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有人進過,倒也不擔心會有什麼機關之內,就算有也和少設在這主侵之內。一進入大家都感覺眼前一亮,畢竟是十多年的新墳,主寢內的一切都光彩如新,感覺是奢侈大氣讓人不禁嘖嘖稱讚。
不少人都驚歎出身,這主侵的富麗堂皇實在是讓人羨慕,多少活人都享受不了這種奢華,將之長埋地下雖說對於逝者是一種禮敬,但在活人的眼裡這是一種暴斂天物。
主寢很大,幾乎是一座殿堂一樣,四周的牆壁上是一副副精美至極的壁畫,畫上的油彩沒被歲月侵蝕依舊很是鮮豔,大概是記述了敬國公楊鳴成的一生。其中有誇大美化的成分,倒沒多少可關注的,但這等精巧的工筆必是出自大家,尋找的官家都很難找到手藝這麼好的壁畫。
四周的殉葬之物亦是不少,不過這時都被破壞了,凌亂的散落一地顯得有些狼狽。不少的金物之物都是隨意的丟棄着,而一些稍微貴重又有美好寓意的東西都被破壞,代表逝者生前榮耀的那些殉葬物更是面目全非。
主侵的四個角落裡各有一隻鎮墓獸,但頭部卻都被砸壞了,地上還有碎落的石塊和破壞用的錘子。主侵內的陵碑上邊的碑文也是被毀壞了,壁畫有的被淋上了類似於狗血之類的東西,空氣裡散發着一股腥臭之味。
陪葬品被隨意的丟棄毀壞,可以說已經變成了一地的破爛,饒是如此衆人走的時候都小心翼翼的不敢踩到,要是稍微不小心踩到那很容易被敬國公以爲是褻瀆之舉,到時肯定不死都得掉一層皮。
主侵的最重要自然就是陵棺的所在,九數最尊乃帝王之數,八數人極爲王爺規格,國公的陵墓是緊隨其下的七字。在七級的臺階之上,兩具官槨靜靜的躺着,葬的是敬國公夫婦,槨上蓋頂的石板已經被摔落一旁。
開棺的人是抱着破壞的目的來,動起手來自然不會和你客氣,那槨板摔在地上已經裂開了,一眼看過去真是慘不忍睹。而在臺階的旁邊,兩具棺材的蓋板也是隨意的丟着,甚至上邊還可以看見多少年前被踩塌過的腳印。
看到這一切,當第一步邁上臺階之時。楊存只感覺自己胸口一堵眼前也有些發黑,不知道爲什麼有種前所未有的沉痛,心臟彷彿裂開一樣的難受,這種感覺是自己預想不到的。
這種感覺極端的不好,那種彷彿撕裂靈魂的疼是來自於心底的,劇烈得讓人幾乎要窒息。楊存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這樣,或許是因爲躺在這的兩人是這具身體的雙親,來自血脈上那種本能的傷痛自己也不能避免。
楊存的腳步一時有些蹣跚,面色更是一片慘白。林安國一看趕緊上前扶了一把,輕聲的勸慰道:“公爺您別傷心了,我們先爲老公爺和夫人好好重斂,待出去後找到那幕後主使再將他碎屍萬斷。”
薛利緊隨其後面色也不好看,魔教雖然也少不了幹一些殺人放火的事,但頂多就是殺人越貨而已。像這樣刻意的破壞陵墓又毀壞屍體的行爲應該不能稱爲做惡了,這簡直是該天誅地滅的無良之事。
“你沒事吧。”童憐跟在一旁,本能的想攙扶一下楊存,可看在場有這麼多人,猶豫了一下還是羞怯的縮回了手。
“我沒事。”楊存緊皺着眉頭,臉上少有的出現了猙獰的扭曲,粗重的喘息停滯不暢透着一種疲憊。
這種痛苦的感覺,是因爲這具身體與他們的骨肉相連麼?儘管楊存的思想上和他們並沒有這種血肉之情的存在,但身體髮膚受之父母,當看見眼前的慘狀身體的反應之激烈還是讓楊存有些承受不住。
凌亂的棺木散發着刺鼻的味道,薛利先走一步上前,恭敬的在棺木前磕了個頭後小心翼翼的往內張望,一看之下呼吸頓時是一滯:“公爺,裡邊都是狗血。”
“黑狗之血?”楊存這時已是兩眼發紅,說話的時候聲音不知不覺的嘶啞。
“好像是。”薛利臉色一片慘白。
“扶我,上去。”楊存這時已經感覺混身無力了,腦子一陣陣的眩暈,想邁步但卻感覺腳上和綁了鉛塊一樣難移半步,整個世界似乎都在天選地轉。
林安國和薛利一左一右的攙扶下,每一步的前進似乎都耗盡了所有的力氣,走上臺階後楊存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混身都是冷汗,而腦子亦是嗡嗡做響幾乎聽不見別人安慰的話。
敞開的棺木內,楊鳴成的乾屍已是被辱,首級被砍開不說,整具屍體幾乎浸泡在了黑狗血內。那狗血經過了多年的時間已經變得粘稠不堪,顏色黝黑散發着一種極端難聞的惡臭,污穢之極簡直難以形容。
血液乾燥的痕跡延到了棺木邊緣,可想而知一開始幾乎整個棺木都成了浸泡這些狗血的容器。楊鳴成的屍體已經被染成了一片暗紅,那套隨之下葬的麒麟袍亦是破裂不堪,死狀此時是慘不忍睹。在他的斷首之處,有一把造型很奇怪的刀隨意的丟在一邊。
“這,這,兩位大相……”楊存感覺骨髓都在抽痛,雙手狠狠的抓住棺木的邊緣這才站得穩,心口的痛這時幾乎讓楊存承受不住,呼吸越來越急促。
“是。”段莫兩位大相師小心翼翼的走上前來,查看了一下棺材內的情況後,又命人將那把似是斧子的大刀拿起來。
仔細的查看了一會,二人面面相覷似乎都不敢開口,楊存這時已經閉上了眼,說話的時候聲音都帶着些疼痛難忍的哽咽:“兩位,但說無妨,一切楊某早有準備了。”
“秉公爺。”段大相師猶豫了一陣後,這才戰戰兢兢的說:“這棺木裡浸泡的血,恐怕不只是黑狗血那麼簡單,黑狗血極易揮發難以保存,這麼多年過去不可能保持這種略帶潮溼的粘稠緊緊的浸住屍身。”
“繼續。”楊存依舊閉着眼,只是抓住棺木邊緣的雙手已經在顫抖了。
童憐在旁看得有幾分心疼,面對如此的慘狀,此時他心裡的痛恐怕沒人能想象。
“如我與莫兄所料不差。”段大相師說話的時候,看了看莫大相師一眼:“這浸泡的血水裡應該還有女子的天葵初血,亦有女子生產時逝命的血崩之物,至於還有沒有其他的門道我們暫時看不出來。”
莫大相師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儘管眼下楊存還對他們很客氣,可這會兩人都是人家案板上的魚肉。段大相師何必要拉他一起下水呢,要是這敬國公怒火中燒把他們殺了泄恨的話,那莫大相師絕對是躺着都中槍了。
“好,好。”楊存眉頭緊皺,面色骸人的慘白,咬牙切齒的問:“那這把刀呢。”
“應是屠夫所用。”莫大相師見不能避開,只能苦笑道:“這刀應該是殺豬用的,用兇術的話來說這叫執紅之刀,恐怕這把刀殺過的牲口無數,所以那些人才選擇用它來砍老公爺的首級。這方面的事我不太精通,但隱約聽過好似是叫同之宰牲,用這執紅之刀砍斷首級,死人哪怕是能投胎亦不能入人道。”
“公爺,令壽堂這邊,亦是一樣。”薛利再查看了一下旁邊的那具棺木,再說話的時候連大氣都不敢喘了。
“好,好。”楊存混身已經在抽搐了,嘶啞的低吼了一聲後,突然心口疼得幾乎碎裂,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公爺,公爺。”林安國和薛利驚慌的喊着,趕緊攙住了楊存不讓他摔入棺內。
“公爺……”主陵內頓時亂成了一鍋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