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無常仍是黑着一張臉,要不是還有些許眼白當真是看不清整個人五官的表情流動。
他繞着我走了一圈方纔淡淡道:“看着倒是也普通,不過進來也罷,大不了在送出去就好了。”
瞧着黑白無常兩人這樣的神色我只覺得事情沒這麼簡單,這纔看着兩人問道:“勞煩兩位大人明示,到底我怎麼來的這裡?”
白無常眼神一跳看着我清了清嗓子不耐煩道:“你是葬師整天在和死人鬥爭,難道你覺得你周圍的鬼比澧都還要多嗎?被找引來你不也很正常嗎?”
這樣的話我聽着倒是有些不同看法,這纔看着眼前之人眉眼之間帶着些冷淡。
“大人,恕我直言,大人久居澧都,實在是不適合撒謊,您就直說就好,是好是壞,我保證,與大人毫無干系!”
“毫無干系?”白無常湊近了盯着我像是在打探似的謹慎問道:“你真覺得和我沒關係?”
我看着眼前之人自然知道這件事情沒這麼輕鬆,但不管發生什麼,還是先把眼前這荒謬的情況解釋清楚了再說。
畢竟,澧都,到底是死人來的地方,這我大活人來到這種地方,實在是有些折損陽壽。
“我先說好,我們說完之後就會將你送回去,你只當一切都未曾發生過就可以,你還是你,來到這裡,只是意外,意外!”
我聞聲頷首,擡手示意白無常可以接着說了。
白無常這才與黑無常相視一眼兩個小鬼眼神之間在不斷地互相打量。
過了會,兩人才看着我,像是鬆了口氣似的,白無常看着我說道:“是這樣的,死士一你應該記得,本名胡旭,早些年間化名死士一嵌入桃花源,桃花源裡是天外之府,我們陰地之人進不去的!”
說着白無常像是覺得很是委屈似的,憤憤地看着我說道:“也正是如此,讓那老賊着了道,我們感知到他今日必死,這才前來勾魂,沒想到這老小子竟然連你的魂魄都牽引了出來,實在是讓人匪夷所思,陰魂若是在陽間逗留太久難免會有所損傷,這才無奈之下,將你帶了回來,就這樣……”
我聞聲望着兩人眉眼之間含着淡淡笑意。
兩人互相看了看,這才紛紛摸了摸鼻翼看着我伸手說道:“現在解釋清楚了,走吧,我們這就帶你回去。”
我這纔算是明白了,爲何會忽然聽到了澧都,與死士一一戰,我知道耗費太多,但也不至於就性命不保。
這樣想着,我望着兩人說道:“所以,我一個大活人拼着陽壽折損的禍端到了這裡,卻是你們失手所制?兩位大人這就想將我在塞回去一切就當沒發生?”
白無常登時湊上前來挺着胸膛盯着我不由得渾身一片冷瑟。
“那你是要怎樣?”
我見狀看着黑無常說道:“怎麼辦?好說,只要你們無條件答應我一個要求,我就可以保證,這件事情從此爛在我心裡,我只當是昏迷了睡了一覺!”
兩人仍是在猶豫,我見狀索性一屁股坐下,望着兩人很是自然而然地笑道:“要是覺得不能接受那也好辦,我就在這裡等着,我到時候陽魂在澧都逗留太久傷了根本,就算是我死了,我也會一股腦地衝向十方閻羅殿,去告訴我爲何死得這樣快!”
“你——”
兩人看着我的同時倒像是完全都說不出話,只是狠狠瞪着我顯然是不滿極了。
我當然是懶得理會,既然要帶來,那就不管如何,都不能空手而歸。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兩人視線在我身上掃過一遍又一遍。
“好!我答應了,你先說,是什麼事情!”
黑白無常向來是穿一條褲子,一人答應了那就是兩人都答應了。
我這才望着他淡淡說道:“條件我先不說,待我想起來之後隨時會告知兩位,希望兩位能給我一個可以聯繫的方式!!”
白無常嘆了口氣,方纔在我耳際一探,拔下我一根髮絲纔看着我悶悶不樂道:“這次算是被你小子坑了,不過你記住了,我們只是答應了你一個條件,我希望你慎重行事,超出我們能力妄悖人倫的事情,那就無需再做了……”
我點點頭當然知道這兩人實在害怕什麼?
身爲地府之人,雖然是黑白無常勾魂索命可以出入陰陽兩間,但也不是全然自由毫無束縛!
要是被發現與生人有所勾結,只怕是兩人得不到好果子吃。
我看了眼兩人這才視線移向盯着我的老翁:“不知道兩位,要是方纔說的話被這位老人家聽了去,又當如何?”
兩人渾身一震,同時望向老翁。
察覺到兩人周身氣息頓時冷冽我方纔霎時起身,要是任由兩人處理,只怕是老翁都要死上上千回。
而在弱水之上行船之人,怕是沒有上千年也有上百年了,這樣的人死了,怕也是會引起他人注意的。
於是我才走向河邊朝着老人躬身道:“十三見過前輩,初來乍到方纔來由先生也聽說了,若是先生有所託,可告知於我,我出去之後,定當爲先生傳遞所需所想……”
老翁再度行船到河畔,他看着我,眼底帶了些不悅。
“小子,你是在賄賂我嗎?”
我沉穩頷首,毫無半分猶疑:“實不相瞞,有求於人,自然要有個求人的態度,我自知方纔事情一旦爲人所知,兩位無常大人必然難逃干係,我死後也定會被追責,既然如此,老先生生而爲人,那必然是有所託,若是當真是無所託付,那就當我是白說了,要如何處置,任憑先生所說。”
老人盯着我看了好一會,方纔忽然拂着鬍鬚大笑。
“哈哈哈,不愧是死氏的小子,果真是膽量極好……”
我聞聲霎時擡頭,望着老翁吃驚道:“前輩認得我?”
老人點了點頭方纔看着我沉聲道:“你與你爺爺,長得很像。”
我心下一沉,這才渾身一道顫慄,和爺爺,長得很像?那就是說,爺爺也曾經在這裡走過了這條河?
我看向老人着急地問道:“前輩可否能讓我見見我爺爺?”
老人自然晃首,他朝我擺擺手淡淡道:“小子,往日之事如流水劃過不可追,來日之路尚且光明燦爛,切記出去之後爲我尋一戶柳姓人家,子戶排行應當爲柳閆旭,是我十三代玄孫,看他,是否安好……”
說罷老翁緩緩迴轉船帆,一葉孤舟,帆船之上一老翁在時間的長河裡輾轉百年。
是在等誰?還是天生的命運使然?
“老柳頭在這裡揚船多少年了?”
“三百五十六年零兩百天。”
“這麼久了,還沒等到?”
……
我聞聲回頭看向兩人問道:“三百多年沒等到故人?他所等之人,可是人?”
白無常登時翻了白眼篤定道:“不是人還能是什麼?不過和你一樣,都是該死的葬師罷了!!”
“砰!”
黑無常撞了一下白無常悶聲道:“不可泄漏!”
白無常沒好氣的白了一眼身側之人方纔看着我淡淡道:“泄露什麼?反正他也答應了老柳頭的要求,遲早都會遇到的,柳家人確實是三百多年都未曾來到弱水,更沒進澧都,我們兩人也曾經外出找過,但都沒線索,要是不就是灰飛煙滅,要不就是修成了不老不死的老妖怪!但大多是前者,畢竟老妖怪這種,百年難得一遇!”
我聞聲亦是頷首,卻是天下活過百歲之人已是天罡倫常所不容。
上百年的人,怕是更爲難容了,順應則生,不順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