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上白大褂從更衣室出來,一個高大的身影就當在了眼前。
那人逆光而立,在她面上投下長長的一道暗影。今夏扣扣子的手一頓。
她停下來,一雙眸子透着涼氣,“我要去會診,不要擋道兒!”
蘇謙玉止了笑,“今夏,你一看見我就皺眉,往後的日子怎麼相處?就算不是那層關係了,我們還是同事。”
他的聲音不像傅冷琛帶點兒京痞,相反地有點軟,一如他的人,漂亮到精緻。
同事?若不是他死皮賴地利用家裡的權勢進來,他們怎麼可能是同事!過去的就不能讓它過去麼?
“讓開!”
蘇謙玉調皮的笑了笑,“會診在半小時後,我也要參加的。你甭蒙我了!”
“你到底要幹什麼呀?”
就算是在帝都呆了這麼多年,她的吳儂軟語還是沒改過來。說話的時候,那雙大眼睛直直的看着對方。他想起來,那年初見,她也是這麼看着自己。
“聽說……昨晚咱醫院來了個大人物,給弄壞了小弟弟,還聽說,主刀醫生是你……”
“跟你有什麼關係?”今夏冷冷嗤笑。
“跟我倒是沒關係,可跟你嘛……”他湊到她面前,“那時候你在手術,總不可能分身去弄壞他的小弟弟吧,是小三兒?”
她見不得他那副幸災樂禍的樣子,“是誰都和你沒關係。”
“他還有臉到這裡來就診,這不是明擺着想給你難堪!他到底把你當什麼?”
這話從他嘴裡說出來就像個莫大的笑話,今夏不溫不火,“好像,你給過我的難堪也不少吧。”
蘇謙玉默不作聲了,精緻的五官皺起來,“你不要轉移話題。那都是過去的事兒了,我也很後悔……”
今夏不等他說完,不耐煩的提醒,“他住了院傅歡歡能不來?你可得小心點了,還跟我纏一塊兒,不怕傅歡歡看見了扒了你的皮?”
蘇謙玉面色一黑,“你就不能不提那個女人嗎?”
今夏哼了一聲,眼神冷漠,“那可是傅歡歡,當初有本事把你從我身邊搶走,今天也有本事來對付我。”
可不是,那可是傅歡歡。見證了她悲慼過去的傅歡歡。
會診完出得病房,在大堂遇見了死黨倪淚瞳。
“聽說你家那口子鬧笑話了?”
今夏把病例放到櫃檯上,笑的很勉強,“他可不就是個鬧笑話的!”
“哈哈。我今早兒聽了還以爲是別人呢,看到名字是傅冷琛嚇了我一跳!”
今夏又笑,不可置否。
淚瞳走過來,擼了擼她的細腰,“傻瓜!不難過?”
今夏不說話了,但她能感覺到眼瞼在發熱。在閨蜜面前,什麼都藏不住。
倪淚瞳拍拍她的肩,“你趕緊生個孩子套住他吧!”
今夏覺得這話說得挺奇怪,“小天不是他的孩子?我不想再生了,他並不喜歡孩子。”
倪淚瞳目光一閃,面色怪異。暗暗在責備自己,差點兒就露餡了,隨即改口連忙說,“大小姐呀,你看着辦吧。”
看着辦,他和她之間從來都是她看着辦。
在病房外就聽到了裡面傳來的說話聲。今夏思忖片刻,還是敲了門。
門打開的那瞬間,傅歡歡臉上的笑容退了下去,冰冷又鄙夷的看了她一眼。
今夏對着小姑子的背影嘆了口氣,傅家的人個個擅長笑面虎,喜怒不形於色。
傅冷琛見今夏進來,便打發傅歡歡去削蘋果。
傅歡歡努努嘴,蹦躂着到裡屋去了。高幹病房是套間,外面是病房,裡面是休息室,設備齊全。
今夏走過去,問他,“感覺怎麼樣?”
“不怎麼樣。”牀上的人雙手撐着牀面,往上提了提身子。
今夏覷了他一眼,轉身到窗前撩開窗簾。
刺目的陽光一進來,傅冷琛反射性的用手擦了擦眼睛。今夏趕緊走過去,攔住他的手,“怎麼擦眼睛的!這樣不乾淨。”
傅冷琛一哼,臉硬得和關公似的,“毛病多!”
他打小兒在大院裡混大的,什麼事兒沒幹過?在部隊集訓的時候,眼裡就是掉進了蟲子,也得用手摳出來。
“老這樣不講衛生,小心得角膜炎!”今夏取出一個小盒子,倒了點粘粘的東西在他手上,“喏,擦吧。”
他嘴角一撇,不知道是在冷嘲還是在熱諷,“你是不是上個牀還要先把全身給消一遍毒?”話是這樣說,可到底是沒把手從她手裡抽回來。她的柔夷軟的像一灘水,不知道是所有醫生都這樣,還是隻有她的?
“……”
她擰眉,最見不得他一副沒正形的樣兒!說什麼都帶了點痞氣,還特渾厚,特有理!
“怎麼不給我帶點兒吃的?”
今夏拿病例的手一頓,頭也沒擡,“不有人給你帶嗎?”
“我到現在都沒吃上一口飯!”本來顧沫要送過來的,是自己冷聲冷氣拒絕了。
“待會我叫護士給你送過來。”
她用鉛筆隨意挽起發,烏黑流光,被光線氤氳,襯得她的脖子白膩光滑。
她身上的痣不少,脖子後面也有一顆,竟隱隱攜了絲性感,料峭出挑。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煞了他的心智。
“你在輸液,忍着少喝點兒水,剛手術完排尿次數多了容易感染……”
她在交代注意事項,說話向來不疾不徐的。那聲音就像小溪裡的流水一路清甜。
他知道那是吳儂軟語,依依呀呀,委婉動聽。他還知道,下身開始發脹了!不知道是藥物的作用還是她的原因。
胸間的火燒得很旺,他聽着她的聲音,下身越來越脹。只好不耐煩地揚手,“你住嘴行不行?”
今夏被他一吼,愣愣地住了嘴,不知道又是哪句話得罪了這位雷公,低聲說,“那我出去了。”
望着她纖巧細瘦的背影,他懊惱地捶牀。
傅歡歡適時地走出來,“又和嫂嫂吵架了?你們趕緊離婚得了!天天吵吵嚷嚷得像什麼樣!”
“傅歡歡,沒什麼事兒你快滾!”
他不知道爲何就是不能與她和睦相處。就算是口不擇言惹惱了她,她好歹也給點反應啊。
總是那麼波瀾不驚地像是站在另一個世界,不吵不鬧,不哭不笑。他還不如娶座雕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