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牧和公孫慕白登時一怔,面上的表情盡皆爲之一僵。
姬牧俊雅的面容微微一沉,沒有說話。
公孫慕白見狀,連忙看向蕭隱沉聲道:“爲何不願意?是不願意加入天麒衛?還是不願意屈居我之下?亦或者是……不願意爲陛下辦事?”
說到最後一句之時,公孫慕白神色一冷,語氣也爲之一變。
看着姬牧和公孫慕白二人各自沉下來的臉色,蕭隱朝着姬牧微微一躬身,行了一禮道:“陛下,草民一介布衣,更兼是名殮師,整日與死人打交道,全身屍氣沉沉,晦氣得很。若是爲陛下辦事,恐有不吉。”
接着,蕭隱再次看向了公孫慕白道:“至於,公孫先生方纔所說,實在有些多慮了。天麒衛人才衆多,更兼身負保衛大周皇室重責,而在下如今修爲低下,不過堪堪真氣境而已,實在自慚形穢,更不必說擔當天麒衛特使這等重任了。”
說罷,蕭隱朝着二人再次行了一禮道:“蕭隱無能,恐有負陛下和公孫先生所望了。”
姬牧聞言,立時把目光看向了公孫慕白。
二人目光相交,一時間反倒沒有了話語。
片刻之後,姬牧面色突然再次一變,重新恢復了那微笑神情說道:“既然蕭少俠目前有所顧慮,那不要緊,朕和公孫先生也不勉強。但是朕依舊要告訴你,你甘冒奇險,成功護送九龍棺至此,爲我大周立下這等大功,朕絕不會忘。我大周皇朝的大門,永遠爲蕭少俠打開。若是他日蕭少俠回心轉意,朕和慕白兄方纔許諾的一切,依舊生效。如何?”
說着,姬牧朝着蕭隱再次一笑,露出了一絲極爲親切的表情。
看着姬牧如此輕鬆自如地來回切換神情,蕭隱清澈的目光微微一凝,隨即低頭拱手道:“陛下盛情寬厚,蕭隱銘感五內。”
姬牧隨即點頭笑道:“好了,今日冒昧請蕭少俠前來,耽誤了蕭少俠休息,朕心難安。這樣吧,蕭少俠還請回轉鳳儀閣,好生休養一段時日,需要什麼,儘管開口就是,朕一定讓你滿意。至於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不知蕭少俠意下如何?”
蕭隱聞言,心中微微一凜,雙眉一皺,然而卻不敢有絲毫異樣表露,旋即,沒有絲毫猶豫地一拱手稱謝道:“多謝陛下隆恩,蕭隱遵命。”
姬牧微微一笑地看向公孫慕白道:“那好,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慕白兄了,千萬要好生照顧蕭少俠。蕭少俠的一切生活用度,務需要令其滿意,不可有絲毫怠慢。”
說罷,姬牧雙目微微一睜,朝着公孫慕白使了個極難察覺的眼色。
公孫慕白見狀,登時心領神會,然而臉上卻沒有絲毫表情,彷彿沒有看見一般。
極爲短暫而又極爲快速的眼神交流,顯而易見,姬牧和公孫慕白二人早已形成了一種極爲難得的默契。
然而,蕭隱的感知之力又是何等敏銳,這大殿之上的二人任何的一舉一動又何嘗能夠逃出蕭隱那一雙清澈的眼睛。
只是,入眼的一切,蕭隱卻依舊裝作視若無睹,臉上更是沒有半分表情。
這時,公孫慕白朝着姬牧躬身一禮道:“微臣遵命。”
說罷,公孫慕白朝着蕭隱一點頭,隨即,領着蕭隱便走出了殿門。
就在蕭隱一腳踏出殿門的一瞬間,姬牧一直堆笑的神情陡然一變,俊雅的面容上赫然現出了一副極爲冷峻的神色。
與此同時,就在蕭隱和公孫慕白一踏出殿門的時候,蕭隱赫然發現方纔的那名御林軍神將王驍,正面容肅穆地垂手站立在殿門口,似乎是在候命。
公孫慕白見狀,便將蕭隱領至王驍面前道:“王將軍,陛下口諭,護送蕭少俠迴轉鳳儀閣,好生照料,不得有誤。”
王驍聞言頓時頭也不敢擡地一點頭,口中稱道:“是,末將遵旨。”
就在這時,公孫慕白看着王驍淡淡說道:“王將軍,陛下有言,蕭少俠乃是我大周朝廷貴客,朝中上下所有人等不許有絲毫怠慢。你可聽懂了?”
王驍聞言登時心頭一凜,隨即一躬身道:“末將明白,多謝公孫先生提點。”
說罷,王驍微微擡頭看向蕭隱,一抱拳道:“蕭少俠,方纔失禮之處,還請蕭少俠多多海涵。”
接着,王驍目中寒芒一閃地看向不遠處的那名參將喝道:“無知蠢貨!還不過來給蕭少俠磕頭賠罪!”
那參將身處大內多年,一雙耳目早已修煉得極爲靈通,方纔一見公孫慕白領着蕭隱出來,並對王驍囑咐再三,便心道不好。
此刻聽得神將王驍怒喝,更是心驚膽裂地飛快跑至蕭隱面前,雙膝一軟,跪倒在地,整個人猶如篩糠一般顫聲道:“小……小……人……有……有眼……不……識泰山!還請……蕭……蕭少俠……饒了小人!小人尚有高……高堂老母……需……奉養……還……請……蕭少俠……”
這參將哆哆嗦嗦地說了一大串,看似結結巴巴,然而語速反倒很快,一旁的人完全聽不太明白說些什麼。
蕭隱見狀,卻是雙眉微皺地一擺手道:“不用如此,你起來吧。”
那參將聞言,心頭大驚,更是身軀一軟,幾乎就要癱倒在地。
然而,王驍又是何等人也,一見蕭隱的神色,便知蕭隱極爲厭惡這一套,便立時大聲將這參將呵斥了幾句,隨後這參將才屁滾尿流地跑了回去。
看着眼前這一切,公孫慕白彷彿習以爲常一般地冷眼旁觀了片刻,隨後繼續看向王驍道:“陛下不希望蕭少俠在這雪淵城行宮內有任何偏差,還請王將軍知曉。”
王驍頓時身形一正,抱拳應聲道:“末將明白!”
公孫慕白旋即看向蕭隱道:“好了,方纔殿內的事情,你自己回去再考慮考慮,不用那麼急着回答,乘着這段時間,冷靜地想想。也許有一天,你會回心轉意的。如果真有那一天,你可以告訴王將軍,就說你想見我。”
說罷,公孫慕白不等蕭隱答話,便袖袍一揮。
王驍見狀,立時明白了過來。
“蕭少俠,請!”
王驍走至蕭隱身前,躬身讓出了一條路,做了個請的動作。
蕭隱見狀,只得一點頭,跟着王驍沿路返回而去。
看着蕭隱漸漸遠去的身影,公孫慕白目中漸漸浮現出一絲複雜的神色。
凝視片刻過後,公孫慕白突然一轉身,一推殿門,身形一閃,整個人再次進入了雪陽殿內。
咔的一聲輕響,殿門再次關閉。
整個空蕩蕩的大殿之內,赫然就只有姬牧和公孫慕白二人了。
然而,就在此時,公孫慕白突然看向姬牧緩緩說道:“陛下還是請衍先生出來一敘吧。”
姬牧聞言,頓時一笑道:“真是什麼都瞞不過慕白兄。”
說罷,姬牧一拍巴掌,隨後朗聲道:“衍先生,請現身。”
話音未落,人影一閃,一個身着寬大斗篷,根本看不清容貌的人突然憑空出現在了姬牧身前。
這人方一現身,便朝着姬牧微微躬身行禮道:“道衍見過陛下。”
這聲音低沉沙啞,卻隱隱帶有一絲莫名的神秘色彩。
姬牧一擺手道:“好了。朕早說過,衍先生乃曠古爍今的驚世奇才,一切凡俗禮儀盡皆可免。”
一旁的公孫慕白則雙目微微一凝,面色微微一凜地拱手道:“慕白見過衍先生。”
這自稱道衍之人卻頭也不回地一擡手道:“公孫先生多禮了,道衍愧不敢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