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暈船和醉酒一樣?哈哈哈……你叔叔真是一個妙人。單論胸中翻騰嘔吐,倒是一樣。但可惜,暈船的時候飲酒,就是傷上加傷,你們這是嫌自己暈的還不夠啊!”
年輕人一聽,頓時無辜的看着身邊年數較長的大漢,“達爾夫叔叔,他們說的對麼?”
“嗯?草原人?”達爾夫還沒來得及說話,鬼狐狸頓時臉色一變收起摺扇,眼神閃爍充滿敵意的看着眼前的叔侄兩人,“兩個草原胡虜,來我大周做什麼?而且還跑到江南之地?”
“奶奶的……我說怎麼有人比老子還能喝酒,原來是草原來的砸碎啊。我記得在北方有條規例,見到草原胡虜,不問緣由拔刀就殺。嘿嘿嘿……”雄烈嘿嘿的笑着,艱難的撐起身體,魁梧的身體彷彿大山一般,右手緩緩的伸向身後的刀柄。
“嗖——”達爾夫猛然間站起,眼神如鷹冷冷的盯着雄烈的眼睛。手輕輕的伸向身後腰間,那裡被藏着一把彎刀。
“達爾夫叔叔……對不起……我忘了該叫你達叔的……”青年臉色有些發白。雖然他自詡草原上的勇者,但這裡是九州而且是江州腹地。船上的所有人都是周人個個身懷武功。頓時,青年人有種在草原上被狼羣包圍的感覺。
“呵……狼崽子還挺橫?哈哈哈……好!這樣殺起來纔有意思。”說着雄烈突然動了,黑影一晃,身後的大刀不知何時落在了手上,刀光一閃,彷彿閃電一般劈向達爾夫的頭頂。
別看雄烈暈船暈的癱倒在地,但在拔刀的一瞬間,整個人的氣勢如同荒野中的棕熊爆發出狂野的氣息。一刀斬下,刀未近,刀氣已經吹開了達爾夫的面門的散發。
達爾夫微微彎腰,突然跨出一步。身形前傾,一道刀光仿若天涯彎月一般向雄烈的咽喉斬來。無論時機,速度,還是毒辣都比雄烈高出一個檔次。
行家出手,便知深淺。這個達爾夫的修爲多高不知道,但所有人都清楚,單論刀法絕對要比雄烈高出很多。刀光閃現,如閃電一般襲向雄烈的咽喉。
“嗖——”一道寒芒閃現,一邊的鬼狐狸突然擡手。合攏的鐵扇之中突然射出一道殘影直指達爾夫的眼眸。達爾夫連忙變招,刀光上揚,只聽一聲脆響,襲來的暗器就已被一刀劈開。
“卑鄙——”
達爾夫暴怒,但在這時死裡逃生的雄烈一掌向達爾夫的胸膛拍去。北方武林中人,自幼習得一身渾厚的內功,刀法比不過人家,雄烈自然用雄厚的內力來壓制對手。
達爾夫連忙伸出左手,一掌狠狠和雄烈印在一起。
“轟——”一道氣波肉眼可見的向四周擴散。兩人的臉頰也剎那間發生了劇烈的抖動,幾乎剎那即,兩道白霧從各自人的頭頂升起。
雄烈的臉色剎那間變得鐵青,豆大的汗珠細密的溢出額頭。自己的渾厚內力一直是雄烈引以爲傲的資本,再加上天生力大無窮,雄烈行走京州武林還甚少遇到敗績。當然,這也是雄烈接觸的圈子並不高端而已。
但雄烈想不到,眼前這個看似呆木的中年漢子,一身內力竟然也如此的渾厚,就算加上自己力大無窮也討不到半點便宜。幾乎幾息之間,自己已經落了下風。
“哼——”鬼狐狸的眼珠突然一轉,鐵扇展開,狠狠的向達爾夫身後的青年削去。
“帕奇小心——”達爾夫大急,突然間胸膛鼓起彷彿衝了氣的蛤蟆一般。
“轟——”一道氣波瘋狂的涌出,無盡的勁力彷彿狂風一般席捲四周。內力逼退了雄烈,也生生的逼退了鬼狐狸的身影。但身後的帕奇,卻也被這一道勁力震飛而去。
“哎呀——”一聲慘叫,帕奇一連飛到了一丈開外。一連滾了好幾圈在穩住身形。身上揹着的包裹被這麼一摔,頓時散了開來。
“嘶——”周圍的人剛要動手,卻生生的被眼前的場景震懾住了。
散落的包裹,盡是琳琅滿目。珍珠翡翠令人目眩神離,一片片金葉子,彷彿能迎風招展。而在這麼多金銀珠寶之中,一個三尺高的純金八卦盒卻顯得如此的顯眼。哪怕是一個三歲稚童,都知道這東西乃價值連城的無價之寶。
“搶啊——”不知是誰大吼一聲,一羣武林人士彷彿餓虎撲羊一般向地面的珍寶撲去。
“卑鄙——”達爾夫暴怒,靈力之柱沖天而起,一道刀光彷彿閃電一般從天空劈落。
這一刻,達爾夫才爆發出他真實的實力。先天境界,堂堂先天境界。就算在高手遍地走的江南道,先天境界也可以令人敬畏崇敬的高手。
但可惜,這個先天境界是一個草原胡虜。
看着達爾夫涌現的氣勢,雄烈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渾身一顫後怕不已。如果一開始達爾夫沒有手下留情,自己這條小命早就沒了哪還能在此蹦躂?突然間,雄烈心底涌出一絲後悔,人家處處手下留情,這樣挑釁是不是不太好?
先天境界的憤怒一刀,豈是一些連後天境界的武者所能面對,刀氣未斬下,一衆瘋搶的武林羣雄就感覺死神的眼睛已經盯上了自己。搶奪的動作生生頓住,一個個亡魂大冒的望着都頂斬下的刀光。
“呼——”一道聲音,彷彿風嘯。突然間,不知從何處飛來的拳罡迎上斬落的刀氣。彷彿煙花爆開,天空剎那間星辰漫天。在星雨之中,一名一聲青衣的青年傲然而立。肩膀上,繡着一個神秘的符文,符文的中央,只能認出一個龐字。
“江州武林盟座下龐泰,何人膽敢鬧事?”龐泰皺着眉頭,看着底下一衆呆滯卻依舊保留着爭搶姿態的武林羣雄,頓時臉色陰沉了下來。
“不要搶,這是我的……我的……”帕奇嘶嚎的收攏着地上散落的金銀珠寶,一臉惶恐焦急,眼淚在眼眶中打着轉。
“這些是誰的?”龐泰冷眼對着底下人喝道。強大的威勢,彷彿天空一般從天壓下。一衆武林羣雄畏畏縮縮,再加上理虧在前竟然無人吱聲。
“這位英雄,我們叔侄二人久聞大周乃禮儀之邦,個個是正人君子知書達理,故而千里迢迢從草原慕名而來,但想不到……百聞不如一見啊。
滿船的大周朝人,一個個如虎豹豺狼見財起意。二話不說便殺人越貨,敢問這位英雄,你們周人都是這樣麼?如果是,今天算我們叔侄二人倒黴孤身陷入龍潭虎穴也不能囫圇出來。這些錢財我就不要了,就此送我們回北地!”
聽了達爾夫的話,龐泰的眉頭頓時一皺,雙眼似電的望向下面的雄烈,“他說的是真的?”
“我……”
“這位少俠,我們對他們兩人拔刀相向並不是見財起意,而是因爲他們是草原胡虜。在打鬥過程中,他們的包裹散落纔會引起瘋搶。在我們北地武林,見到草原胡虜無需二話拔刀就殺這是慣例……”鬼狐狸搖着扇子微笑的解釋道。
“草原胡虜?”龐泰面無表情的轉過臉看向達爾夫,“那就是說,這些錢都是這個人的了?”
“是……”雄烈支吾一聲,最終還是點頭稱是。
“荒唐,殺人越貨還管他是不是胡虜?這原本就是罪大惡極!好在現在還沒木已成舟,所有人退開。是人家的終究是人家的,你們這麼做和強盜有何分別?別給我們九州武林丟臉。”
無論是龐泰的身份還是武功,都能對整船的武林人士形成了絕對的壓制和威懾。哪怕眼前的金銀再過於耀眼,拿到也得有命花才行。
帕奇急切的將所有珠寶收攏。細細的數過之後才小心的將那面純金所制的八卦盒放入包裹之中。
“有沒有少?”龐泰抱着手冷冷的問道。
“沒……沒有……”
“再過半個時辰就要到江南道了,我希望你們記住,江南道不排斥天下間所有的客人,無論是我大周子民還是草原胡虜都一樣。但是,江南道只歡迎守規矩的人。如果各位不能守江南道的規矩,那麼就請上了岸之後,自覺的再乘船離開。”
說完,龐泰身形一閃,人已衝出江面。踏水無痕,幾個起落之間就落到了不遠處一艘小船之上。小船沒有船帆,也沒有船槳,但在龐泰跳上船之後,卻彷彿離弦箭矢一般向遠處疾馳而去。
發生了這樣的事,布爾夫和帕奇兩人自然被孤立了起來,而且依舊有無數雙眼睛眼巴巴的看着帕奇肩膀上的包裹。裡面的財富,是他們幾輩子也不一定能掙到的。
貪心固然有,但不能失去了理智。布爾夫先天境界的實力擺在那,貪婪的心思卻也只能放在心底。但一邊的鬼狐狸卻躲在一邊眼珠滴溜溜的直轉。鬼狐狸,有着和寧月很近的外號,但他這外號的來歷,卻和寧月相差甚遠。
陰冷似鬼,狡猾似狐,行事作風,亦正亦邪全憑自己喜好。這樣的人,是最不能惹的,更不能得罪。因爲這種人沒有下線,無恥起來,絕對刷新人的腦洞。
江風徐徐,方纔的熱鬧彷彿正在漸漸的冷卻。所有人再一次恢復到之前半死不活的狀態,暈船的繼續暈船,不暈船的站着護欄邊望着遠處隱隱若現的江岸。
“漏水啦——”突然一聲尖叫彷彿淒厲的嘯聲響徹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