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賽當天,依然是熱鬧非凡,臺下詠春社的社員們雖然並不想看到兩位社長在賽場上兵戎相見,但又擔心其中一方出事,還是來到了現場。
小吳拿着相機的手在微微顫抖着,望着兩人即將出來的後臺。
阿笙坐在觀衆席上,他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思想準備,因爲他記得自己答應過顧家俊的事。
就在阿笙思考着的時候,主持人開始了開場白。
“各位老師、同學們,歡迎我們的新臺柱——顧家俊!”
在一片歡呼聲中,身穿淺藍色武術服的顧家俊滿臉愁容走上了擂臺。
“接下來是詠春社副社長——肖銘!”
社員們看到身穿黃色武術服的肖銘出場,內心期待又擔心,而觀衆席上有些人在給他喝倒彩——
“上一次被打得還不夠慘啊?”
“看來這次又要被打成豬頭咯!”
“現在下臺還來得及!不要到時候快被打沒了纔想起了要找媽媽哦!”
“啊哈哈哈哈...”
聽到這些話,肖銘內心瞬間燃起一片怒火,而想要獲勝的慾望就更堅定了——哪怕付出一切代價,也要打敗顧家俊,證明給所有人看,自己不是弱者。
隨着裁判一聲清脆的哨響,比賽正式開始。
肖銘雙眼死死地盯着顧家俊的雙眼,突然,他像是失控的野獸一樣,猛地衝過來,多角度地攻擊着顧家俊,但都被經驗豐富的顧家俊一一防開了,並在最後給了肖銘一腳。
在座顧家俊的粉絲們都激動地鼓起掌來,這讓肖銘更爲瘋狂和氣惱,他今天非得打敗顧家俊不可。
只見他們在臺上打得難分難解,在雙方各自的中線前那極短的距離內,兩人高速而熟練地見招拆招,不論哪個方向,多大力度,兩人都能在一剎那間迅速化開對方的攻擊並且進行更加猛烈的進攻,不論是上下左右,兩人都能快速地截住對方的攻擊,調整自己的身位,觀衆席裡的各位看客們還沒來得及看清楚上一招怎麼出的,兩人早就已經打了好幾招了,哪怕已經如此的讓人目不暇接,但他們速度還仍然在不斷加快,漸漸的,兩人打的暢快琉璃,落花流水,不帶一絲假動作和虛招,攻擊的角度也從剛開始的左右上下變成了四面八方,豪無規律的進攻,兩人的武術服也因碰撞發出節奏無比快速的擊打聲,幾分鐘下來,兩人還是沒有成功的攻擊到對方一次,顧家俊意識到自己體力似乎有點跟不上了,趁着肖銘的拳頭稍微慢了一點,顧家俊迅速側身用一隻橫欄手鎖住肖銘兩個肩膀,再用同一邊的腿勾住肖銘的後腿,兩邊同時用力,上面往前推開,下面用腳往後踢開,肖銘被這個摔技摔到半空中,但當他下地時,又靈敏地單腳着地,另外一隻腳側踢向顧家俊的髖部,說時遲那時快,顧家俊一個下耕手攔開了肖銘的腿,並且向後退了一步馬。
肖銘彷彿是不需要喘氣一般,衝向顧家俊就是一頓日字衝拳,顧家俊也快速反應了過來,同樣用日字衝拳防住對方,暴風雨般的拳頭衝向對方,擊打在武術服上的聲音越來越大聲,就像是機槍掃射一樣的頻率,全場觀衆無不張大嘴巴驚歎。
突然,肖銘戳向顧家俊的眼睛一個惡狠狠的標指,幸好顧家俊手疾眼快,立刻用高膀手防住,並且趁機黏住肖銘的手,肖銘想掙脫,於是用另一隻手向顧家俊發起直拳進攻,卻不知道自己中了顧家俊的圈套,只見顧家俊用外切手撥開他的直拳,這下顧家俊兩隻手都粘住了肖銘,肖銘無從掙脫,顧家俊馬上轉守爲攻,向肖銘一邊粘手一邊進馬逼步,在這個時候,顧家俊可以借力打力,順着肖銘的力量去嘗試着把肖銘的發力結構破壞掉,將對方的力量反饋給對方自己,但是肖銘並不愚鈍,在稍微跟不上節奏的兩三次之後,他很快就看懂了顧家俊的技巧,兩人的手黏在一起,時時刻刻都處於伺機攻擊的狀態,但看得出,肖銘也許是平時過於注重招式上的拳腳,對於這樣稍微考驗內力的情況則顯得稍微有點生疏,顧家俊趁着這個時候肖銘處於劣勢,果斷用一個雙下按手,再通過瞬間的腰馬發力,加上一個雙上標手,把結構不穩的肖銘震了出幾米遠。
肖銘一下子沒想到會這樣,慌亂中只能勉強用北派的四沉大馬穩住下盤,看來,顧家俊遠比他想象的要難對付許多。
“我就說嘛,顧家俊打贏這個菜鳥啊,那是分分鐘的事兒!”
“按理說他們兩個都是練功夫的,怎麼差距就那麼大呢?”
“還能爲什麼啊,顧家俊這身手一看就是有師父教的啦!那邊那個什麼肖的招式全都是外門野派,怎麼可能打得過人家正宗的啊!”
觀衆席上兩個人的對話,小吳聽得清清楚楚,心跳也隨之越來越快了。
顧家俊原地左轉馬,把雙上標手變化成右護手左握拳,穩穩地對準了肖銘的方向。
兩人對着對方繞步,自己的中線永遠對着對方的中線,現在大家都處於蓄力和調整氣息的階段,但目光都一直在緊緊盯着對方,腦子裡一直都在不斷思考着怎麼攻擊到對方。
顧家俊看了看肖銘的蓄力部位,猜測他等會不會再犯剛纔的錯誤了,而自己的情況也不容樂觀,太久沒打過,體力早就跟不上了。
對面的肖銘認識到,自己用詠春也許打不過他,但是自己還有最擅長的格鬥術沒有使出來呢,看來今天的勝利,勢在必得了!
衝過來的又是肖銘,他用幾個虛招騙過了顧家俊,找準時機起腳,這下,顧家俊才意識到自己中了圈套,他連忙用兩隻手臂護頭,防住對方雙腳,但緊接着,肖銘一落地就來了個低掃腿,把顧家俊摔倒在地,幸好顧家俊防護意識強,讓手臂先頭部着地,肖銘趁機使出下劈腿,顧家俊趕緊用手臂做支點爬開,在自己正面對着肖銘時踢中他的肚子,當肖銘稍微向後倒時,顧家俊趕忙站起來,對着肖銘的肚子拼命日字衝拳,肖銘因爲中了一招,出手也就比顧家俊慢一拍,所以面對這機關槍似的拳頭,肖銘只能用雙臂交叉擋住,但此刻的顧家俊突然意識到,自己真的用不出太大力了,之前消耗量太大,忘了留後,果不其然,日字衝拳的速度越來越慢,肖銘抓緊機會抓住顧家俊兩個拳頭,猛地向下拉,顧家俊的頭也就順着自己的拳頭被拉下去,肖銘對着顧家俊的頭就是一個高擡腿,瞬間把顧家俊踢高,然後重重地摔下去。
看着肖銘如猛獸一般向自己衝過來,顧家俊本能地快速站起,這一摔,他的視線變得模糊,只能憑藉肌肉記憶擋住肖銘的幾個拳頭,肖銘眼見時機成熟,迅速對着顧家俊的頭一個高掃腿,顧家俊用盡最後一絲精力向後撤頭躲過,緊接着,肖銘等高掃腿落地的瞬間又是一個後甩腿,這一次的腿比較低高度,顧家俊用膀手抓住肖銘的膝蓋和腳裸,往後用力拉去,企圖破壞肖銘的重心,就在那一瞬間,肖銘那支在地上的腳往後一個後旋踢,狠狠踢中顧家俊的太陽穴,在他雙腳落地那一剎那,顧家俊也摔在了地上。
只不過這一次,是頭部先着地。
肖銘還在想着該怎麼繼續進攻顧家俊,但受到重傷的顧家俊只是一動不動地躺在冰冷的地上。
那一刻,看着終於倒地的顧家俊,肖銘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按照自己一直以來的心態,此刻他應該非常高興纔對啊,但他似乎一絲興奮也感受不到。
比賽前,烈日下,空無一人的天台上。
“肖銘已經報了名了…這一次…我是他的對手。”顧家俊跟阿笙說道。
兩人靠着天台邊的圍牆,阿笙面對着這熾熱的陽光,而顧家俊則背對着它,感受暴曬給自己背部帶來的,烤爐似的包圍式熱量。
“呵,好一個嫉妒心,我還真沒想到他是這樣的人。”阿笙一邊咒罵着,一邊把自己的菸頭按在圍牆上掐滅。
“其實…也不能全怪他。”
“我知道…唉…反正…你一定要贏啊。”
“不。”
阿笙詫異地看着顧家俊。
“你想想看,如果我贏了,他會怎麼想?”
“你的意思是,你打算輸掉這次比賽…然後讓肖銘體會到,自己和樑瀟陽一樣,都是被勝利慾望迷惑了雙眼的人,樑瀟陽雖然贏了,但是他輸掉了底線、輸掉了我們對他的尊重,肖銘雖然贏了,但是他這樣和你擺明了水火不容針鋒相對,也就是輸掉了和你的友情。”
“這正是我的用意。我想讓他明白,其實真正的勝利,從來都不是在擂臺上的輸贏。”
“你覺得他這麼個粗漢,能有這種悟性嗎?”
“很多事情,沒試過又怎麼知道能不能成功呢?”
“那你可想好咯,輸掉比賽可是會失去很多粉絲的哦。”
“我不是還有你們嗎?”顧家俊笑着說。
此刻
肖銘雙膝跪地,看着仍然一動不動的顧家俊,心中早已自愧千遍。
周圍的觀衆爲肖銘歡呼着,但肖銘只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小吳衝上擂臺,連忙來到肖銘身邊,雙手搭在他的雙肩上。
“我…我輸了……”肖銘顫抖着聲音。
“我不管,只要你沒事,那就什麼都好。”
這句話猶如刀子一般插在肖銘胸口上,他一下子明白了顧家俊的意思——原來自己一直沒輸。
“以後不論發生什麼事,我都會在你身邊,一直陪着你的……我知道你一直都很想證明自己,是嗎?傻瓜,你在我心裡,已經是最好最好的人啦,答應我,以後不要再這樣勉強自己了,好嗎……”
小吳溫柔的聲音,每一個字都刺激着肖銘的心絃,此刻,肖銘一個男孩子連連點頭,撲在小吳的懷裡哭的稀里嘩啦。
一打開門,母親便給了自己一個大大的擁抱。
顧家俊很詫異,母親不是生自己氣了嗎。
“媽…”
“阿俊…你們學校什麼都告訴我了,你真的是個好孩子。”母親激動地說。
“學…學校?”
“哦,那個叫什麼…學生會的人,好像是姓陳的,陳什麼來着……哎呀我忘了,他還說,學校已經同意你回校繼續讀書啦!”
“可是媽…這次比賽……我沒贏……您不失望嗎?”
“哎呀,人生那麼長,哪有人會是常勝將軍吶!別想這些啦,快進來坐坐,我熬湯給你喝哈~”母親說罷,便轉身走向廚房。
“哎媽,我來幫你吧!”顧家俊放下帶來的東西,跟上母親。
“唉不用,你坐下看會兒書吧,啊。”
“我幫你做做飯啊。”
“啊?你什麼時候會做飯的?”
“在廚房炸了十幾次之後學會的。”
“啊?”
“放心,不是我的廚房……”
“那你有賠錢嗎?”
“開玩笑啦,你以前教過我的嘛。”
“哦~”
以上的對話,已經重複好幾遍了,但面對記憶力逐漸下降的母親,顧家俊每次說起來,心裡都特別溫暖。
接下來,他還會說上十次、二十次、三十次……
廚房外,是一片舊樓,它們在四處高樓大廈的環境下,堅守着,散發着自己特有的魅力。
“曾經肖銘問過我,是不是所有的堅守到最後都會屈服於現實,我不知道,也許這個問題,在每個人心目中都有一個特定的答案吧...但可以肯定的是,我們終會堅守着自己的初心,秉承着自己的夢想,總有一天,我們會穿過重重迷霧,衝破這鋪天蓋地的天霾。”(顧家俊旁白)
正如這蝴蝶,黑黃相間的羽毛與周圍格格不入,但卻義無反顧地飛向頭頂那湛藍的天空。
豔陽高照之下,一切,充滿生機。
2014年,詠春拳被列入世界非物質文化遺產
2015年,全國各大院校習武之風昌盛,武術人才如雨後春筍般涌現
2019年,國務院正式把武術納入高考
如今,習武之人及追夢者的故事仍在不斷上演,書寫着各自的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