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職階雖然比起樑破城還要低出幾階,但是他十分清楚,自己這樣的官職,在以爲侯爺的眼中真的不算什麼,就算是戶部兩位侍郎今日在此也是一樣的結果,除非戶部尚書在這裡,否則沒有人破開這個局。
而他在這種滔天漩渦之前,在向榮臻和身後的無雙侯王翦眼前,根本就算不上什麼,更爲令他恐懼的是他一直都知道樑破城是陛下的人,是大秦的皇帝陛下安排在西北的人,否則兩位王侯掌控着近百萬的大軍,又怎麼可能放心,可是今日的事情卻令他恐懼到了極點。
向榮臻負手而立,腰間掛着一柄純黑色的長劍劍,他根本沒有理會這名正好倒黴的戶部大總管,只是看着樑破城點了點頭,語氣尊敬的問道道:“樑將軍早就知道我們要對將軍您動手?”
“我在八侯之中唯有王翦最爲老邁,他是與太師一個時代的人,也是同一個年代的人,我已經和你們共事這麼長的時間,若是連你們的做事手法都不熟悉,都不察覺,那這些年便真是白做了這封號大將軍了。”樑破城深深的看着向榮臻,“只是我沒有想到,王翦竟然真的敢如此的大膽,連我都除掉。”
“大將軍說了,陛下在做錯事,大將軍他無法回帝都開口,那麼他就在西北開口,而您是陛下的人,所以只能死去,侯爺需要讓帝國都知道他的態度。”向榮臻的聲音很平穩,沒有一絲一毫的抖動。
可是畢勝此刻卻心寒無比,身上的綢緞已經被他的冷汗給打溼了。
現在他才徹底的明白過來,王翦要殺樑破城是因爲帝都的那件事情,他要向帝國表明他的態度,而樑破城已經感覺到了他的殺意,所以纔會在這個時候來到他的面前,將他也拖進來,也是爲了讓他陪葬。
在場的其餘四人沒有人理會已經心神恐懼的他。
“你在西北太多年了,大將軍若是想要表態,便需要底氣,你知道的太多了,所以必須死。”向榮臻平靜而又陰冷的說道。
作爲西北唯一一個封號大將軍,他對這樣的軍人還是保持尊重。
一朵烏雲飄過,天空的陽光被遮擋住了,看上去有些暗淡,向榮臻那陰寒的臉上看上去就如同惡鬼一般恐怖。
“不愧是帝國最爲年老的侯爺,果然有着獨有的霸氣,可是難道你們不知道,你們這樣做是在謀反嗎,試圖威脅陛下,你們纔是帝國的罪人。”樑破城苦笑的搖了搖頭,他不知道爲何無雙侯會有這樣的底氣,試圖挑戰陛下的底線。
向榮臻淡漠道:“這邊是侯爺自己的事情,我只負責執行,你既然已經不準備逃了,那便是要成全大將軍,安然赴死了?”
樑破城淡淡一笑,說道:“以侯爺的手段,即便我想走,又能走得了麼?何爲無雙,那個年代的人之中,所有人都知道王翦乃是獨一無二的智將,無雙不是戰力,而是他的智慧,也只有這樣的人才配的上無雙的稱號。”
向榮臻略微沉默片刻,看着樑破城道:“既然將軍不想多事,我也可以讓將軍走得體面一些。”轉頭看了一眼渾身錦袍已然溼透的商賈,又道:“而且爲了答謝將軍,我可以幫將軍完成這個多年夙願,讓畢總管陪樑將軍上路。”
樑破城舒暢一笑,對着向榮臻行了一禮,道:“這件事我要謝你。”
“這是你們的事情,爲何要扯上我?”商賈已然明白向榮臻不想放自己離開,但是知道向榮臻的瘋狂和無雙侯可怕的他,卻是絲毫不敢露出些憤怒的姿態,只是哀求般道:“向將軍,就算我犯了死罪,軍部也不能就地殺我,只有將我送往帝國兵部,而後由刑部問罪,你們直接殺我,你們也會出大事的。”
向榮臻眯了眯眼睛,目光移開到院中梧桐上,依舊不答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樑破城挽了挽衣袖,深吸了一口氣,卻是有些可憐他一般,道:“你難道忘記了,我的職階比你還要高的多,尚且要死,更何況是你這樣的人,你不過是大浪滾來被拍死的一條小魚而已,誰會在意?而且西北狼煙即將點燃,烽火連天,破軍大將軍與戶部大總管死於戰爭之中,這不是非常的合情合理?”
“你們,侯爺難道已經瘋了嗎,爲了要發出自己的聲音,侯爺竟然膽敢故意製造戰爭,他想要與大周開戰嗎?”往後退了一步之後,他還不敢相信一般,伸出了一根白胖的顫抖手指,點着向榮臻嘶聲道。
“既然要站在陛下的對立面,要指正陛下的錯誤,自然是有着難以替換的條件,戰爭的爆發自然便是最好的事情,無雙侯自然是不會與大周開戰,但是推進帝國在寒山中的版圖卻是可以的,而且帝國的聖旨已經送來了,這是陛下親自下的命令,誰敢說對與錯?”看着他這副模樣,樑破城的眼中升騰起了一絲快意。
“我跳進這院子,他們還會來,便說明他們根本不在意這風波會有多大,把你捲進來,對他們來說反而更好,你是戶部的大總管,同樣不是無雙侯的人,你若是死了,自然是極好的,向將軍,能不能等一下?”
向榮臻點了點頭,給予了這位大將軍最後的尊重。
“畢勝。”看着身上錦袍更溼的商賈,樑破城的面上開始浮現一股蕭瑟的神情:“你說得不錯,當年我沒有成功,是因爲我的修爲和戰力未必高過你,但這麼多年下來,我倒是想看看,你的修行到底有沒有放下,當年若非你這樣的人,我們已經成功了,又何必會有這樣的事情?”
“樑破城你太狠毒了!”想到樑破城這輕易一跳牆,便將自己拖入這絕境之中,想到自己在城中的榮華富貴和幾房家眷,商賈終於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歇斯底里的尖叫了起來。
“我狠毒?”
樑破城深吸了一口氣,一股許久已經沒有過的火焰在他心底的深處徹底的燃燒了起來,他想到了年輕時候的自己,想到了年輕時的那些歲月,他們那些人的夢想,本以爲可以成就一番事業,可是卻因爲眼前的這個人,全部功虧一簣。
當年當得知真想的那一刻,他真的很憤怒,本該是最好的朋友,最終卻成爲了死敵,他想殺人,卻最終不敢。
這些年,他的修爲和官階越來越高,然而對方的官階和靠山也是越來越大,但是,今日他終於可以完成因爲諸多原因,已經牽結在心而生怕連累更多人,一直無法完成的這件事,這或許便是冥冥中的因果報應,他終究還是能夠報仇的。
他的臉上開始盪漾起了一些殘酷的笑意,他冷冷的看着商賈,問道:“當年先帝選擇了我們這些人,卻沒有想到你害怕了,你妥協了,這麼多年過去,你沒有死,會不會在夢中響起那些人的身影,還有你最愛的那道身影。”
“爲了祭奠我們曾經的青春歲月,一起死吧!”
“我和你拼了!”畢勝響起這些年來一直纏繞着他的身影,瘋狂的怒吼道。
強大的真元之力瀰漫而出,一道劍意爆射而出。
庭院之中的風瞬間變得支離破碎,劍氣切割着四周的天地。
畢勝十指之間的空氣,瞬間被壓迫得形成了一條條肉眼可見的湍急氣流,發出淒厲的響聲,就如同十道鋒利無比的劍氣。
這名看上去富態商人模樣的戶部官員,也是一名強大的修行者!
樑破城哈哈大笑一聲,而後一拳擊出,強大的力量一拳遞出,體內的真元滾滾而起,這一拳將他這數十年的恨意,數十年的隱忍怨念,全部打了出來。
他的拳頭前方忽然形成了一股狂風,颶風過境,橫掃那片鋒利的劍氣。
“啪!啪!啪!”
拳頭迎上了劍氣,輕而易舉將那些鋒利無比的劍氣,震得粉碎。
畢勝的眼睛瞬間瞪大到了極致,在他的眼中,樑破城的拳頭變得越來越大,他的左手也馬上縮了回來,抓在了這個拳頭上,然而卻依舊無法阻止這個拳頭的推進。
“蓬!”
這個拳頭壓住了他的雙手,一直壓到了他的臉上。
一拳帶着雙手手背,轟到了他的臉上。
畢勝這半面養尊處優的臉頓時癟了下去,隨着他一聲慘呼,一口鮮血夾雜着雪白的牙齒從他的口中噴涌了出來。
暢快淋漓的一拳。
數十年的憤怒一朝宣泄,那樣的舒適,那樣的痛快,樑破城的眼睛變得明亮無比,他非常的開心。
一拳轟退了畢勝,樑破城拔劍了,作爲一名七境之上的宗師,他的本命劍已經蘊養在了自己的身體之內,強大的劍意直刺而出,冷漠無情。
畢勝的身上發出了耀眼的光芒,龐大的真元自體內爆發而出,六境巔峰的氣息,完美的展現出來,壓迫得周遭的空氣都變得粘稠起來。
然而面對樑破城的本命之劍,卻沒有一絲一毫的辦法,那柄劍輕易的便衝進了他的身上,而後刺入了他的血肉。
身軀被洞穿,強勢無比的劍氣,穿越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