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體的移動速度不是取決於速度最快的成員,而是取決於速度最慢的成員。
這條行軍的基本規律,在這個時候得到了十分確實地驗證。青葉和蘿紗的奔跑速度與艾裡和維洛雷姆有不小差距,雖然被他們拉着幾乎腳不着地,四人的速度還是沒法太快。而且雙方起跑的間距太小了,逃沒多久,就被爲食物瘋狂的野人們纏住了。
“沒辦法,和他們拼了!”艾裡大喝着讓同伴準備應戰,停步轉身,面對幾乎已經逼到身後的敵人。
四人外表看起來年輕,卻都是久經陣仗的人物,都很清楚現在沒有手下留情的餘地,否則死的就是自己!不消誰來提醒,他們便已有使出最厲害的招術儘可能多、儘可能快地殺死敵人的覺悟。
艾裡和青葉已和追得最近的敵人交上手,蘿紗也開始用最拿手的火球大簇大簇地往後頭的追兵轟去,維洛雷姆卻一轉身躲到了艾裡青葉身後。艾裡對這樣明目張膽的偷懶行爲深感不滿:“喂喂!”
“替我擋一會兒,我先集中精神才能施法。待會兒我做好準備後會喊一聲,你們就立刻閃到我後面,以免被誤傷!”
維洛雷姆的武技雖然不錯,不過仍屬於偏魔法系,實戰時他比較習慣用魔法作戰,況且魔法的傷敵範圍也比較廣。
周圍的敵人也不是聾子。原本他們圍攻的重點是先前看起來魔法武技都極強悍的艾裡,此刻聽維洛雷姆這麼說,許多人便把攻擊重心轉向他。好在維洛雷姆的身法滑溜飄忽,艾裡和青葉又盡力替他擋住攻擊,情況始終是有驚無險,沒有攻擊打斷到他的施法。不過,還是干擾到他的心神,延長了施法所需的準備時間。
“好了沒有?好了沒有?”艾裡替他承受了大部分攻擊壓力,時間一長,越來越吃力,忍不住迭聲催促。
雖說能自由從外界吸收真力補充消耗,理論上是可以永不竭盡地打下去的,但回想起同樣具有轉換力量能力的羅炎昔日在帝都廣場上,一人獨挑二十位頂尖高手時,是何等的威風八面,艾裡心底暗歎,自己到底還是與他有不小差距。自己在實戰中應用轉換能力的戰法實在還相當生澀,遠不及羅炎的流暢。
昔日在戰場上艾裡雖能靠偷窺大法精確掌握周圍敵人行動,戰鬥起來遊刃有餘,但這次的對手卻遠不同於一般士兵。對手超羣的速度和力道令艾裡就算能掌握他們的動向,拆解抵擋起來也要費不少力氣。艾裡應付得十分吃力,氣息漸漸紊亂起來。
而這就是惡性循環的開始。因爲吃力而亂了自己的步調後,轉化真力就無法再那麼順遂流暢。真力減弱淤滯,反過來又令艾裡更覺吃力。越打下去,情況越糟糕。艾裡勉力支持一陣,終於忍不住哀哀叫起來。
“你是站在敵人那邊的嗎?!再囉唆分散我心神,就得拖更久!”維洛雷姆沒好氣地讓他閉嘴。
幸好這只是一個恐嚇。他魔法準備已將近尾聲,在他身前開始出現施行魔法之前的異象,黑色和金紅色的細碎弧光隱隱閃動。弧光閃動的頻率和強度都越來越高,表明魔法力量已將近蓄滿,也許下一瞬間便能打破不穩定的平衡狀態爆發出來!
和某個半吊子的半魔族不一樣,他通曉甚至自創的高深魔法不知道有多少,這次用的也是蘿紗從未聽聞過的魔法。那是具有闇黑破壞力和電擊效果的魔法,不管這羣高手有多高防禦力也無從抵禦。而且該魔法中能比較精確掌握攻擊範圍,有效範圍只在維洛雷姆面前約摸三十丈內的扇形區域內,方便同伴迴避。
對手見此情形,自然也知道魔法發動在即,一方面更加瘋狂地攻擊維洛雷姆,另一方面行動變得更加謹慎。料想大範圍魔法通常不能精確攻擊個體,他們儘量貼靠在艾裡等人周圍,維洛雷姆便不好動手。就算是擠不到艾裡等人身邊,也拼命把自己的位置保持在維洛雷姆與艾裡等人間的連線之上,讓他不得不顧忌波及後方的同伴而無法出手。
這羣野人的行動都十分敏捷,維洛雷姆的魔法雖隨時可以發動,但左繞右繞,一時竟找不到能給對方造成較大傷亡的出手時機。相反,那羣人繞着艾裡他們轉來轉去,倒是把他們頭都要繞暈了。艾裡不耐煩地朝維洛雷姆吼道:“喂,你到底行不行啊?這樣一次恐怕做不掉他們幾個人吧?”
維洛雷姆自己也有些急躁起來。費了那麼長時間準備,如果一次出手只幹掉對方一兩個人未免太不划算,還不如一開始老老實實用拳頭打算了!但若現在放棄,未免不甘心……眼光在周圍的同伴身上轉個幾圈,他有了主意。
“艾裡,蘿紗,你們帶青葉飛上去!”
艾裡和蘿紗即刻會意過來。剛纔想要飛離這裡是失敗了,但這次他們飛上空中,維洛雷姆就能放手施放魔法,只要能支撐片刻不被人打下去就行。敵人中懂得飛行的只有少數幾個,其他人都難逃維洛雷姆的魔法攻擊。想明其中道理,他們盡力擺脫眼前對手的糾纏,往一處會合。
一衆追擊者明白過來他們的打算,第一次亂了陣腳。他們缺乏組織性,也在這時體現出來。有少部分人覺得情況不妙,畏畏縮縮地似乎是想撤了,更多的人則被危機更加激發起獸性,追趕糾纏得更加緊迫,死活要絆住他們的腳步。
不過艾裡他們要在短時間消滅敵人雖有困難,要往某個方向行動卻還不成問題。雖然速度因爲對手的極力阻撓而略被拖慢,他們還是一點點地靠近了。眼看他們馬上便會合飛離地面,維洛雷姆放鬆地深吐出一口氣,開始讓剛纔暫停的魔法接續運作。空中的魔法異象再度出現,魔力弧光的閃動變得更加明亮頻繁。
“無趣的表演,也該結束了。”
維洛雷姆冷哼一聲,便要揚聲念出魔咒的最後一段,也就是魔法的名號以完成咒文。以他的造詣,早已熟練到無需用言語念出咒文便能發動魔法,不過出於愛耍帥的劣根性,他還是喜歡這麼露一手。
就在這節骨眼上,忽然有人插進來大喊一聲:“住手!”
維洛雷姆心底暗嗤。呸!早前幹什麼去了?看情況不妙才跳出來叫住手。好不容易纔製造出出手的好機會,聽你的就是笨蛋!
“維洛雷姆停手!先停手看看情況再說。”
已經飛掠至維洛雷姆背後的艾裡也急急落回地面,拉住他的手臂阻止他的動作。看艾裡的表情極認真,維洛雷姆心中雖有些不忿,還是姑且在最後關頭中斷了魔法。
艾裡之所以出面阻止維洛雷姆,乃是因爲那一聲“住手”並不是衝着他們來的,而是在喝止那些追擊者。
一位一身獸皮衣物的高大老者在兩個人的陪同下正匆匆往這裡趕來。那聲“住手”便是出自他口中。看到還有幾個人想趁機衝上去攻擊維洛雷姆,他怒喝道:“給我住手!再亂出手攻擊他們,就等着受罰吧!”
老者臉上仍有着些許惶急之色,應是剛纔真的擔心沒能及時阻止事態,不過這並未減損他呵斥衆人時的一股威嚴氣度。顯然,他和那些追擊者是同一夥的,而且地位很高。
那老者身手亦不俗,身影起起落落,很快便趕到近前。先前距離隔得遠,他還不清楚情況如何緊迫,現在見到維洛雷姆身邊尚未散盡的強烈弧光和周圍場面,老者深邃的眼中掠過一絲睿光,應已推想出剛纔大致是怎樣的情形,目光嚴厲地掃視那些攻擊艾裡一行的人。而剛纔還打得兇狠暴戾的一衆大漢,竟在這年邁之人的視線裡羞慚地低下頭,不少人還不自覺地後退一步。
老者旋即把視線轉向前頭正靜靜觀察情況的艾裡和維洛雷姆,輕笑一聲,以微微帶些自嘲意味的話打破僵持的氣氛。
“看來我這一出面,沒幫上各位勇士多少忙。撿回性命的,倒是這羣不成器的莽撞傢伙。”
艾裡將劍歸鞘,溫言道:“哪裡!您出面控制局面,還是讓我們大大鬆了口氣。我們也很不願意和貴方的人發生衝突。”
老者又嗔怪地回頭瞪了那些人幾眼:“都是這些傢伙!一聽說有吃的就擅自行動,根本不動腦子多想一想!直到不久之前,纔有人把消息傳到我那兒,我一路緊趕,事情總算還沒鬧得不可收拾。”
艾裡笑着試探道:“我們只是初來乍到的幾個過路人而已,怎值得勞您大駕,這麼着緊地趕過來?”
稍一想就猜得到,這老者應是有重要的事情想找他們這些人,不然不會理會他們是死是活。艾裡不認爲在這荒瘠的流放之地,正義感、仁慈心之類的東西還能殘存多少下來。
“容老朽冒昧一問,”老者微一沉吟,果然目光灼灼地問道,“各位眼生得很。近日也不曾有軍方押解新犯人過來。想請教各位從何方而來?”
“自北而來。”
雙方的關係會往哪個方向演變還難以捉摸,艾裡便只模糊地迴應。而老者卻眼神一亮,看來這個回答已令他滿意。他垂首向艾裡等人行了個禮,做出邀請的手勢。
“事情說來話長,不如請各位至老朽蝸居一敘?”
不把與這羣人的關係處理妥當,今後的路必定不好走。談談也好。艾裡拱手爲他的邀請致謝:“那就有勞您帶路了。”
※※※
在聽老者謙稱自己住所爲蝸居,艾裡等人都沒想過這“蝸居”,真的很蝸居……
以冰磚壘成的小小房間大半截埋在地下,半圓型的屋頂幾乎就擺在地上,還真的有幾分像蝸牛的殼。初看只覺怪異,不過細一推想,艾裡便發現這樣的房舍最能頂風御雪,最能保暖。
在那老人的住所附近,還有三五十座這樣的屋舍,形成一個極小的村落。襲擊艾裡等人的那二十多人也都住在這裡。到了村子後,他們又捱了老者一頓訓斥,然後便各自回家去“思過”。從他們的對話中,艾裡等人得知那威嚴老者名爲雷瑟夫。
初聽見老者的名字時,蘿紗便覺着這名字頗耳熟。邊走邊尋思着,她忽然想起來了,跑到艾裡旁邊咬起耳朵來。
“我就想雷瑟夫這名字好像在哪裡聽過呢!叛亂的達魯王領的親王,不也叫雷瑟夫嗎?”
艾裡卻早已留意到這點了。他附在蘿紗耳邊小聲解說道:“雷瑟夫這名字經常被蒂優勒王朝用來爲王子命名。說不定這位雷瑟夫也曾是塔思克斯的哪一代王子。這件事如果在他本人面前說起,可能不大好。”
王子因宮廷內鬥、權力紛爭而淪爲階下之囚,本是王家司空見慣之事。這裡是流放不便處死的重犯之地,這位雷瑟夫長老有着出衆的威儀,在這裡地位與衆不同,與王家有關聯的可能性很高。
參與襲擊的人散去後,便只剩下雷瑟夫長老和那兩個看來擔負保護之職的隨從接待艾裡他們。被問及姓名時,艾裡顧慮着聖劍士聖女的名號會不會傳到這裡,爲免多生枝節,便各自捏造了個假名糊弄過去。接着他問其中一個隨從道:“這裡就是塔思克斯的流放所嗎?”
“不。這兒沒有流放所。”
看來艾裡挑錯了問話對象。那人似乎不喜說話,只這麼一說便沒了下文。幸好另一個隨行之人健談得多,主動爲艾裡解說。
“不會有官員獄卒願意留在這麼惡劣的地方的,況且也沒有必要。塔思克斯送我們到這來只是要我們自動死去,不需要建流放所來養活我們。押解的隊伍把犯人送到冰原這裡就撤回南方了。這裡是我們這些活下來的人自己建造的。”
艾裡等人聽了暗暗皺眉。也就是說,這裡的犯人完全處於無人管制的狀態,聽起來可不大妙。
說話間雷瑟夫長老引他們進屋,兩個隨從沒有跟進來,只由長老一人接待。入了屋,艾裡發現果然如自己猜測的,雖完全是冰雪造的屋子,卻密不透風,人一多就顯得相當暖和。長老揀起屋角的一堆乾柴,在屋子中心生起火堆讓大家烤火,又到屋外裝了一罐子乾淨白雪進來擱在火頭上燒化。
艾裡隨口道:“這裡只有三五十人啊?我本以爲會更多的。看來塔思克斯的律令還算寬鬆哪!”
手上事情料理停當,長老隔着火堆與艾裡相對坐下,道:“塔思克斯每年至少會送十多人來這裡,積累下來,犯人的總數該有這點人數的百十倍以上。只不過,能活下來的就只有這些了。”
艾裡等人一時噤了聲,不知該說什麼好。
“冰原上物產荒瘠,本也養不起太多人。”長老接着說道,“只有抗得住寒冷和猛獸魔物,有能力找到食物生存下去的極少數人,才能活下來。其他的就都化作荒原上的一攤白骨了。弱者都死了,那麼還活着的人不是原先就是強者,就是在這裡被磨鍊成強者。今天你們也和他們交過手了,感覺如何?”
“確實每個都是可以獨當一面的高手。”艾裡點頭道。
“原來是這樣,難怪了!”蘿紗亦拍拍胸口,露出安心之態,“本來我還當是塔思克斯藏龍臥虎,隨便碰上一個就是一流高手,還想着是不是得重新調整心態,別再自信過度,把自己看得太高呢!”
“不過,你們也注意到了吧?”老人卻嘆了口氣,“這裡大多數人的言行都變得相當古怪,思維心態就像是野獸一樣?”
看艾裡等人深有同感地點頭,他苦笑着繼續道:“在這麼惡劣的環境下,大家都使盡本領,發揮所有的生存本能才能活得下來。而且我們的生活,也變得十分單純,每一天只需考慮如何找到果腹的食物和取暖的柴草,如何獵取猛獸取它們的毛皮。這樣時間久了,大家的獸性被激發得越來越強,頭腦思維則變得矇昧,行爲退化得如同野獸一般。”
“當然,羣體的生存機會總比獨個人高,爲求生存,大家自然而然地聚集到一起生活。在相互磨合中,慢慢形成了一些羣體規範。其中智謀和威信較高的人漸漸被推舉到類似首領的位置上,督管引導大家的行動。”
說到這裡,他停頓下來,向艾裡問道:“這樣的狀況,是不是聽起來有些熟悉?”
“矇昧初開時,萌芽狀態的人類社會結構?”艾裡若有所思地應答道。
“是的。”長老原本精神矍鑠的容貌透出幾分蒼老,笑容更顯苦澀,“雖然活下來了,我們卻等於倒退了千百萬年,變成人不人、獸不獸的怪物!日復一日只想着如何滿足肚皮,再沒有餘力去理會屬於人性一面的心靈的渴望。”
深深嘆口氣,長老平復了神色,見他們因自己的話而面帶同情之色,一副不知該說什麼的樣子,他自覺有些失控地一笑:“對不住,跟各位扯了這麼多不相干的閒話。”
艾裡臉上也是一笑,心底卻暗道這隻怕並不是閒話。
說了一陣子話,罐中水已滾開了。長老給他們每人倒了杯水,貌似隨意地問道:“先前聽各位說是從北方來的,這裡已是極北,再往北方就是一片冰洋,沒有別的通路。不知各位是怎麼到的這裡?”
艾裡等人交換了一下視線,明白這纔是雷瑟夫長老邀請大家過來的真正目的了。
這村落中的所有人都是塔思克斯的犯人,自然日夜巴望着能逃離這裡,只是苦於在這荒涼之地,弄不到穿越南邊廣闊的戈壁荒漠逃回人境所必需的裝備補給。眼下自己這幾人的突然出現,說明了另有途徑能出入冰原。先前那些強搶乾糧的人傻乎乎的大概還沒想到,有頭腦的雷瑟夫卻不可能放過這機會。
不過,這些人到底是塔思克斯的犯人。
艾裡不動聲色地坦然與長老對視,心底則急速衡量着自己的立場。
但凡被流放的犯人,不是犯下殺人等重罪的罪犯,就是與篡位叛亂之事有牽涉的政治犯。何況這些生存下來的犯人全都本領驚人,危險性陡增。看村子中房屋的數目,犯人的總數大約在四五十之間,這麼多高手集合成的團體絕對是一股不可忽視的戰力。如果實話以告,他們必會利用三個月後前來接應的菲爾斯船長的船逃出塔思克斯,那或許便是給外頭的民衆送了個大大的禍害去。再說,此行的目的是和塔思克斯皇帝商議聯手合作之事,事情還沒談就先放走了人家的犯人,也未免說不過去。
只在轉眼工夫他已思慮停當,神色自若地扯了個謊:“我們所乘的海船不幸遇上海難,只好坐救生船逃生。後來漂流了許久纔到了這裡。”
長老的眼中流露出深深的失望,喃喃悲嘆:“縱然大家變得這副半獸不人的模樣,總還是保留着幾分人心,期盼有一天能脫離這無赦之地,重新過上人的生活!本以爲終於出現一線希望,想不到還是一場空……”
站在艾裡身後的蘿紗偷偷扯了扯他的衣襟。他略偏頭見她臉上有些不忍,以雷瑟夫長老難以察覺的微小動作搖搖頭。
蘿紗猜得出他的意思。估計閱歷廣博的青葉和維洛雷姆也和他想的一樣吧,都覺得長老先前說囚犯的情況是在做鋪墊,此刻再說這些定是存心引人同情,想誘出他們說出他想得到的消息。
但是……就算是手段,她也能感覺得出雷瑟夫長老在說這些話時,那情緒波動的真實和強烈。這些淪爲半獸的囚犯們,是真的渴望能重過人的生活!
身爲異類,卻懷抱着重新像常人一樣生活的渴望……這是怎樣一種感受,艾裡和純粹魔族的維洛大概永遠都無法體會,而這卻是她再熟悉不過的。
或許是物傷其類吧,只要情況許可,她願意出力幫助囚犯們實現他們的希望。但是,艾裡也有艾裡的顧慮……
艾裡全不知身旁少女的想法,雖有些不忍,還是隻向雷瑟夫長老敷衍道:“很遺憾,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長老唏噓感嘆了一陣,看他仍是這麼個說法,極是失落地沉寂了一陣。艾裡心底到底有所愧疚,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麼話好。蘿紗則在一旁默默沉思着什麼。場面一時靜默了下來。
枯坐一陣,艾裡愈覺不自在。忽然想到,和犯人的衝突雖暫已緩和,但現在長老原先阻止事態的理由已然落空,保不定會不會又有人打起乾糧的主意。而屋裡的氣氛,待得越久似乎越透出幾分不安,他便起身向雷瑟夫長老辭別。大概是因爲食物寶貴,不好留客,長老也不多挽留,走到門口爲他們移開堵門的大冰磚。
然而,才移開門,長老立刻一反穩重之態,箭步躥出門外發出一聲尖銳的哨聲。還在屋內的艾裡等人視野受限,只聽外頭人聲、腳步聲不斷,竟一下子在屋子周圍團團圍上了數十人。看起來所有的囚犯都出動了!
門外傳來長老大異於先前的話聲。他冷冷道:“說了半天,都是浪費口舌。實情要真的像你們說的那樣,那留你們也沒用處了。”
“你們這是什麼意思?”艾裡輕嘆。雖然他已想得出是怎麼一回事了,但還是忍不住希望這只是自己誤會。
“所以最好塔思克斯北方的海路真的存在,那你們還有一線生機。剛纔你們如果說謊隱瞞了什麼,最好還是趁現在把實話乖乖說出來,我可以保你們性命!如果沒話可說,那就受死吧!”
本以爲事態已經緩和,不必以暴力來對抗犯人們的攻擊。想不到到頭來還是要打,二十多敵人的數目翻了一倍……真是衰啊!艾裡心中哀怨地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