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馬戩已被冊封太子,墨戰華在荊南治理疫情失蹤,朝中上上下下流傳着他死於瘟疫的傳言,皇帝派出去的人皆是找不到他的下落。
可澧州未亂,瘟疫治理依舊井然有序的推進。
皇帝便覺出,事情不對。
就在這時,他喋血的毛病忽然犯了,且短短几日,已病到不能上朝的地步。
他傷病,朝中之事不能無人打理,六部紛紛上書,提議太子監國。當時他雖有疑心,卻也沒有十分的把握,加之馬戩在各方面的表現可圈可點,他便同意了。
不想這一點頭,便一發不可收拾了。
馬戩以極快的速度,抽調各方勢力,排除異己,培養自己的勢力範圍。短短几個月,朝中各部官員十之七八已換成了馬戩的人。
當皇帝真正明白過來的時候,一切都遲了。
莫說他身體一日不如一日,便是龍體健朗,自己手中大勢已去,墨戰華又不在身邊,他想再控制住馬戩,已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回天乏術。
再到後來,他這個好兒子乾脆以養病爲由,將他禁足寢殿,甚至在他的藥裡動了手腳,讓他的身體日漸衰敗。
“墨卿,是朕對不住你啊。”皇帝嘆氣。
一句話,一切明瞭。
墨戰華明白,馬戩的所做所爲,皇帝心中是清楚的。
稀薄的脣角揚起一抹冷凝,並未開口。
他不說話,皇帝也不知他是接受了自己的歉意,抑是還有別的什麼心思。等了良久,墨戰華纔開口道:“皇上安心養病,臣派人去請了鬼醫,興許再過幾日,他就能到了。”
鬼醫,據說是能起死回生之人。
皇帝聽說過。
“朕怕是等不到這一日了——”皇帝斷斷續續的說着,虛浮的語氣,彷彿他的話隨時會中斷一樣,讓人聽得整顆心都懸了起來。
瑞景站在一旁,着急不安的搓着雙手。
馬景怕打擾到父皇說話,不敢出聲,只是時不時的抹着淚水。
“瑞景,”皇帝說完一句話,歇了好一會兒,才又繼續開口道:“把朕的遺詔拿來。”
“是,皇上。”
片刻之後,瑞景捧着一個精緻的檀木盒子走了過來,打開之後,裡面放着的,是一卷明黃色的聖旨。他拿出來,放進皇帝的手中。
皇帝已經沒有力氣扭頭了,只動了動眼珠看了一眼聖旨。
“墨卿,朕這一輩子從未認過錯,這次,是朕錯了。”他斷斷續續的說着,示意墨戰華靠近一些。因爲他的力氣,已經不足以將聲音傳得更遠了。
墨戰華頭壓低了幾分。
事已至此,他大概猜到了皇帝要說什麼了。
或者是,進宮之前他便猜到了。
心中再次猶豫起來。
他答應過他的瑤兒,只要將她迎過門,便陪她去過閒雲野鶴的日子,他不想違背諾言。
皇帝雖是彌留之際,頭腦卻還清醒,他看得出來墨戰華不願意。
“墨卿,君臣多年,朕從未求過你,這次,是朕求你。”用盡最後一絲氣力,拉過馬景的手,將自己手中的聖旨與馬景的手,一起重重的放進墨戰華手中。
“朕把朕的江山和朕的兒子,一起託付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