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幽的眼睛,頓時就亮了。
很快的,她便尋到了目標。
“阮大人,你看!”她伸手一指,指向幾米之外的兩道身影。
阮經亙的武功雖然在江湖上,算不上什麼曲指可數的重要人物,但是他敏銳的聽力,也在剛纔發揮了作用。
他聽到了。
隨着白孤煙所指的方向看去。
他一眼就看到了那半大的男孩,那張玉面似的面孔,在人羣之中是如此的俊秀。
難怪白孤煙會有所懷疑。
小傢伙雖然較一年前長高了不少,但是他還是能一眼就認出來,他就是熙燦!
只是,他怎麼一直側着腦袋,專注在他旁邊的那個中年男人身上?
男人,一身粗布衣衫,肩挑籮筐,手扶扁擔,與熙燦近得不能更近的走在一起,正奮力的擠過熙熙攘攘的人羣,向他們這個方向行來。
男人沒有什麼絕世的容顏,長得很是普通,普通得讓人看一眼,都不想去記住的面貌。
他雖樣子不出衆,但是他的眉眼間,卻閃着憨厚的笑容,給人一種很舒服的慈祥。
他冽嘴笑着,周身洋溢着老實人獨有的敦厚。
手從連接扁擔與籮筐的麻繩上移開,牽上了熙燦的手,笑道:“嗯,爹相信咱們龍兒的預感!今天生意一定很好的!”
得到了贊成,熙燦喜笑顏開的蹦了起來,顯得格外的天真童趣。
他一邊使勁的向前擠,一邊仰望着那個敦厚的男人,小眼睛異常的明亮有神:“那,爹,晚上回去的時候,我們給娘買塊漂亮的繡帕回去,您說好不好?”
男人還沒有做出答應,他又繼續的嚷嚷了起來:“孃親最喜歡那塊繡了一池白色荷花那塊帕子了,她說,她兩隻用金線繡出來的鴛鴦,就像要從帕子上跳下來一樣。爹,我們就去買那塊,您說可好?”
男人,不帶任何猶豫的應下:“還是龍兒懂你娘,爹就聽龍兒的,買那塊繡着白荷花的繡帕!”
兩人不知不覺的就走到了阮經亙的跟前,眉目都沒有變化過,就那樣,說說笑笑,父子融融的揚長離去。
自始至終,燦爛的笑容都伴着男孩,目光也沒有移開過他口中的那個“爹”。
見一高一矮的兩人,就這樣旁若無人的快要消失,白孤煙一急,連忙問。
“阮大人,你看清了沒有,他是不是?”
阮經亙沒作出言語迴應,抿脣,蹙眉,昂首闊步,邁着沉穩的步履,向兩人消失的方向跟了過去。
白孤煙驅步跟來。
阮經亙停在與之相對的街道這頭,停步遠望。
白孤煙不好說什麼,只好默默的佇在旁邊守着。
中年男人不在,就只有小傢伙一個人正在那裡低頭彎腰的忙碌着。
只見他輕車熟路的把男人,籮筐裡的物品,整齊有序的一一擺放在一塊記着羅記雜貨的木攤之上。
擺放得差不多了,他轉身,拿起幾把油紙傘又倒掛在旁邊的木柱子上。
隨後,他有模有樣的高聲吶喊起來。
“大家快來看一看,瞧一瞧,羅家的雜貨最是價低物美!”
就在這時,一位婦女拎着被蔬菜鋪滿的菜籃子,從他的攤位之前路過,小傢伙嘴甜的招呼。
“這位漂亮的嬸子,過來瞅一瞅吧,羅記的胭脂,可是皇宮流傳出來的秘方。嬸子抹上一點,保證比宮裡的娘娘們還要貌美!”
婦女被捧得喜笑顏開,咧嘴笑得眼角的皺紋都成了一朵花,當即就走了過去。
目光一一在琳琅滿目的胭脂裡,一一掃過,目光最終停在一盒紅得不是很誇張,但卻很亮色的胭脂盒上。伸手拿起,打開,食指伸出,在盒裡劃拉一下,胭脂在指腹那頭,耀眼奪目。
習慣性地擱在鼻下嗅了嗅,眉目舒展之後,又把指腹上那層厚厚的胭脂,輕輕在掌中均勻的暈了開來,伸在陽光極好的地方,仔細的瞅着。
滿意之後,她把那盒胭脂,盒上。
點頭滿意道:“嗯,這成色,這細膩度,這不淡不濃的花香味,都很合我意,就衝你這張小甜嘴啊,嬸我買了!”
小傢伙一聽,樂呵呵的接過那盒胭脂。
“謝謝嬸,那我就這給你包起來,保證包得跟店鋪裡一樣的精美。以後啊,嬸要是覺得我們羅記的東西好用,記得回頭給我們帶點客人過來,我和我爹保證給你最最優惠的價格。”
這時,男人,捧着熱氣騰騰的包子回來了。
他顛騰着雙手,吹呼着被包子燙着的手掌。
“龍兒,拿着!”他喊道。
熙燦衝着婦女一笑,把東西遞了過去,才接過男人手裡的包子。
婦女見小孩的大人來了,真心稱讚:“大哥,你家孩子可真會做生意!真讓人羨慕!”
男人憨厚的笑着:“呵呵,謝謝!”
婦人離開了,熙燦這才衝男人撅嘴:“爹,你怎麼又給我買包子。我在家已經吃得飽飽的了!”
男人寵溺的看着他笑,眼睛裡是掩飾不了的愛與心痛:“你正是長個兒的時候,多吃無妨,更何況,天不亮的跟爹走了這麼遠的路,也該餓了!”
小傢伙分了一個過來,遞給男人,“那龍兒就跟爹一人吃一個好了!”
對面上演着溫馨的父子情,阮經亙一動不動的遠望好一陣子,都沒要說話的意思。
白孤煙心頭糾結,啓脣正準備八卦的再問問。
身邊的人卻動了,徑直向那頭行去。
白孤煙聳了聳肩,跟上。 WWW☢тtκan☢¢ 〇
阮經亙停在了羅記雜貨攤前,隨手拿起一隻綠玉鑲嵌着黑色流蘇的珠花,看起來像是一位有意想買珠花的一名顧客。
見來了買主,男人放下了手中的包子,起身招呼起來:“這位客官,可是想買只珠花?”
阮經亙頷首,看了一眼旁邊,坐在矮墩上吃包子的男孩,應道:“嗯!”
男人順勢又問:“不知客官是想給何人買?”
眼角的餘光掠過旁邊抱劍淺笑中的那片清新綠色,阮經亙道:“佳人!”
男人領悟一笑,笑着:“客官你可來對了地方,我們羅記的珠釵首飾,款式都是當下最流行的新樣式,在紅葉縣只此一家!”
阮經亙低頭專注的看似在挑選,不經意的擡起頭,套近乎:“老闆,你們看着不像是紅葉縣的人啊?”
男人拍了拍洗得發舊的青衫,敦厚的笑着:“客官真是好眼力,連這個都看得出來。實不相瞞,我們是從長秦縣來的。這不,紅葉縣剛鬧了一場瘟疫,在下尋思着,他們以前的物品都燒得差不多了,是有必要會添上一批新用物資的。所以,就琢磨着上紅葉縣來碰下運氣了!”
阮經亙目光落在男孩處,帶着一絲試探:“這是你兒子?”
男人爲開始發凍的大手,呼啦着熱氣,笑得眉眼彎彎:“是的!”
他的笑,在阮經亙的眼中,很刺眼。
目光又繞到了手中的珠花上,阮經亙隨口道:“你們看起長得似乎……並不像!”
男人呵呵一笑,正要道出,他們並非親生父子的時候,旁邊的熙燦站了起來。
顯得不是很友善:“這位客官,你是衙門來的麼,怎麼像在調查犯人!如果是,還請你們離開,我們不歡迎你!”
阮經亙一愣,眉宇輕蹙,看來,是他出現得太過唐突了。
轉眼,他立改剛纔的態度,犀利的目光,直盯着那對閃亮的眸子,沉凝複雜。
許多的疑問,一時間全在此時,卡了帶。
白孤煙機智的走了過來,訕笑着爲他們緩和着氣氛。
“實在不好意思,大人也只是看着你們很面熟,還以爲你們是他們家的親人,既然如此,想必是大家誤會了!”
老實的男人倒是並無多想,擺手道:“沒事沒事!”
阮經亙見此時想來也問不出什麼所以然了,隨手拿起一隻珠花,面目溫沉的摸出一張銀票,看都沒看一眼,便遞給男人。
“就買這個了!”
男人一看銀票,嚇得話都不利落。
他把銀票,輕放在攤上,看着阮經亙,顯得很慎重:“客官,珠花也就值三兩銀子,我們店小,您這個,換不開!”
阮經亙拿起珠花,轉身就走了。他覺得,他有必要安排人,來查查羅記雜貨鋪的這對父子!
目頓呆然的男人,看着阮經亙瞬間擠進了人羣之中,回過神來的他,看着還沒走遠的白孤煙,忙拿着銀票追了上去。
“姑娘,這個,還請姑娘幫忙帶走!”
白孤煙掃了眼銀票上面的面額,五百兩,頓時心下了然。道:“他不差這點錢,看你們與他有緣,你們就收着吧!”說話間,她的眼神有意的再次朝向熙燦的那頭,繼續道:“令公子生得一表人才,總跟你這樣顛沛在市井也不是個法子,拿着這些錢,還是送他去學堂,來得有出息!”
說完,並不研究男人若有所思的憂愁,轉身擠進了涌動的人流之中。
沒有得到一個明確的答案,兩人悻悻地走進一家早餐店,吃完了早飯。
“喲,這不是咱們五行宮偉大的堂主大人麼,怎麼跑紅葉縣來了?趕情那些日子,故意看我們大家不順眼,找我們的茬,把我們丟在小船上,就是爲了不去完成長老交待的任務。繞上一大圈,就爲了跑異國他鄉的,會野男人?”一道尖銳的譏笑聲,打破了兩人的靜默。
小十一的話,成功引來幾人的一致憤恨。
接着他又裝起了好人,化柔了語氣,綿裡藏針的繼續道:“再說,你何必費那麼多心思,我們又不是不識趣的人,你若直接告明,我們會主動離開,不會妨礙堂主大人的,是不是?”他轉身問着身後的幾人。
幾人配合的點頭應着。
白孤煙擰了擰眉頭,怎麼在這也能碰上這幾人,真是陰魂不散。
“你們來幹什麼?”白孤煙不悅的問。
小十一抱劍上前,半高的個兒,擋在了路口,看起來顯得並不刻意的行動,“我們當然是受長老重任了,你以爲都像你,離了男人,就活不下去!”
白孤煙翻了翻白眼,這些人,正常的與她說句話,要死啊。
再次意識到,跟這樣的人講話,簡直就是拉低了她的檔次與智商。
側身從他們身邊繞過,不管不顧的便向前行去。
阮經亙從後而來,用意不明的停在幾人跟前,虛凝着眼,在晟睿爲首的幾人身上一一的掃過,聲音陰沉複雜。
“你們都是五行宮的子弟?”
小十一狂傲的一仰小下巴,拍着胸脯嗤笑:“你眼瞎啊,我們身上這身明晃晃的五行宮制服,你看不見?”
阮經亙的眸子暗黑下來,複雜難明。一甩頭,把他們燦爛礙眼的嘲笑,拋棄在了身後。
白孤煙心情很遭,但是她也不想對此作出任何的解釋。
她想孤獨冷月了,很想靜靜,腳無意識的走向一條僻靜的路。
不知不覺,走進了一片林子。
彎彎曲曲的小路,從荒涼的林中蜿蜒而出。
走在其中,有種惚如隔世的孤寂。
林子裡草木枯寂,五顏六色的野菊,東一處,西一片的點點盛開,臥在高大的樹木下,爲蕭瑟的冬季,裝扮着暖暖的視覺盛宴。
“煙兒,你加入了五行宮?”沉默之後,阮經亙單刀直入的,問得很直接。
“嗯!”她應。
“還是一堂之主?”他又問。
“是啊,光棍堂主!”她慘笑,“啊,不對,還有個聽話的副堂主!”
他目光閃爍,其意不明:“雪蒼擎派你做什麼任務?”
白孤煙撇撇嘴:“讓我去拿什麼乾坤鏡!”
“有把握能拿到嗎?”他步步緊問。乾坤鏡,以前他聽說過,一直想蒐羅而來,卻無從下手。
“不知道,盡力而爲!”
“嘖嘖嘖!咱們師父真是老眼昏花,應該讓他老人家親自來看看,他都這給我們大家選的什麼堂主?這會男人,都會到荒郊野外來了!這兩人指不定的要幹些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小十一討人煩的聲音,又來了。
兩人聞聲,都停了下來。
看着遠遠尾隨上來的幾人,都暗沉着神色。
阮經亙:“煙兒,是不是很不喜歡他們?”
白孤煙:“不喜歡也沒有辦法,誰讓我現在是他們的堂主!”
“我去將他們趕走!”阮提議,他就不信,他搬出如今的身份,他們還能如此咄咄逼人。
白孤煙:“算了,他們臉皮不是一般的厚,對他們好言相勸是不起作用的!”
“煙兒,我也不想見着他們,你有辦法?”
脣角拉開,白孤煙笑得有些壞,“有!”
她快速地從懷中,摸出上官若靈纔給她不久的小黑球,瞅了個適當的距離,扔了過去。
“大家小心!退!”眼見一顆拇指大小的黑色圓珠,從白孤煙手中脫離,晟睿立喝一聲,把華池護在了身後,並快速示意,往後退去。
黑球落在幾人足前幾米遠的草叢中。
“砰!”
一聲巨響,地動山搖,草石飛濺,巨木橫倒,原來橫臥在林子中的道路,瞬間被炸出了一個好幾米深的大坑。
地上稀稀疏疏的起了不少的火星子,伴着往下塌的泥土,掉進了大坑裡,頓時坑中濃煙瀰漫,不一會那些乾枯的雜草便燃燒了起來。
幾人好一陣驚魂,好不容易纔撤離到了安全的地段。
小十一,剛纔差點被折斷的大樹,給砸了個正着。
此時的他,氣得臉都綠了。他並沒有看到白孤煙扔東西。小眼睛,憤憤不已的盯着這頭。
“你,你,你這個妖孽,剛纔施了什麼妖法?”就剛纔,差一點點,要不是一個師伯從旁拉了他一下,他就被砸中了。
一人環抱的大樹,被砸中,不死即殘。
白孤煙抱臂看向坑對面臉色慘白的幾人冷笑一聲,沒有答話。
她每每都是對他們善禮對待,他們總是拿她不當會事。
她不出手,他們真以爲,她天生一副軟柿子,隨便來個人就能欺負她了?
她好整以暇的看着旁邊震驚中的阮經亙,問:“阮大人,看我這招,是不是比什麼都有用?”
輕飄飄的話,傳到幾人耳朵裡,只見他們面色當即就複雜多變起來。
生怕白孤煙再扔一顆黑球過去,晟睿帶着幾人灰溜溜地,帶着不甘,快速消失在了眼前。
阮經亙看着對面已無人影的林子,頷首:“效果還不錯!”
白孤煙嘚瑟一笑,嫂子給的東西,就是先進。
以後有這玩意伴着她,開山劈石,劈荊斬麻什麼,那是小菜一碟!
阮經亙看着那個又圓又深的大坑,眉頭霽時皺起,帶了一份擔憂:“煙兒,你剛扔的是什麼,這破壞力,可不一般!”
白孤煙一臉的得意:“我嫂子說,這個叫微型的炸彈!全世界就只有我與嫂子兩人有幾顆!”
阮經亙沉眉思索着,銳如鍼芒的冷光,在不一會之後,掠向她的眼睛。
“不知煙兒,可否贈送兩顆?”
白孤煙倒也不吝嗇,摸出隨身的荷包,抖出了三顆。
白孤煙攤着黑球,伸向了他。在對方伸手正要拿的時候,她又莫名其妙的收了手。
阮經亙看着她,有些不知其意。
她笑意瀲灩的看着他,清澈明淨的眼,閃動着調皮:“大人,你不會拿它來對付我吧?”她記得,她可是纔不久,纔對付過李秋水的。
他淺淺的笑着,“當然不會!”
“你發誓!”白孤煙帶着一份較真。
“我阮經亙,在此發誓,天地爲證,若——”
俊美幽深,深得吸引着她,爲之信服。
她打斷了他,“算了,我信你!你是個有分寸的人!我相信你也不會把這個秘密告訴給別人!”
“嗯!”阮經亙算是向她來了個保證。
遠遠的腳步聲,伴着官差罵罵咧咧的粗狂大嗓門,自林子那頭,向兩人所在的方向,奔跑而來。
不好,剛纔動靜太大,許是驚動了紅葉縣的官差。
倆人意有所會的相視一眼,便穿進樹林,向另一條道路回了城。
回城之後的白孤煙,還沒來得急緩口氣,就被上官若靈,做賊似的,給拉進了假山之後。
“煙兒,剛纔那聲音,是你弄出來的?”上官若靈明知故問。
白孤煙知道她擔心什麼:“嫂子,你放心,沒人知道是我做的,不會有人來找你我的麻煩的!”
上官若靈語重心長的拉着她的手,頗有一種長嫂如母的氣度:“煙兒,不是嫂子怕麻煩,而是紅葉縣是個是非之地。如今太子一黨與紫衣娘娘的奪權之爭,越發的激烈。他們雙方久執不下。倘若,他們都知道,我們姑嫂二人身上,有着這樣毀天滅地的殺傷性秘密武器,我們就很難在紅葉縣太平的生活下去。”
嫵媚風情的眼睛,水汪汪的看着白孤煙,臉上佈滿了一抹憂色。如果真出現那樣的後果,他們可不只是讓她們倆乖乖交出那幾顆稀有的微型炸蛋,而是有可能脅迫她研製出更加恐怖,更加強大的炸藥。
白孤煙垂下了眸子,上官若靈的話,有着一定的道理,她懂。
看來,是她今日太沖動了,不該被小十一刺激幾句,就給氣昏了腦袋。
上官若靈看着垂眸中的白孤煙,拍了拍她的肩膀:“記住,以後不到非不得已的情況之下,別貿然使用!要知道,上次嫂子我在上官府炸了房子之後,你的龍哥哥動用了多大的力量,纔對外隱瞞了這件事,爲的就是不給我找麻煩,不給穀梁找麻煩。”
白孤煙越發的後悔:“嫂子,我錯了!”
“錯不錯的到不至於!好了,我還有事,我該走了!”說着,上官若靈從假山後鑽了出去。
白孤煙卻突然叫住了她。
“嫂子!”
上官若靈停步,扭過腦袋,看着從假山後伸出來的半個腦袋,“嗯?”
白孤煙利索的從山石縫中鑽了出來,小跑着湊近。
“嫂子,我可能這兩日就要離開紅葉縣,或許來不及跟你道別了。你要保重!”
“知道了,嫂子會想你的。出門在外,一切小心!”
過去,與樹下若有所思的阮經亙道了別,白孤煙招出了孤獨冷月留下來的黑衣人,給他隨便說了家客棧,便靜靜地在裡面,和衣睡着,等候孤獨冷月的歸來。
“叩叩叩!”
迷迷糊糊間,有人叩門。
還以爲是孤獨冷月回來了,白孤煙興奮得一下子就醒了。從牀上翻身下來,火速地開了門。
門外,居然是紅葉縣的縣長封玄奕,他的身後跟着寒冰與師爺幾人。
短暫的愣怔之後,把人給請進了房間。
“不知道封大人光臨,有何事?”她客氣地問。
封玄奕也不廢話,一個眼神示意,寒冰上前,躹身放下了他抱來的一疊宣紙。
封玄奕把它們全部推到了白孤煙面前。
“白姑娘,這是此次紅葉縣瘟疫所產生的所有費用的明細,請你看一看!”
白孤煙看也沒看,順手又推了回去,顯得沒有半點的興致。
“募捐而已,又不讓你們還,有什麼可看的!”
封玄奕倒是沒有料到她如此的耿直,和顏悅色的道:“雖然說是募捐,但是本官希望,姑娘能清楚的知道這些鉅額的銀兩,用到了什麼地方去。更何況,這些錢,本官已經向上面報了數,如果朝廷一旦分了款下來,本官會原本的奉還!”
目光幽幽的盯着封玄奕,一本正經的臉。
她好笑的放下手中的茶杯,噗哧一笑,八卦的問。
“封玄長,聽聞你們太子與什麼紫衣娘娘正在爭權,不知道大人,心靠哪一方?”
師爺什方青着臉,正要叱喝白孤煙,該問的才問,不該問的就別問。
封玄奕似乎知道他要有所動作,搶先一步,笑了,溫順的笑意在他平板冷硬的臉上,顯得很是平易近人。
“本官只是一方小小的一縣之令,並不清楚,宮中那些貴人的心思,也不懂得如何的刻意的奉迎他們。本官只知道,誰對百姓好,誰把我們當成子民,本官就擁護誰!”
說了等於沒說!
白孤煙倒沒有過多的計較,又八卦:“老是聽你們說什麼太子太子的,你們太子到底是什麼人士,居然敢跟他家老子最寵愛的女人,對着幹,也不怕他家老子,一怒之下,爲了美色,把他——”手比劃成刀,往脖子上一拉,作了一個砍頭的姿勢。
看着對方調皮的動作,封玄奕原來壓抑的情緒,也隨之散了開去。
什方不悅地斜了一眼過來,“大元盛的太子,宇文成雙的大名都不知道,真是孤陋寡聞!”
“師爺,不許對白姑娘,無禮!”封玄奕面色陰沉,大聲呵斥。
早知道師爺什方心頭還有敵意,他還真不該帶他過來。就知道添亂!
什方在封玄奕凌厲的眼神之下,很不甘願的禁了聲。
他可不像封玄奕,全心全意的一心只爲百姓。他只是一個小小的師爺,一個只爲縣長鞍前馬後的小人物。
他沒有那種豁達的心懷,在那四個欽差大臣,咄咄逼迫之下輪個又被他們給罵了個狗血淋頭,還能裝作一切沒發生過的平靜。
更何況,眼前的女子,就是禍起之源頭。
要不是她,他與封縣長,會被那四個給弄得裡外不是人,縣衙好一陣的雞飛狗跳?
就算她對紅葉縣有恩,有天大的恩,他什方也不會承她的情。
就在他還小心眼的以爲,白孤煙會對他的無禮,產生某種激進的情緒時。
只見白孤煙笑得兩眼晶晶亮的,不知從哪摸出一張被揉來皺得都快破裂的紙張,小心翼翼地牽開。
“封大人,你看看,這個可是你們太子的手筆?”
封玄奕盯着那張揉得發爛的紙上,赫然入目的欠條與那蒼勁有力的落款,宇文成雙,幾個字。
眼神當即就傻了,目頓口呆得難以去相信。
那是太子的筆跡,他認不錯的。
他們的太子,居然窮得倒欠人家五萬兩!
虧他剛纔還信誓旦旦的,向人家誇下海口,把那些鉅額的數目,原數補給人家。
這下子,倒好了,太子都窮成這樣,他拿什麼去填他剛誇開的海口?
看着哭笑不得,一臉猛烈抖動的封玄奕,白孤煙伸手在他眼前一揮,又問。
“大人,你別傻愣着啊,快告訴我,是還是不是你家太子的手筆?”
封玄奕心頭哀嘆悽悽,口中應道:“是!”
白孤煙簡直就是一塊奇葩,她的回答真是令人啼笑皆非:“是就好,總算讓姑奶奶找着他本人了!”
她邊說把那張紙又小心翼翼的收了回去,放進懷中貼身保管,那小心的模樣,像極了怕人給搶了去的謹慎。
接下來,她的話,更讓人大跌下巴。
她說:“封縣長,麻煩日後見着你家太子,提醒他別忘了,他還有一筆五萬白銀的外債!讓他別忘了!”
溫柔恬靜的容顏,是不容置喙的認真。
封玄奕越發的猜不透對面的女子。
她幾千萬的銀子,眉都不皺一下的就捐了出去,他揚言要還,她卻表現得雲淡風清的並不想要。
可是,現在,面對一張區區五萬的欠條,她卻目標明確的表現出,一副不收到錢,就不罷休的執着。
爲官多年,他凌亂了。
是夜,萬物寂靜,窗外夜色淒涼而神秘,一如深夜破窗歸來的那個男人。
他悄無聲息的看着沉睡中的女子,嘴角拉開,秋波盪漾在他漆黑深邃的眼底。
掀開被角,迫不及待的便鑽了進去。
身邊突然襲來一絲冷風,白孤煙,從牀上跳了起來,拿起桃木劍,比劃着喝道:“誰?”
黑暗中,溫柔的聲音,帶着一絲奪人心魂的柔軟。
“娘子,是我!”
小別勝新婚,一夜溫情,隨着夜色的褪去,迎來了新的一天。
白色的大鳥,拖起了兩個輕便的人類,向着那片廣袤熱情的亞烏西拉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