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隱看着突然出現的道衍,臉上並未露出太多驚訝神情。這位大周陛下的幕後神秘人,已經給了自己太多震撼,今日雪淵城之亂戰,若是沒有道衍,只怕結局就不是這樣了。
然而,面對姬牧的問話,蕭隱和在場另外二人似乎都沒有意願首先開口。
沉默片刻之後,道衍深藏在黑色斗篷裡的一雙眼睛看向公孫慕白和蕭隱,道:“今日之事,慕白兄和蕭特使怎麼看?”
公孫慕白微一皺眉,遲疑了片刻道:“其實今日之結果,並未出乎我等之意料。那完顏絕根本無心議和,所謂雪淵城二次會盟不過是爲了掩飾其多年前早已設下的連環殺局而已。至於九龍棺護送一事,也只是其中最爲重要之一環而已。從今日摘月臺會盟來看,這九龍棺對於金人來說,確實很是重要。棺槨之中的大金先祖,應該便是昔日名動天下的大金逍遙王爺,完顏昊。這一點,還真是沒有料到。這完顏昊在金人心目中是猶勝大金開國先祖的存在,也難怪,金人費勁心機地想要奪回此棺。只是……”
說到這裡,公孫慕白輕輕搖了搖頭。
姬牧雙目一眯道:“只是什麼?”
公孫慕白道:“只是今日摘月臺之會,場面太過混亂,直至衍先生和羅剎教主各顯真身之後,交手聲勢太大,以至於樓塌崩毀。九龍棺也隨之消失不見,臣已派出十八路隱秘天麒衛全城搜查,至今一無所獲,想來,恐怕已然落入了金人之手了。”
蕭隱聽到這裡,不禁心頭一跳,感受着背後冰涼的黑匣,腦中立時浮現出完顏昊沉睡匣中的樣子。
這活死人如今就藏在自己的萬子天地匣中,此事斷不能讓任何人知曉,否則,後果定然不堪設想。
就在此時,姬牧微一皺眉地搖手道:“九龍棺之事暫且不必管。畢竟對我大周沒有太大影響。朕只想知道,那突襲行宮的數百黑甲死騎是從何而來?是否已然處理乾淨,沒有後患?朕不想待在一個時刻會面臨這等狙殺的行宮之內。”
公孫慕白躬身道:“陛下恕罪。黑甲死騎之事實在是臣的疏忽。臣萬萬沒有料到,那金人竟然會早在數年前便暗中從城外挖出密道直通城內,這黑甲死騎便是經由這地下密道潛入城中,突襲行宮。陛下放心,東伯神將已經率領五千御林軍前往那地底密道,仔細掃蕩,確認安全之後,便會徹底將其封死。臣也會對雪淵城之天麒衛重新部署,以防此類事情再次發生。”
姬牧面色一沉道:“這黑甲死騎乃大金暗處的隱秘精銳。據太叔盛上月傳來之塘報看,這黑甲死騎應該一直在雲淵山脈附近騷擾我大周主力,爲何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公孫慕白搖頭道:“此事只怕要問問太叔元帥了。”
姬牧道:“好,此事暫且擱下,稍候交由兵部孫岑處理。另外,朕想知道,如今雪淵城內外局勢如何?當初駐紮在城外的兩萬大金兵馬聽說竟然在一日之間全數消失了?”
公孫慕白點頭道:“不錯。摘月臺事發之後,王驍神將便依照原定計劃,獨自率領五萬御林軍從南城門暗中潛出,奔襲城外金兵駐紮之所。結果,等趕到之後,卻發現已然是人去帳空,兩萬大金軍士彷彿憑空消失了一般。之後,臣又暗自派出偵查密衛前往查探,發現果然如此,而且據密衛回報,方圓五十里內,竟然沒有發現任何大軍撤離之痕跡。實在詭異至極。”
公孫慕白微微一頓道:“至於城內的話,目前來看,一切尚屬正常。城中大小事務,一切都在天麒衛的監視之下,並無任何異動。看來金人應該都徹底撤離乾淨了。”
姬牧點點頭道:“很好。這至少說明雪淵城已然徹底屬於我大周了。”
姬牧一揚嘴角:“單憑這一點,朕便足以在我大周青史上留下一筆了。”
看着姬牧眼中略帶一絲火熱的神色,公孫慕白目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複雜神色,不過轉瞬即逝。
姬牧微微一扭頭,看向道衍:“衍先生,不知你冥府可有查出那消失的兩萬金人軍馬,是怎麼回事?”
道衍:“陛下恕罪,此事我已着命冥府崔判官前往調查,雖然尚無確切消息,不過,老夫有一大膽猜想,陛下不妨一聽。”
姬牧目光一亮,道:“先生請講。”
道衍看向公孫慕白和蕭隱道:“說起來,蕭特使應該還記得今日青石大街上,泣夜一行是如何逃遁的吧?”
蕭隱點點頭道:“記得。乃是憑藉半空中一艘極爲古怪的大船。”
公孫慕白道:“當時行宮之內也有多人看見,見者無不震撼。本座當時也是歎爲觀止。想不到,這羅剎教竟然手段通天至此,手中竟然有此等奪天地造化之物。”
“空中怪船?”姬牧目光一閃,低聲呢喃道。
突然,姬牧目光一亮,驚呼道:“衍先生,莫非你是說那兩萬軍馬……”
道衍點頭道:“陛下聰慧。不錯。老夫在想,莫非那兩萬軍馬也是被人用這種類似方法偷偷運走了?”
公孫慕白雙眉一凜,道:“這……恐怕不太可能。兩萬軍士不是個小數目,而且其**給之大量錢糧戰馬更是一筆極大的消耗存在,想要這等悄無聲息地運送走,只怕沒有幾十艘這樣的怪船是辦不到的。但是,顯然那日我等並未發現還有類似怪船。”
姬牧一擡手道:“衍先生所言雖然太過匪夷所思,不過未嘗不是一個探尋的方向,慕白兄,吩咐天麒衛,仔細注意雪淵城方圓百里之內,一切異常事件。從明日起,雪淵城東、西、北三門緊閉,只留南門一處出入口,開關城門時間須得嚴格限制,過往之人更需嚴格盤查。以防金人作祟。”
公孫慕白雙手一舉,並於胸前,點頭道:“遵旨。”
姬牧雙目寒芒一閃道:“不知爲什麼,朕一想到這莫名失蹤的兩萬金人軍馬,便心有不適。只怕又是完顏絕和那羅剎教設下的詭計。”
道衍緩緩道:“陛下勿憂。縱然這其中確有何陰謀詭計,也不足懼。須知,任何陰謀計算,在蕭特使面前,只怕都會無所遁形。”
蕭隱心頭一凜,立時發現所有人的目光盡皆落在了自己身上。
蕭隱面色不變地一抱拳道:“衍先生謬讚了,在公孫統領和衍先生兩位前輩面前,在下豈敢如此自大。”
道衍道:“蕭特使何必自謙。今日摘月臺之上,蕭特使獨自一人面對老夫和泣夜兩大真極境修士,非但全無懼色,而且更能以一己之力獨自周旋其中,令我二人不得不投鼠忌器,不敢妄動。這份膽識和謀算,普天之下,只怕也找不出幾人。至於今日黑甲死騎突襲行宮之事,更不必老夫多說什麼了。陛下和公孫大人,以及宮中數萬御林軍最清楚此事對於我大周朝意味着什麼了。若是論起來,今日雪淵城之首功,當記在蕭特使身上,想來不會有異議。”
姬牧輕輕一拍龍椅讚道:“不錯!蕭特使今日之作爲絕對當得起‘首尾全龍第一功’這七字。雪淵城能重回大周治下,蕭特使居功至偉。”
說罷,姬牧看向公孫慕白道:“慕白兄,你說呢?”
公孫慕白一躬身道:“陛下所言極是。從護衛九龍棺至今日雪淵城二次會盟,蕭特使一人可謂獨自貫穿其中,一切緊要關頭,也大多是蕭特使獨自一人力挽狂瀾。‘首尾全龍第一功’這七字放在蕭特使身上實在是恰如其分。”
姬牧哈哈一笑道:“蕭特使,你看,他們二人都如此說了,你還謙虛什麼。能得衍先生和慕白兄同時誇讚之人,放眼天下,你還是第一個!說吧,想要什麼賞賜,朕一定答應你。”
說罷,姬牧笑臉吟吟地看向蕭隱。
蕭隱清澈目光一閃,眨了眨眼睛,說道:“恕臣放肆。臣有三個請求,不知陛下可否應允。”
“哦?三個要求,有意思。”
姬牧饒有興趣地看着蕭隱讚道:“很好。在朕看來,面對封賞,一味推辭婉拒,要麼便是虛僞清高,要麼便是惺惺作態,實在令人反胃。要知道,朕坐擁中天大陸億萬裡江山,豈會在乎有功之人多要些金銀財帛,功名利祿。只要當得起,朕但無不準。說吧,蕭特使,朕對你的要求,很感興趣。”
蕭隱稱謝一聲,擡頭看向姬牧道:“第一個請求,便是希望陛下準我爲雪淵城內死去之人收殮屍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