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在話,娶妻娶的是賢與德,這樣貌好看不好看吧,着實不重要,至少...在庾氏看來不算太重要,只要不醜不矮不胖不瘦,兒媳婦兒勻稱點兒康健點兒能生兒子,長相算什麼大問題?往後的石家嫁女兒娶媳婦,別人還敢挑剔他們家孩子長相不好?同理,崔家姑娘只要夠聰明,明事理若再能懂點文韜武略,詩詞歌賦就再好不過了。別忘了人姓崔,有了這個姓氏,還要啥臉呀?那些個鄉野山村裡頭的漂亮姑娘倒是多,大姑娘小媳婦的一個二個長得精神點兒的到處都是,可有啥用?
庾氏這樣想,可不代表石閔這麼想。
石家男人們吧...說實在話,有點兒看臉。庾氏不醜,很端莊雍容,石猛的幾個通房妾侍更是一個賽一個好看。石闊院子裡的姑娘,就算不是半個主子,在他跟前伺候着的灑掃丫鬟都是個頂個的長得好。石家男人不沉浸在女色中,可也不拒絕,有好看的姑娘能收回房也成,收不回來也算了,可有可無,權當閒暇調劑。石猛唯一敬重信任的女人只有髮妻庾氏,其他的就算生下了庶女,也不過是在份例上每個月加了兩匹絹帛罷,長亭其實心裡也清楚,這纔是做大事的態度,如蒙拓那樣太重感情,是極容易被抓住軟肋的。
可...這...新嫁娘的樣子在一定程度上也決定了之後的夫妻和諧...
長亭沒見過這位崔阿霓姑娘,在建康時,她是旁系是偏枝,長亭或許見過可建康的貴家姑娘那麼多,一晃神誰還記得呀?石宣戛然而止的形容其實讓長亭極惡趣味的好奇着,臨了到拜堂之後挑杆,長亭的惡趣味纔得到了滿足。石閔手往上一撩,新娘子相貌就出現在了燈火下,內廂裡頭觀禮的都是石家人,要不就是石家的姻親人家,內廂人是裡三層外三層地圍着牀,有機靈的婦人當即拍了手,“新娘子當真賢淑呢!”
這婦人拍了手,便有此起彼伏的讚歎聲,約莫都是些,“大郎君好福氣,新娘子瞧上去真真兒的是個好姑娘!”,“往後可有個賢內助好好管一管咱們大郎君啦!”,再不然口拙點的說話就簡短,“早生貴子,早生貴子!”
長亭被這羣婦人簇擁到了最前頭,蓋頭一掀開,長亭眼睛都沒眨。
其實...也還好吧。
不醜,但也說不上漂亮,相貌挺板正的,眼睛不是很大,說像丹鳳眼呢又缺點神韻在裡面,說是小圓眼呢偏偏又朝上微微揚,鼻子山根不算高,鼻頭有肉,下頜骨有些方不是傳統意義上的鵝蛋臉,甚至連圓臉也說不上,糊了一層厚厚的粉,特意畫了櫻桃小口,眉毛畫得也有問題,彎得太厲害了,叫她的臉顯得更方。
長亭就奇了怪了,這些個婦人是怎麼由表及裡,從人家糊成一張白麪饅頭的臉看到了人家賢良淑德的內在的?不知道這時候誇這番話,分明是在告訴石閔“你家媳婦兒既然樣貌拿不出手了,那隻好寄希望於她能在德行上出點衆了”,誰聽見誰絕望,長亭眼看着石閔這老大粗一張臉由漲得通紅慢慢白下來,崔家姑娘既不怯生生的也沒有笑得很圓滑,只是眸中含笑地好似在與諸人打招呼。長亭輕咳一聲,笑着跟着拍手,“新娘子眉眼長得可真好,一瞧就是有福氣的,這可把福氣帶到咱們石家了呢!”
再有機敏的婦人應和長亭,“可不止眉眼呢,骨相也是生得極好的呢!”
婦人們漸漸把話頭從內在轉到了外在,石閔臉上的卡白逐漸消了下去,崔娘子一擡眸朝長亭輕輕眨了眨眼睛顯得很親暱,長亭也朝她笑一笑,陪着坐了一個時辰的牀,大姑娘小媳婦兒的全又向外走,長亭牽着小阿寧與玉娘走在最後,遊廊裡三三兩兩的婦人姑娘都湊在了一塊兒。
“蒙夫人!”
長亭回過頭去,一見是那日的庾家三姑娘阿羅在喚,長亭向她含笑斂首,迴應了她,“三姑娘...”庾三姑娘腳下加快速度,埋首追上來,教養也好,走這樣快也沒見裙裾翩飛起來也沒聽見木屐“踏踏”的聲音,待她臨近,長亭伸手虛扶了她一把,笑言,“您走慢點兒也成啊,左右我也在這兒跑不了。”長亭掩袖笑了笑,把小阿寧往前推了推介紹道,“這是庾家的三姑娘,你得叫三表姐。”阿寧仰着頭清脆喚了聲,“三表姐!”跟着長亭再道,“這是舍妹阿寧,跟着哥哥來賀喜的,同您一樣。”
長亭先介紹的自家阿寧,先介紹位卑者此爲常理,長亭的禮數算做得非常給庾三姑娘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