慘的對照,讓她很難接受。
三十秒很快就到了,司命幫她把牛奶從微波爐裡取出來,正準備遞給她,見小糰子白軟可愛的小臉上滿是喪氣。
他不由得狐疑:“小帝姬,你怎麼啦?去北海道玩得不開心嗎?”
棉棉搖頭:“很開心,二哥哥和我還有爸爸都很開心,臭爸爸終於相信棉棉就是他的棉棉了。”
“那你爲啥垂頭喪氣的啊?”
糰子把自己剛剛的夢境簡略跟司命說了。
司命也沒反駁啥,反正凡塵簿裡記載的東西,都是小帝姬這一世被命定的軌跡,他也不是不知道。
糰子蔫頭耷拉腦的。
司命看在眼裡也有點於心不忍,他伸手揉了揉糰子的小腦袋,溫聲說:“沒事兒,那不是十幾年以後的事兒了嘛,現在改變說不定還來得及,你快上樓去找秦淮嶼吧,一會兒牛奶該涼了。”
棉棉點了點頭,堅強地邁着小短腿上樓去了。
她站在書房門口,肉乎乎的小手捧着溫熱的玻璃杯,這下子就沒有手敲門了。
她只好曲起膝蓋,用她的小膝蓋撞了門兩下。
秦淮嶼正在和異國的專家開視頻會議,聽到外面的動靜,不由得有些不耐,他沉聲說:“誰啊?不是說了我不餓嗎,別打擾我,正在開會。”
棉棉聽不清他在說什麼,只能繼續用膝蓋敲門:“淮嶼哥哥,是棉棉呀。”
秦淮嶼戴着藍牙耳機,也沒聽見她的聲音,只是感覺門口一直有人在敲門。
正好會議要結束了,他便收了線,起身走過去開門。
書房的大門敞開,面前空蕩蕩的一片,根本沒有一個人影。
秦淮嶼恍了下神,險些以爲是自己最近睡眠質量太差都產生幻覺了。
好在下一瞬,小糰子的小奶音甜甜地傳了上來:“淮嶼哥哥,你怎麼還不睡覺?”
秦淮嶼順着聲音的來源低下頭,入目的是穿着小粉花連體衣的棉棉,他驚了一跳,旋即就笑了。
他接過糰子小手捧着的牛奶,另一隻手把她抱起來。
聲線溫柔得能滴出水來:“原來是棉棉,嚇了哥哥一跳,你怎麼大半夜跑出來了,還給哥哥送牛奶來了?”
棉棉奶聲奶氣地說:“棉棉聽到淮嶼哥哥說餓了,媽媽說,半夜吃太多油膩的宵夜對胃不好,喝點牛奶最好入睡了,淮嶼哥哥快喝吧。”
這是媽媽經常碎碎念叮囑牧野和肖燃的話,讓他們半夜餓了別點燒烤小龍蝦,喝點熱牛奶養胃。
都被貼心的妹妹牢牢記住了。
秦淮嶼莞爾,不忍拒絕妹妹的關懷,他端起牛奶喝了。
牛奶是溫熱的,入口的感覺很溫和,一直暖入心扉。
秦淮嶼本來還在焦灼中的心情,瞬間平復了不少。
妹妹軟乎乎的小身子好像有一種神奇的力量,能夠無聲地撫平他焦慮不安的內心。
即便目前遇到的問題十分棘手,是他從未處理過的難題。
但……好像見到了妹妹,他內心就多了幾分力量。
連早逝的妹妹都能夠重回他身邊。
現實工作中還能有多大的難題是真的無法解決的呢?
秦淮嶼很快就把整杯牛奶喝完,他用紙巾擦了擦嘴,然後伸手捏了捏棉棉的小臉,抱着她讓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右手還點着鼠標,正在查閱新郵件。
電腦屏幕上密密麻麻的蝌蚪文讓棉棉看了就頭禿。
她溫熱的小身體在秦淮嶼懷裡蹭了蹭,小聲說:“淮嶼哥哥要好好睡覺呀,工作可以明天再做嘛。”
秦淮嶼笑着說:“知道了,哥哥再忙五分鐘就好。”
他一邊看郵件,一邊跟妹妹閒聊:“你是不是睡到半夜又醒啦?怎麼不穿鞋子就到處跑,以後半夜不要隨便亂跑,大人都睡着了,萬一你摔跤了都沒人知道。”
他想到妹妹小小的一隻還跑到他書房來敲門,聽錯了他的話以爲他餓了,竟然還跑下樓去給他熱牛奶。
這麼小就懂事成這樣,簡直是個溫暖的小天使,懂事得太令人心疼了。
秦淮嶼根本不忍心讓妹妹關心自己,他只想妹妹每天嘻嘻哈哈,健康快樂就好了。
棉棉搖搖頭:“纔不會摔跤呢,棉棉是小神仙呀,淮嶼哥哥不要把棉棉當成普通的小朋友,棉棉已經八百歲咯,真正算起來的話,棉棉纔是全家最大的,是大家長!”
秦淮嶼脣角上翹,笑意都藏不住了,他正好把郵件回覆完,敲着鍵盤,順手把電腦關機了,專心陪妹妹聊天。
電腦屏幕一黑,他就低頭看着糰子,笑着說:“好好好,棉棉是大家長,棉棉最厲害了。”
糰子見他接受了自己的這層邏輯,立刻就切入正題:“那既然棉棉是大家長,淮嶼哥哥如果在工作上遇到什麼難題,一定要跟棉棉說哦,棉棉會幫你的!”
秦淮嶼心裡一震。
他或多或少是有些意外的。
畢竟最近出的這樁事,非常突然,而且是他自己名下的企業出現的問題,連爸都沒有留意。
他也一直在緊急處理想着儘可能把負.面影響和損失都降到最低,現在媒體上也沒有任何風聲,照理來說,除了公司的幾個高層,根本沒有人知情。
不知道棉棉是怎麼……
秦淮嶼便問:“棉棉怎麼突然這麼說,哥哥的工作還不就是日常那些,能有什麼難題,你別多想啦,只要棉棉開開心心的,哥哥就沒有煩惱。”
秦淮嶼笑着說話,他低着頭,劉海下方的額頭正好露出來多了一些。
從棉棉的視角剛好可以看見。
她隱隱約約看到了一團黑氣,但是看不清。
糰子有點着急了,她大聲說:“好黑啊,書房好黑,哥哥你把燈開亮些。”
秦淮嶼只開着檯燈,是柔和的橘色燈光,他夜裡比較習慣在這種柔和的光線下閱讀。
妹妹突然着急的樣子,他以爲是小朋友怕黑的緣故,也沒多想,立刻就用遙控把頭頂的吊燈也打開了。
光線瞬間變亮了。
棉棉瞪大眼睛,清晰地看見了秦淮嶼額頭覆蓋的層層黑氣。
這黑氣很重,甚至比當初她剛下凡的時候見到的二哥哥還要重。
當時秦牧野被負.面緋聞纏身,事業一度陷入危機,被全網黑,幾乎跌入谷底。
但那時,他也僅僅是顯露出運勢不佳小人作祟的徵兆。
遠遠沒有現在秦淮嶼額頭的黑氣來的濃重。
小糰子着急起來簡直有些語無倫次,她小奶音染着哭腔,肉綿綿的小胳膊一把抱緊他:“淮嶼哥哥不可以有事,棉棉不要淮嶼哥哥被關在那種地方……”
秦淮嶼聽得一頭霧水,不知道妹妹是怎麼了。
他連忙把糰子軟乎乎的小身子摟進懷裡,輕輕拍着她的背:“哥哥沒事啊,哥哥好好的怎麼會有事呢?棉棉你到底怎麼了?”
秦淮嶼擰眉深思,想到妹妹睡到半夜又爬起來,小孩子睡眠不淺,昨天又那麼累,應該不至於半夜就醒來。
也許是做了噩夢?
他便溫聲詢問:“棉棉是不是做噩夢了?”
糰子在他懷裡都快哭了。
她真的好捨不得好捨不得淮嶼哥哥受苦。
她不想讓那麼優秀完美的哥哥被關進那種地方。
在她心目中,淮嶼哥哥是不會走歪路的。
他聰明睿智又正派溫柔。
這樣的哥哥,怎麼會做壞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