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南一方以南,與南荒交界的邊陲處,有一個小小的城鎮,名叫華榮鎮。因爲華榮鎮在雙方的交界處,再加上位置有些偏僻,所以也就成了一個兩不管的地方。也正因爲這樣,這裡有着自己的一套潛規則——
無論是武唐人還是南荒族人在這裡都是平等的,而且相互之間也不仇視,更有着較多的貿易往來;而且這裡的繁榮程度一點兒也不比一切大的城鎮差。
金龍幫和黑虎幫是華榮鎮的兩大地頭蛇,凡是在華榮鎮混得人都要孝敬他們。而雙方一個佔據華榮鎮北,一個佔據華榮鎮南,雙方雖然小摩擦不斷,但是大的衝突卻是沒有。就這樣,整個華榮鎮的人過得還算是平靜。
在華榮鎮,沒有官府。但凡發生了什麼糾紛,就會被送到金龍幫和黑虎幫兩幫聯合設立的私立公審堂。由兩幫的長老作爲評判,自然收受賄賂的事情是屢見不鮮。
公審堂中,一個老實木訥的漢子被人壓着跪在堂中央。他的周圍站着八個人,其中四人衣袖上刺着一條小金龍;另外四人的衣袖上則刺有黑虎。
這男子看樣子不過四十多歲,一頭短髮,穿着粗布衣,皮膚有些黑,身體還算健壯。四五個白鬍子老頭淡漠的看着跪着的男子,相互小聲交談着。
其實,金龍幫和黑虎幫的幫主是好兄弟,當年他們一同在這個小鎮裡成立了兩個幫派。現在的幫主是他們的三代孫,兩家的情誼雖然已經淡了許多,但是關係還是不錯的。這些兩幫的長老也是相互熟識的——
今天的這件案子其實很簡單,就是有個叫陳沖的男子強*並導致了眼前這個叫做凌雨的漢子的妻子的死亡。
凌雨,不過是華榮鎮的一個老實木訥的百姓而已。不過,傻人有傻福,取了個妻子頗有幾分姿色,還給他生了兩個大胖兒子。大兒子叫做凌閣,小兒子叫做凌天。凌雨大字不識一個,這名字都是叫書院的先生起的。現在大兒子已經四歲了,而小兒子卻不過剛剛滿月——
至於陳沖,那可是金龍幫少幫主!身份崇高無比。在這山高皇帝遠的華榮鎮,他老子是土皇帝,他就是皇太子。強*一個村婦而已,那是那人的榮幸。只不過,沒有想到那小娘子剛生完孩子,身體正虛着呢,結果讓他給玩兒死了。
老實木訥的凌雨氣不過,就跑到這裡來告狀。結果就成了現在這副樣子——
堂上坐着的老者中,其中一人來自黑虎幫的開口說道:“凌雨,快快報上你的名字,住處,何事告狀!”
凌雨爲人木訥,聽到長老的問話,老老實實的回答道:“您知道俺的名字,爲什麼還問?”
——
公審堂一片安靜,接着周圍幾人哈哈大笑。那問話的長老面子上掛不住,指着凌雨大聲吼道:“大膽凌雨!——本長老正問話呢!——速速回答!不然便讓你棍棒加身!”
凌雨點點頭,一字一句的回答道:“俺叫凌雨,家就住在村北的那個,那個,那個——”
“那個”了半天,凌雨也沒有描述清楚,問話的長老大怒,高聲道:“笨蛋!——你家不就住在村子最北面的那座破廟旁嗎!那個了這麼半天,也說不清楚!真是笨死了!笨的無藥可救!——”
“就是,就是——”,凌雨憨憨的說道“餘長老,您都這麼清楚了,還是您代俺說吧!俺這人嘴笨,不會說。”
“好!”
餘長老大以爲是,輕撫着鬍鬚,得意的回答道。不過只是幾息之後,他的動作就停止了,雙眼瞪得和牛眼似的,看着凌雨,憤怒的咆哮道:“現在是我審你!——什麼都讓我說,那豈不是成了你審我了?——快!繼續說——”
凌雨點點頭,小心翼翼的說道:“餘長老,俺,俺,俺是來告狀的——那個陳家小少爺陳沖害死了俺妻子——”說到這裡,凌雨卻是淚流滿面。
年輕的時候,所有人都說自己傻,只有她說自己這是實在、淳樸、老實,還嫁給了自己。兩人生活雖然算不上富裕,但是卻也是美滿幸福的。可是,就因爲那個陳家少爺,害的自己媳婦沒了,想到這裡凌雨就悲痛不已。
餘長老無奈的搖搖頭,緩緩說道:“這事情好解決——”
“真的?”
聞言,凌雨興奮的擡起頭來,眼淚汪汪的盯着餘長老一眨不眨。
餘長老緩緩說道:“小少爺已經說過了,這事兒有他的責任,賠給你十兩金子作爲補償,這事兒就結了!怎麼樣?皆大歡喜,小少爺沒怪罪你,已經算是不錯了——”
“什麼!?——”
跪在那裡的凌雨完全呆住了,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怎麼着?你這鄉巴佬還不願意?嫌少啊!——”
餘長老身旁一個鷹鉤鼻子的老者陰陽怪氣的問道。這位長老叫做馬大龍,是金龍幫的長老。
“嗯——不是”,凌雨回過神來,憨憨的說道:“俺老婆死了,是陳家少爺不對,俺知道俺們窮人命濺,不值錢;但是,他怎麼說也要到俺媳婦墳前祭拜一下——”
“什麼!?——”
馬大龍聞言大怒,運起真氣,大聲吼道“你個鄉野村婦死了也想讓我家少爺祭拜!!!——”
武唐盛武,人人皆習武。眼前的馬大龍身爲金龍幫長老,自然也有着一定的修爲,雖然不高,但是也有真級。這一聲吼,可把凌雨吼了個七葷八素,找不到北。
“來人啊!——”馬大龍大聲叫道。
“在!”
四名金龍幫子弟應聲出列——
“將這個刁民給本長老亂棍打死!——”
“是!——”
四人立刻轉身從牆邊拿過木棍,不要命的向着凌雨揮去。起先,凌雨還發出一兩聲慘叫,到了後來,卻是連一點兒聲音都沒有。最後,打得不**形方纔停手——
馬大龍笑着看向周圍幾人,一抱拳,客氣地說道:“諸位,這事兒,就這麼結了!馬某現在請幾位到天上人間去好好樂一樂——”
其他幾人連忙禮讓一番,笑着與馬大龍一同離去,彷彿剛纔死的不過是一隻蚱蜢一般,毫不在意。餘長老面帶一絲不忍,揮揮手,交代一聲“把他給好好的埋了吧”就隨着衆人走出了公審堂——
華榮鎮北,破廟旁的民居前
一名中年婦人一手抱着一個襁褓中的嬰兒,一手牽着一個四五歲大小的男童,面色木然的看着,幾個黑虎幫的弟子將死去的凌雨埋葬——
四歲大的凌閣牽着婦人的手,身體不住的顫抖着,眼淚在眼眶中不停的打着轉,但是他依舊忍着,忍着不讓自己掉一滴淚。
婦人想要拉着凌閣轉身離去,去不想竟然沒有拽動,略一使勁兒,硬生生的拖着凌閣離開了,回到了自己家的屋子裡。
她是凌雨家的鄰居,本來答應凌雨照看兩個孩子,卻不想,凌雨竟然已經離開了人間。自己家也是有孩子的,丈夫一個人幹活賺錢養育自己一家五口已經是相當不易的了。現在有多處兩張嘴來,實在是沒有辦法。
回到屋裡,鬆開抓着凌閣的手,婦人無奈的長嘆一聲,似是自言自語,又似在對年幼的凌閣說道:“我們家實在是多養活不起兩個人了——”
“阿孃——”,年僅四歲的凌閣開口說話了:“凌閣有手有腳,不用您照顧,可以自己找吃的。但是,弟弟他,他還小,求您了——”說着,這個四歲的小童終於哭了出來。
婦人上前兩步,一手摟住凌閣幼小的身體,安慰道:“放心吧——小天兒和我家丫丫同時出生,有丫丫一口奶,小天兒自然不會少的——你,你若能幫幫忙幹些小事情,就儘量幫幫忙吧——唉!——把你家祖屋賣了,還能換些錢——”
“啊!啊!啊!——”
懷中嬰兒的哭聲傳來,婦人連忙將他放在牀頭,打開襁褓——
這個小嬰兒很白淨,根本不像是凌雨的兒子,長得十分的可愛,脖子上還掛着一柄小劍似的藍色項墜。
“餓了吧——吃吧——”
說着婦人解開衣襟,給小凌天餵奶——
“啊!啊!啊!——”
牀頭那邊,又一個嬰兒的哭聲傳來。婦人手忙腳亂,嘀咕道:“我的小祖宗啊!又怎麼了?不是才吃了奶嗎?”說着,騰出一隻手,抱起牀頭上的另外一個嬰兒。一看,原來是拉了——
“角兒——過來幫你妹妹換尿布——”
“唉!——來了——”
一個五六歲的小女童應聲跑了進來,雙手齊動。幫着婦人給小女嬰換尿布——
換完尿布,婦人安頓好自己的孩子;等小凌天也“水足奶飽”之後,輕輕的將他放在牀頭。目光落在凌天脖子上掛着的小項墜時,楞了一下,小聲問道:“凌閣,你弟弟脖子上的項墜倒是別緻的很,從哪裡求來的?”
平靜下來的凌閣,很認真的回答道:“我不知道,好像是弟弟生下來的時候就有了——”
婦人不以爲意,點點頭,安撫着兩個嬰兒睡下後,就去忙活了。小凌閣連忙跟上,想要去幫忙——
在那婦人眼中,凌閣還小,不知道那項墜是哪裡來的也屬正常。只是她不知道,那藍色的項墜真的是凌天出生的時候,就已經掛在他脖子上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