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小白腿腳不便,早飯照例在牀上解決。
宮邪抱着她去衛生間裡洗漱完畢,再抱回來將她放在牀上,拉起了摺疊小桌,拎起幾個塑料袋放在上面,就勢坐在小桌另一邊。
她看着他有條不紊地忙活,便悠閒地靠在牀頭。
背後墊着兩個軟枕,別提多舒服了。
一條腿擱在被子上,小幅度晃動着,顯示她的心情很好。
宮邪依次揭開一次性飯盒的盒蓋,粥飄香四溢,小籠包和蒸餃的味道也十分誘人,冷清的病房都因爲熱氣騰騰的食物而顯得異常溫暖。
“吃吧。”宮邪遞了勺子和筷子給她。
她左手接了勺子,低頭舀起面前的皮蛋瘦肉粥,嚐了一口,還是那家店熟悉的味道,她要一生推!
見她不接筷子,宮邪放在了裝着小籠包的塑料袋裡,方便她想吃的時候自己拿。
“粥好喝嗎?”
宮小白連喝了幾口,擡眸問他。
給他點的是魚片粥,她前幾天才喝過,對這家的初印象就來自魚片粥,非常好喝,簡直忍不住把舌頭吞下去。
宮邪恩了聲,“味道還不錯。”
宮小白抿脣笑了,低頭喝自己的粥,“能餵我吃一個小籠包嗎?”
“自己拿。”宮邪沒擡頭,吃了個蒸餃,皮薄餡兒鮮。
“可是我手痠。”
宮邪:“……”
他微擡眼簾,注意到她左手捏勺子,腦海中劃過什麼,他差點嗆到了。
他百分百確定這丫頭是故意的,她有多皮只有他最清楚。她一個尖刀戰隊第一名的士兵,哪有那麼嬌弱。
宮小白等着他投喂,眼睛眨不停,“老公?”
知道她是裝的,他也拒絕不了,筷子夾起一個小籠包,送到她嘴邊,宮小白朝她彎脣笑了笑,才張嘴咬下一口。
一個小籠包被她三四口吃下,而他的手一直舉着遷就她。
拋開宮小白腿傷這件令人擔憂的事,早餐吃得很愉快。
她手肘撐在收拾乾淨的小桌上,問起了另一件擔心的事,“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帝京?”
宮邪丟完垃圾,去衛生間洗了個手,就聽見門外她的聲音。
“你不希望我在這裡陪你?”衛生間裡響起男人的聲音。
他走出來,修長的手指沾了水珠,抽出兩張紙巾擦拭。從衛生間出來那刻起,他的視線始終不離她。
“當然不是。”宮小白立刻否認,態度很強烈。
她怎麼可能不希望他留下來陪她,他在說什麼瞎話!
“我擔心公司的事,你在這裡,公司那邊怎麼辦?”他把助理也帶過來了。
“哦,那就沒必要擔心了。”
宮邪在沙發上坐下,拿起被丟在一邊的電腦,低頭回復越洋郵件。手機震動起來,他拿出來,回了消息,再把它丟在沙發上。
儼然是一副工作中的狀態。
宮小白不再出聲打擾,拿起牀頭櫃上昨天沒看完的醫書。
宮邪雙手在鍵盤上飛舞,寂靜的病房裡響起“嗒嗒嗒”的聲音。兩人各忙各的,互不干擾,卻清楚地感受到對方就在身邊,美好得像幅畫。
這樣的寂靜美好維持了半個小時,敲門聲響起來。
宮小白從書中擡起頭,“進。”
門沒反鎖,外面的人轉動門把就能推開。
來人是導演魯昭然,抱着鮮花和水果。宮小白愕然,下意識就要起身,被宮邪一個眼神給阻止了。
魯昭然看見宮邪就愣住了。
他表情極度的尷尬,嘴脣抖動了幾下,“原來是宮爺來了。”
瞭解了事情的前因後果,對於提議讓自家老婆跳崖的人,宮邪沒好感,面無表情地恩了一聲。
看出宮邪不悅,宮小白乾笑了兩聲,“導演,坐吧,上午沒戲嗎,怎麼有空過來?”
住院這些天,魯昭然只來看過一次。
她能理解,主演之一出了事故,他一面要頂着壓力繼續拍戲,一面要調整事先計劃好的拍攝安排,恐怕忙瘋了。
魯昭然把鮮花和水果放桌上,笑笑說,“上午的戲簡單,由副導監督着,我過會兒就去。”頓了頓,問,“你的身體沒事吧?醫生怎麼說?”
“傷口癒合得很好,再過幾天就能拆線了。”宮小白說,“不好意思,拖劇組後退了。”
魯昭然搖搖頭,搓了搓手,“這個不用擔心,我都有安排,你呀,先養好身體再說。”
他來就是想看看她的身體修養的怎麼樣了,順便讓她放寬心,別擔心劇組的事。他知道宮小白是認真負責的人,如果不是他這個導演親自來說,其他人代爲傳達的話肯定對她起不了作用。
沒曾想在這裡撞見了宮邪。
早在宮小白受傷那天,他就猜到宮邪會來,連後果都想好了。
最壞的無非是阻止宮小白繼續拍完剩下的戲份,那樣的話,對劇組的損失太嚴重了。前面在影視城的戲份全部拍完,缺了宮小白,這部電影算是完了。就算不計損失,找其他人替補,也達不到他想要的效果。
拍到現在,一看到劇本中楚國小七的部分,他的腦海中就自動浮現宮小白的形象,鮮活、飽滿,無可替代。
魯昭然又叮囑了幾句話,話題繞來繞去無非是讓宮小白注意修養,直到把傷養好,大家會等着她。
說完了道別的話,他笑笑,“那我就先走了,劇組那邊離不開我。”
“您忙吧。”宮小白點頭。
魯昭然轉身欲走,病房中那個從頭到尾一言不發的男人終於提高了他的存在感,“魯導是吧,我們談談。”
我們談談……
輕飄飄的幾個字,奇異地,有一種與敵軍將領談判的氣勢。
“宮邪。”宮小白緊張兮兮地喚了一聲。
她接下來還要在劇組拍戲呢,他要是得罪了導演,她還怎麼在劇組待下去。雖然表面上不會有什麼,人家肯定會對她心懷芥蒂。
宮邪扭頭看她一眼,眼神古怪,“看你的書。”
魯昭然不用動腦子思考,也知道宮爺要與自己談什麼,心虛得直冒汗。
兩人當然不會在病房裡談話,他們出去了,宮邪順手關了門,隔絕了宮小白有可能的偷聽。
宮小白躺屍一樣,直挺挺地躺在牀上,雙眼無神地望着雪白的天花板,腦補了無數個可能發生的結局,都是以魯導的失敗告終。
她拿起牀上的書蓋在臉上,一分一秒地計算着時間。
大概有七八分鐘,門推開,宮邪回來了。
宮小白一把拿下臉上的書,坐起來,“你跟魯導說什麼了?”
宮邪走過去坐在牀上,看着她的眼神跟出門前一幕一眼的古怪。
她在等他的回答,脣上突然一熱,是他吻住了她的脣,狂風驟雨一般,闖進了牙關。宮小白大睜着眼睛,壓根沒反應過來。
她腿受傷,光靠臀部力量支撐着坐姿,奈何他不斷往下壓,她一個不穩就倒在了牀上,幸好他非常有良心地把手墊在她腦後。
脣舌糾纏,她先開始還覺得他莫名其妙,怎麼突然就吻她了?到最後,她完全不能思考,癱軟在他懷裡。
一吻畢,他半閉着眼睛,打量她的神色,“再說錯話就不是這點懲罰。”
宮小白抿了抿紅脣,發現嘴脣被他親腫了,稍微抿一下就有點難受。
不是,她說錯什麼話了?
她眼神茫然地看着他,剛經歷過一場熱吻,她的眼睛溼漉漉的,恁的惹人憐愛。
宮邪卻不給她解答,抓起書蓋在她臉上。眼前突然一黑,宮小白長長的睫毛掃在書面上,聽見他說,“不明白就好好想想。”
她以爲他會對導演做什麼?
既然她想繼續留在劇組拍戲,他自然不可能做對她不利的事。他只是不希望類似的事情再次發生,特意交代導演幾句。
她倒是會胡思亂想。
——
一個多星期後,醫生過來給宮小白查看傷口,告訴她可以拆線了。
起身準備拆線工具時,醫生還疑惑地喃了句,“你的體質真好,才半個多月就能恢復得這麼好。”
宮小白笑笑,不說話。
要不是怕引起懷疑,她分分鐘活蹦亂跳給你們看。
然而她還是動用了鳳皇這個秘密武器,讓他幫她恢復快一點,但不要痊癒,讓人看不出破綻那樣就好。
拆線的時候,宮邪就在她身旁。
是的,這個男人在這裡陪了她一個多星期。白天就在病房裡陪她聊天,或者處理公司的事,晚上再回到酒店。
她昨天晚上在他面前提起這件事時,他輕笑一聲,說,“你不是說我是昏君嗎?沒錯,現在我正和我的寵妃待在行宮,暫時不打算回京了。”
宮小白愣了半晌,抱拳,“我服你。”
醫生捲起宮小白的褲腿,一直捲到大腿處,蹲下來幫她拆線。
宮小白不敢看,握着宮邪的手,眼睛看着他。
他摸摸她頭頂,語氣生硬道,“乖,拆完了就給你買糖。”
幫忙拆線的是個女醫生,聽到低沉磁性帶着寵溺的男聲,當場臉紅心跳加速。要不是職業素養夠強,她可能會手抖。
這兩人現實生活中的相處模式比網上的傳聞還要甜。
難怪粉絲們都吵着嚷着要星輝傳媒出一部以兩人爲男女主角的偶像劇。
她覺得,把他們的日常拍下來就是一部偶像劇了。
“好了。”醫生站起來,把工具放在白色的小托盤裡。
宮小白看了眼還留有痕跡的腿,傷口處顏色比周圍的膚色要深一點,帶着點粉紅,是新長出來的肉,倒是沒有像普通的縫針傷口那樣是一條蜈蚣。
知道她在擔心什麼,醫生從白大褂口袋裡掏出一張單子,交給宮小白,“按照這個單子去大藥房拿外塗的藥,祛疤的,塗上一兩個月就一點痕跡看不出了。”
宮小白接過,再次道謝。
“那個,能給我籤個名嗎?我非常喜歡你。”年輕的女醫生靦腆一笑,從另一邊口袋裡掏出筆和本子。
知道她要出院,再不要簽名就沒機會了。
宮小白微愣,笑道,“好的。”
她接過紙筆,問,“你叫什麼名字?”
“王慧美。”
宮小白在紙上寫下:親愛的王慧美,感謝照顧,祝工作順利。宮小白。
王慧美驚喜地張了張嘴,這是特籤啊!
目送一對璧人離開病房,她激動地把簽名本貼在胸前。
病房裡要帶走的東西已經提前收拾好,裝進登山包裡,被宮邪拎在手裡,另一隻手攬在女孩的腰際,護着自己的小嬌妻。
爲了不被人發現,宮小白全副武裝,穿着天青色的雪紡長袖衫,袖子是寬大的燈籠袖,上面刺繡着暗紋,搭配牛仔裙,裙子是正好遮住傷口的長度。
臉上戴着超大的墨鏡。
忽然,宮小白扭頭說,“誒,我們像不像大明星和她的貼身保鏢?嘖嘖,這個設定聽起來很帶感。”
保鏢宮邪:“……”
她摟住他的腰,“走,本大明星帶你去吃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