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許許無語。
韓城滿不在乎地甩了甩滴水的袖子,在背後那道幾乎要將他撕碎的目光注視下,再度摟上莫許許的腰。
這次,是實實在在的,整條手臂完全貼上她,隔着薄薄的衣料,掌心似有似無摩挲她細軟的腰肢。
沈之珩在後面徹底沉黑了臉。
卻該死的沒有理由上前阻止!
他現在可是失憶!不記得她,如果表現出對她超強的佔有慾,韓城肯定起疑!
該死!
……
車上。
莫許許抱着瘦瘦坐在副駕駛座。
韓城開車。
一路沉默。
側臉,冷峻,一別於之前在沈之珩面前的微淡的笑意。
莫許許捋了捋散落的發,扭頭看他繃着的輪廓。
緩了緩,道:“韓城,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男人放在方向盤上的手緊了緊。
“他現在對我來說和陌生人沒兩樣。”
“是嗎?”
見他語氣寡淡,莫許許強調:“真的。”
韓城這時候看了過來,似笑非笑的眼眸底,淡淡的冷意:“可我看他明顯不是這個意思。”
“什麼?”
“他對我敵意很大。我現在懷疑,他是否真的失憶,不記得你這號人,爲什麼要對你身邊的異性充滿敵意?”
莫許許無言:“他是失憶了,我和他這些天一塊兒工作,感覺的出來。而且,他沒有理由裝失憶啊。”
韓城擰眉,這也是他疑惑的地方,裝失憶,裝得不認識莫許許,對他有什麼好處?
“你別多想,這件案子完後,我和他工作上就沒接觸了。”
韓城突然騰過來一隻手,緊緊握住她垂在身側的手。
眼眸認真:“許許,我在追求你,你是我女朋友!”
莫許許愣了愣,被他的霸道嚇到,想起他喝醉的那一晚,她的確答應過,要試着和他開始。
耳邊繼續他清越的聲音:“女朋友留宿別的男人家裡,任何一個男人都會吃醋。”
“都說了是你誤會了,而且,瘦瘦也在,瘦瘦,你和你的楓楓說,媽咪昨晚是不是和你和沈子陵睡一個房間……”
低頭,丫的,小東西在她懷裡流着哈喇子,睡得正香。
手背傳來的乾燥溫熱,力度更緊,韓城深深地看着她:”傻.瓜,我怎麼會不信你?只是,看到你從他家裡出來,我還是嫉妒得要命!”
說到這,黑眸狡黠:“什麼時候你才能大清早地從我公寓裡出來呢……”
莫許許:“……”
不是小女孩,自然知道他說的什麼意思,一朵紅雲飄滿整張臉。
她氣惱的抽.出手:“開、開你的車吧!”
……
到了幼稚園,韓城接到局裡的電話,拐了個彎先走了。
莫許許剛要把孩子送進去,手機響了。
眯着眼看,是陌生的號碼。
莫許許接起。
那頭是一道醇厚沉穩的男聲:“顧女士?您好,我是兒童醫院的醫生,宋正宇,不知道您還記得嗎?我給您女兒做過體檢。”
接到醫院的電話,總是預兆着不詳。
“記得的,莫醫生,請問有什麼事?”
“是這樣的,怪我們血液科檢測處出了差錯,上次您女兒的血液檢查結果和別的病人弄混了。”
上次各項檢查都顯示正常,只是瘦瘦貧血,營養細瘦始終不好。
弄混了?
莫許許心頭預感不好。
果然,手機裡緊接着傳出的聲音令莫許許一下子心慌。
“顧女士,您女兒的血液檢查結果,我昨天才拿到手,有些問題……您方便帶着您女兒來趟醫院再確診一下嗎?”
“媽咪?要遲到啦!”
莫許許低頭看瘦瘦瘦瘦巴巴的小.臉兒,一下子,彷彿失去了力氣。
……
A市兒童醫院。
辦公室內。
宋正宇一身白大褂,長.腿哥在玻璃桌上,姿態閒散慵懶。
掛了座機。
拿出手機,邪肆地撥過去。
“妙兒,寶貝兒,莫許許和她那位可愛的小寶貝就在來的路上了……呵呵,怎麼感激我?今晚柏麗金酒店,還是原來哪個房間?真乖,洗好等着我……這個你不用管,我自有辦法,解釋給你聽也沒用啊,你又不懂醫學。總之,我可是爲了你豁出去了,那麼小的一條生命呢,嘖嘖,怪可惜的……”
……
莫許許抱着瘦瘦心急火燎地趕到兒科。
宋正宇已經等在那裡。
這是莫許許第二次見宋正宇,溫文爾雅,具備兒科醫生的溫和氣質。
瘦瘦特別不喜歡醫生,也特別怕抽血打針,但上次在這位莫醫生的哄騙下,居然沒有哭,十分配合。
“嗨,小美女~”
宋正宇起身,身高一米八幾的個子,頎長挺拔,笑容優雅衝瘦瘦揮手。
瘦瘦盪開笑顏:“帥叔叔,你還記得我?”
“這麼漂亮的小寶貝叔叔怎麼會不記得呢?”
和瘦瘦打過招呼,宋正宇站起身,走到一邊。
莫許許把瘦瘦交給護士幫忙看一下,跟着宋正宇走到廊道盡頭。
“莫醫生,我的孩子什麼情況?”
宋正宇溫和笑笑:“顧女士,你先別緊張,不是什麼嚴重的病,幸好發現及時。是這樣的,你孩子的血液檢測結果顯示,不僅貧血這一項,她的血漿濃稠度存在問題,這和她瘦得厲害發育不良營養不吸收有密切的聯繫。”
莫許許也聽不懂這些醫學方面的東西,着急地問:“怎麼治療?”
“爲了確診,今天要給她做一次骨髓抽取,確診後,給她對症下.藥,能夠改善她現在的狀況的。”
“真的嗎?”
宋正宇笑笑:“您要相信我,我是醫生。”
“那給她治療後,她頭暈的症狀是不是能得到緩解?”
這點是莫許許最擔心的,因爲瘦瘦兩歲多的時候,有出現過兩次暈厥性休克。
到醫院檢查,卻查不出具體原因,醫生把這歸咎到營養跟不上和貧血上。
叢宋正宇的話來看,估計和瘦瘦血液裡存在的問題,掛鉤。
“這個要看具體治療效果,顧女士,這類型病症兒童身上發生率高,我們科室就是剛好鑽研這一塊的。”
聽到兒童普遍存在,莫許許稍稍放鬆了心。
給幼稚園老師請了假,帶着瘦瘦去做了各項檢查,小東西瘦的,護士們都以爲她才兩歲。
抱着她在各層樓的檢查室進進出出,莫許許紅了眼眶。
瘦瘦從小身體不好,進出醫院次數頻繁,小小的孩子對醫院無形之中形成了恐懼,可爲了讓她這個媽咪放心,小東西咬着小嘴兒努力裝作不疼甚至時不時衝她微笑一下的樣子,莫許許心如刀割。
中午就在醫院附近的小餐館將就用了午餐。
下午,檢查結果出來了。
莫醫生說已經確定治療方案,給瘦瘦注射一種免疫蛋白,以後每週都要過來注射一次。
治療方法倒是簡單。
下午五點。
莫許許去藥房領了藥,回宋正宇辦公室,瘦瘦正和宋正宇在玩手繩。
“瘦瘦,和帥叔叔說再見,我們回去啦!”
瘦瘦有些蒼白的小.臉兒揚起輕鬆的笑容,站起來,小小的身子站到宋正宇面前:“帥叔叔,雖然你很帥,但我真的不喜歡醫院。拜拜咯。”
“好的小雨愛,下週見!”
莫許許顧及她做了那麼多檢查,將她小小的身子抱在懷裡,同宋正宇簡單點頭,走出去。
心無旁騖的,旁邊錯身而過了一個年輕女孩,她都沒在意。
年輕女孩一頭馬尾,明眸善睞,眉眼清透,靈動出挑。
經過莫許許身邊時,年輕女孩很明顯地怔忪了一下。
呆呆望着,莫許許走遠。
辦公室的門開了,宋正宇斜倚着門框,掃了眼莫許許纖瘦的背影,似笑非笑:“很像,不是嗎?”
年輕女孩一頓:“她……是誰?”
男人盯着她年輕的臉,詭異的笑:“別說,這仔細一看,更像了。”
年輕女孩收斂心神,有些戰戰兢兢地:“哥,媽說爸今天回來了,問你晚上有沒有空回家吃個飯。”
男人冷冷陰笑:“我有媽?”
年輕女孩一怵,面對宋正宇時,明顯有股懼意。
“宋語語,別在我面前裝一副可憐兮兮的噁心樣子!滾!”
送完瘦瘦到幼稚園。
匆匆坐了公交在九點半的最後一秒趕到局裡。
剛挨着凳子,把買的早點,水煮蛋剝了殼,屁股還沒坐熱。
辦公室入口處一片譁然的動靜。
莫許許從玻璃門望過去。
年輕女警們紛紛從格子辦公間探出了腦袋,目光自然是齊刷刷對準門口的。
白襯衫黑西褲的男人,在清晨的光束裡,越發顯得清瘦挺拔,肩寬腿長。
初秋,算是乾燥而悶熱的天氣。
那英俊的五官輪廓,卻是一片淡淡的肅冷,清俊,冷冽。
深沉雙眸,漆黑如墨地朝着莫許許辦公室的方向看了過來。
莫許許整張大嘴使勁把蛋黃往嘴裡塞,一停頓,蛋黃從嘴裡跑了出來,那張小嘴兒卻還張開老大。
傻傻的,有點呆憨的樣子。
男人眼裡似乎帶了點笑意,步子沉穩走過來,沒有敲門,直接推開了玻璃門:
“早。”
莫許許細眉微微擰起:“你怎麼還在?”
碼頭的案子已經順利破了,受害者是是情殺。她是同性戀,與所工作的商場裡的高主管的老婆‘有一腿’,這段不爲世間所容的地下戀情被高級主管發現,可笑的是,受害人之前爲了晉升曾爬上過這位高級主管的牀,與自己有過那種關係的女人,轉眼間與自己老婆勾搭上了,哪個男人能接受?
案子到這裡,水落石出。
高級主管被抓,正在刑偵的審訊室,立罪定案。
所以,眼前這個身爲首席男法醫的男人,早該撤了。
“好歹合作一場,莫警官似乎不怎麼樂意見到我。”
莫許許扔了雞蛋黃,擡頭,對上他沉黑懾人的眼眸。
她擠出點笑容:“怎麼會,沈先生,與你合作相當愉快。”
男人挑眉,忽略她話裡夾槍帶棒:“既然愉快,再陪我走一趟。”
“幹嘛?”
“案子還有疑點。”
“可是我們隊長說……”
“你們隊長不是驗屍官,屍體所反應出的每一處疑點,都要排除。”
說到專業性,這貨的倨傲清高自大就淋漓盡致地體現出來了。
“那請問沈先生,還有什麼疑點?”
男人面容肅冷:“從受害者體內留有的jing液分析來看,受害者被殺害那天早晨,不止被迫與犯罪嫌疑人發生了關係,是病理檢驗室的疏忽,一聽說確定了犯罪嫌疑人,檢驗都不細心了。我昨天重新拿受害者切片檢測,發現有三個男人的jing液。”
“什麼?你的意思是……”
男人銳眼直視她:“沒錯,受害人被犯罪嫌疑人強.並且殺害後,犯罪嫌疑人拋屍地點不是河裡,而是碼頭,在那裡,有兩個男人與已經的被害人發生了關係。”
莫許許捂着嘴,單單是聽他這麼說,都忍不住要吐出來。
這個世界是怎麼了?怎麼會噁心恐怖到這個地步?那個可憐的女孩子已經死了,居然還有人對她做那種事……
“受害人所受的一切,我們必須爲她討回來。”
男人眉眼沉沉說完,轉身。
莫許許沒有猶豫跟了出去。
………
在趕去碼頭的路上。
莫許許聽沈之珩詳細分析了,從另外兩個男人的jing液的檢測結果來看,兩個男人的年輕不會超過四十。
極有可能是外地民工,長期不回家,對異性渴求過度以至於到了一種病態。
這麼一來,罪犯的目標鎖定範圍得到縮小。
他們只要專心從民工着手就成。
………
到了碼頭,下車。
湊巧的碰到韓城帶隊在這一塊執行任務。
莫許許過去和他打了個招呼。
聽她說明來意後,韓城掃了一眼西裝革履的沈之珩:“怎麼不多叫幾個人?要不我跟着你們去,沈之珩動手估計不行,你一個女的對付兩個男人……”
話沒說完,那邊有警員高呼:“韓隊,這裡有情況!”
莫許許知道他忙:“沈之珩說今天過來不打草驚蛇的,你忙你的去吧。”
那邊的警員不斷在催,韓城摸了摸她腦袋:“保持警醒和手機暢通,隨時給我打電話。”
“好。”莫許許笑。
韓城走遠。
身側刮過一股陰測測的風。
回頭,男人薄脣緊抿,眉眼陰沉:“不是帶你過來談戀愛的!”
莫許許不滿:“打個招呼而已。”
他眉眼肅冷:“你有沒有想過,也許就是你打招呼的時間,那兩個男人有所察覺跑了呢?身爲警察,你就這點職業水準?比起爲受害人伸冤,和男人膩歪更重要?”
“你……”
有沒有這麼嚴重?幹嘛突然發脾氣?真是莫名其妙!
…………
莫許許跟在他後面,他背影始終凜冽,大熱天的像凝滿冰霜的雕塑。
一直到了碼頭邊上的建築工地,他的臉還是繃得和鐵塊一樣。
兩個人迅速進入到工作狀態。
這個時間點,工地上的工人不多。
兩個人走進去時,也許是莫許許身上那身警服,工人們都很配合,態度恭敬。
沒發現有工人異常。
這個建築工地很大,可能將來是要作爲一個生產車間用。
問了外面的工人,說裡面還有幾個專門負責民工。
越往裡走,光線越暗,構造越來越繁複。
莫許許下意識拿出手機給韓城打過去。
沈之珩停步回頭看了她一眼,陰陽怪氣:“給他打電話做什麼?難道我保護不了你?”
輕蔑自傲的語氣。
莫許許懶得理他,保險起見,撥過去,報了地址。
正要繼續往前走,身旁的暗處突然傳來動靜。
沈之珩舉着手電筒走在前面,手電筒照到正在移動的人的衣角。
沈之珩停下來:“你好,請站出來,我們是裡南區公安局的,有幾個問題……”
那人撒腿就跑。
莫許許立刻追:“站住!”
那人從暗處跑出來,莫許許看清,是個民工,二三十歲的樣子,身材健碩。
那民工邊跑邊衝斜前方喊:“貓子,貓子,快跑!”
“我們只是來問幾個問題,看到我們就跑,說明你們心虛了!”
沈之珩大喊一聲,和莫許許對視一眼,兩個人分路追上去。
那民工熟悉這裡的路,專挑有障礙的地方跑,光線太暗,莫許許和沈之珩時不時就撞上水泥牆或者建築用的大型機械。
追到最裡面的時候,另一個民工出現了,光線也豁然開朗。
到了建築工地的出口了。
莫許許這纔看清楚,另一個民工比之前這個身形還要魁梧得多。
那兩個民工看到追過來的是個女警,再加上一個西裝革履的清瘦高大的男人,頓時警戒心放鬆。
沈之珩拿出受害者照片:“認得她嗎?”
兩個民工均是表情一變。
“貓子……”
“閉嘴!”名喚貓子的男人,似乎是主導者,鎮定下來,甚至對着沈之珩咧嘴:“哼,可惜是死的,只能將就着用,活着的話,滋味恐怕要好得多!”
莫許許簡直聽不下去:“你們還是不是人!她被人殺害了!”
“是麼?”貓子毫不在乎:“我打聽過,這個案子已經結了,你們非要多事查到我們,那就別怪我……”
說着,陰森森地笑了,亮出身後藏着的兩把砌牆用的鈍刀,扔了一把給另一個民工。
那個民工似乎要膽怯些:“貓子,這……”
“是他們逼我們!”貓子說着,大吼一聲,舉起鈍刀衝過來。
沈之珩一把把莫許許推開,擋在前面。
莫許許更理智,與他並肩而立:“每人對付一個。”
正要開打,韓城從入口衝過來。
莫許許看到他眼睛一亮,頓時心鬆了大半,要知道,沈之珩畢竟不是警察,會拳腳,也沒有制服過歹徒的經驗。
韓城放輕腳步,從後方侵襲,一個快很準,飛身就把那個膽怯的民工踢到在地。
貓子有所察覺,他有的不過是蠻功夫,沒想到又來一個這麼強的男警察,他撒腿就跑。
韓城追過去。
那個膽怯的民工從地上爬起來,莫許許眼疾手快要跟他搶那把落在地的鈍刀。
民工快一步,拿了鈍刀就跑。
莫許許追。
沈之珩從捷徑繞過去。
隨手撿起地上的一塊木板。
躲在柱子後面,等着那個民工過來。
而柱子前方,韓城正和貓子對手,貓子明顯處劣勢。
那個民工一面被莫許許追,一面心繫兄弟貓子,眼看着貓子就要被制服,只想衝上去救兄弟。
沒注意到柱子旁邊,沈之珩已經舉起大木板,只等他過來,往他頭上一砸。
莫許許看到沈之珩了,一面追一面衝沈之珩使眼色。
沈之珩點頭。
民工舉起鈍刀衝過來了。
沈之珩拿了木板就要砸過去。
可就在這時,突然一下腦袋爆炸了一樣,劇烈的疼痛襲來。
“啊……”
沈之珩驀地失去了力氣,尖銳徹骨的疼痛發作,四肢蜷縮,身體脫力,木板掉落,他慢慢地抱着腦袋蹲到了地上。
而民工沒受到阻攔,舉起鈍刀就衝着韓城的後腦勺瘋跑過去
“沈之珩!你怎麼回事?!”
還落在後面的莫許許看到沈之珩突然停下來不配合了,又氣又惱,眼看着那民工已經衝韓城撲過去了。
“沈之珩!快起來啊!追過去,韓城有危險!”
她只恨自己現在距離韓城太遠,遠水救不了近火。
可抱着腦袋蜷縮在地上的男人還是不動,像是沒聽見。
莫許許急得加快步伐,可還是晚了一步,韓城正專心於貓子搏鬥,身後民工舉起鈍刀朝着他腦袋砍下去:“貓子,我來救你了!”
韓城反應算快,迅速躲避,可還是沒躲過那把沾滿水泥的鈍刀。
“啊!”
“韓城!”
莫許許眼睜睜看着他頭上噴出鮮血,倒地
民工大概也知道自己惹事了,和貓子迅速閃身,跑了。
莫許許哪還有時間追人,走過去蹲下:“韓城!韓城你沒事吧?別嚇我……嗚嗚……韓城你醒醒!”
他的整張臉幾乎都要被鮮血淹沒,莫許許嚇得失聲大哭,哆嗦着拿出手機撥120,脫下衣服撕成布塊幫助韓城正出.血的傷口,唯恐他流血過多,咬牙攙扶起已經不省人事的他就往出口挪。
經過柱子邊時,看到男人猶自抱着腦袋面容痛苦地蜷縮在水泥地面上。
沈之珩痛得死去活來,看到她走過來,死咬着已經出.血的下脣:“對不起。”
本來可以一擊就中,可這該死的頭痛……
莫許許只停頓了一下,用從未有過的冷漠的目光掃了他一眼,嘴角冷譏:“沈先生,真沒想到你的作風就是臨陣當縮頭烏龜!”
沈之珩身子猛地一頓,知道她誤會了。
他痛的幾乎發不出一點聲音,意識漸漸模糊中,看到的是她扶着韓城決然離去的背影。
他想站起來,可他怎麼也站不起來,腦袋就像被鑽孔機鑽了一樣,那種疼痛,無法形容。
他必須離開這裡……
最後,趴着地面,拖着身體,一點一點艱難地爬了出去。
晌午的日光正猛,光暈一點一點刺着他放大的瞳孔。
他強力睜開眼睛去找,可是怎麼也找不到她了,她一定很着急韓城的傷勢,陪着他去醫院了吧。
頭痛愈演愈烈,幾乎要崩裂了一樣,他扶着牆面面前走出幾步,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這回,怎麼都爬不起來了。
季川說隨時可能喪命,是不是指現在?
沈之珩慘淡一笑,想起她剛纔離去前那麼冷的聲音,她那麼擔心韓城,在她眼裡,他是縮頭烏龜。
暈死過去前,頭頂傾下一片小小的陰影。
他強力睜開眼,意識模模糊糊,似乎看到一張熟悉卻又陌生的容顏。
他笑了,伸手要撫上那人的面頰:“許許,許許你回來了……”
那人好像很擔心的樣子,長髮垂落到他眼裡,很清透的聲音:“先生你怎麼了?醒醒,先生……”
直到韓城被醫護人員從救護車上擡下來,一路被推進搶救室。
莫許許才趴着手術室的門,來得及喘了口氣。
一路上跟着救護車過來,他的腦袋流血流的太恐怖了。
可想而知,那個民工下了多狠的勁兒。
彎腰扶着膝蓋,稍微能緩過勁兒,剛纔那股氣不知不覺也下去了。
當時情況太急,現在仔細一回想,是自己太沖動纔會說那麼傷人的話。
但,莫許許不禁想起那天早晨韓城無意間說的話,說沈之珩對韓城存在很大敵意。
如果這個敵意是因爲她,沈之珩會不會是故意不阻止那個民工?
可是,和沈之珩相處那麼些年,他的性格,絕不是臨陣脫逃那種。
而且,他當時抱頭好像很痛苦的樣子。
在她扶着韓城離開後,也沒見他出來。
莫許許看了眼緊閉的手術室,沒有韓城家裡人的聯繫方式,只好打了個電話給上牆區警局,讓他們派個人過來跟着手術。
她則迅速攔了輛計程車,返回碼頭。
碼頭那塊建築工地已經拉起了警戒線。
局裡的同事看見她。
迎面走過來:“小顧,那兩個民工已經抓獲……”
莫許許焦急的一直往裡面走:“沈先生呢?”
同事一臉茫然。
“那個男法醫,早晨我和他一塊來的,後來警員受傷,他落在了後面,現在不在了嗎?”
“建築工地已經清空,裡面沒人。”
莫許許不死心,往裡走,按着記憶找到事發的地點。
那根柱子旁的空地,此刻已空空蕩蕩。
徒留地上幾滴血跡。
她扶着韓城匆匆從他身邊而過時,好像看見他下脣在流血,是被他咬的……
鋪滿厚厚灰塵的水泥地面,依稀可見摩擦過的痕跡,這串痕跡,一直延伸到另一個出口。
不是腳印,而是一副擦着地面,掃過灰塵的痕跡。
他當時……難道是爬出去的?
莫許許心一驚。 wWW★ttk an★¢ ○
看來那個時候他的確是出了什麼狀況纔會臨時不得已沒攔住那個民工。
可他到底怎麼了?
莫許許一直循着地面的痕跡走到另一個出口,四周安安靜靜,沒有人。
說明他離開了。
正要給他打電話,手機適時響起。
“喂。”
“莫警官,韓隊手術已經完成,從手術室被推了出來……”
“情況怎麼樣?”莫許許着急的打斷。
“醫生說了一大堆,我們也不是很懂,危險還沒有排除,半小時後麻醉醒來,醫生說未來七十二小時很重要。”
“好,我馬上過來!”
焦頭爛額的,莫許許上了輛警車就往醫院趕。
韓城腦袋包裹着厚厚的紗布,因爲受傷的地方是後腦勺,只能側躺着。
面色蒼白,不省人事。
莫許許在牀頭呆呆站着。
從未如此仔細地凝望過他的臉,鼻高脣薄,英俊凌銳,面容沒有沈之珩那樣深邃,但線條分明立體,小麥色的肌膚,透着一股堅毅。
這個男人,在她的事情上,從來都是那麼拼命,不曾猶豫過半分。
她一個電話,他就能第一時間衝過來。
原本不是他的任務,他不必受傷的。
這麼多年,他好像一直都在爲她受傷,大大小小的傷。
莫許許卻明白,最傷的,還是他的心。
他守了她這麼些年,爲她做到這一步,這樣的男人去哪裡找?
她就算是塊石頭也該捂熱了。
也許,真的是時候該放下那些深深折磨着自己的過去,放下那個不值得愛的男人,開始新的生活。
“韓城,你怎麼這麼傻……”
她坐在牀板,執起他冰涼的大手,骨骼修長好看,虎口處有厚厚的繭子,摸上去,安心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