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海根的刀剛落下,那瘋女人便突然化作一團煙霧,蓬的一下瞬間消失,潘海根這一刀雖然是嚇唬她的,但這一下卻是把自己嚇到了,當下驚呼一聲,長刀差點落地。
“什麼情況?這是人是鬼啊……”
我也驚叫一聲,上前趴在木板上,往下看去,但下面卻是黑洞洞的,空蕩蕩的,既沒有什麼女人,也沒有什麼女鬼。
我下意識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剛纔被那個瘋女人抓過的地方還有些冰冷溼滑的感覺,很是真切。
我們三人迅速的對視一眼,潘海根一腳踢過被我撬起來的木板,把那塊空洞堵上,擡頭道:“這地方太他媽的邪性了,我看張野有危險,哥幾個,這裡待不得了,阿生,馬上帶上所有東西撤,遇到任何古怪,不用猶豫,直接開槍放倒。”
看得出來,潘海根也是真急了,剛好阿生已經把揹包整理好,我們幾個人馬上背上揹包,所有的應手武器都抓在手裡,潘海根把張野插在門楣上的那匕首拔下,掂了掂,遞給我說:“這是一把殺生刃,當年我們在一個漢代大墓裡帶出來的,雖然不知道名字,但是對付一些邪門歪道的東西很管用,你拿着。”
我接了過來,也沒多想什麼,隨手插在腰間,又抓過阿生遞過來的一把槍,他又塞給我幾個彈夾,簡單交給了我如何換彈夾的方法,我就趕鴨子上架的,跟着他們一起衝了出去。
一陣冷風撲面而來,黑夜中,這村寨裡的圓頂木樓看起來很是怪異,就好像一個個的墳頭,高高的聳立在那裡。
張野已經不知了去向,阿生招呼了房頂的大奎,我們一起翻過木柵欄,極快的溜到村寨中間,大奎往前跑了幾步,忽然對着周圍學了幾聲怪異的鳥叫,片刻後,前方黑影一閃,一個人迅速跳了出來,卻正是張野。
“你們怎麼都出來了?”張野壓低聲音說道。
“不出來不行,這地方太邪門了,不知是鬧鬼還是鬧怪,你剛纔查探到什麼了,這村子裡還有人麼?”潘海根沉聲問道。
張野忽然皺了皺眉,臉色有些奇怪地說:“我看了幾個屋子,裡面倒都是有人,但都一動不動,看起來就好像死人一樣。”
“死人?”
我們幾人眼中同時露出了驚駭的神情,我不禁脫口道,“難道這個村子裡的人,都是活死人?”
阿生也插口道:“白天是活人,晚上是死人?”
張野聳了聳肩,說:“我還沒來得及進去查看,要不你們等下?”
潘海根沉聲道:“別扯了,不管是活人死人,都跟咱們無關,阿生帶路,大家馬上離開這個鬼地方,注意不要說話了。”
他這一聲令下,幾人馬上返身,阿生和張野走在前面,大奎斷後,我和潘海根在中間,彎腰往前跑去。
這一次沒有讓大奎開路,倒有點出乎我的意料,但看看大奎手裡抱着的一支類似衝鋒槍一樣的傢伙,我就明白了,雖然不知道這玩意學名是啥,但一看就是一掃一大片那種,而且大奎身高體壯,現在這時候是最適合用來斷後的了。
我們沿着村寨邊一路小跑,誰都不敢出聲,此時周圍的環境黑漆漆一片,天空中也籠罩着一層烏雲,完全無星無月,只有村寨口掛着一盞紅燈籠,在風中微微搖動,算是爲我們指明瞭路徑。
藉着這一點微光,我們很快來到了村寨口,我記得再往前走不遠,就是一片田地,之後便是山谷口,而山谷口有一道幾米高的木柵欄,出去之後,就是天高海闊了。
可是想到這裡,我卻愈發忐忑起來,因爲出了這山谷,外面是一片茫茫的大草原,而且還有一個地勢險惡的山谷要走,我不由想起了那塊石碑,記得那莫伊爾大長老曾經說過,從那石碑入口而進,一直到這裡的範圍,叫做什麼天墓禁地。
既然是禁地,那就必然不同尋常,如此大的範圍和距離,我們幾個人靠着徒步,能順利跑出去麼?
一股深深的無力感襲來,我不由下意識的深深呼吸,正在這時,走在前面的張野忽然腳步一頓,停了下來,我擡頭看去,卻見前方的那紅燈籠下面,原來站着一個人,背對着我們,一動不動。
潘海根沒有說話,揮手劈砍,做了個“殺”的動作,張野臉色一冷,回手便拔出了匕首,作勢就要擲出。
但就在這時,前方那人卻剛好緩緩地轉過身,黑暗中一個聽上去有些熟悉的聲音說:“我昨天晚上剛剛救了你們,今天就要對我下手了麼?”
我微微一愣,仔細再看,那人卻竟就是昨天在沼澤地裡,救了我們的那個年輕人。
他居然也在這裡!
潘海根上前沉聲道:“這位朋友,大家重逢也是有緣,我就不拐彎抹角了。現在我們並不想和這裡的人爲難,只想離開這裡,互不相干,你能否幫助我們?”
那年輕人看了看我們,卻並沒立刻回話,我們自然也沒有動,我和潘海根默默對視,交換了一個眼神。
我明白潘海根的意思,這個神秘的年輕人,既然也出現在這裡,那麼就說明我們之前的判斷是正確的,他應該和我們有着差不多同樣的目標。
他比我們先走了半天,先我們一步來到這村寨,從他站在這裡的情形來看,他似乎早就知道我們會逃走,而且,他和這村寨的關係一定不一般。
這年輕人的面孔此時背對着燈籠,有些看不真切,就好像有一層霧氣籠罩在他的臉上,他就那麼沉默了半天,才緩緩開口說話了。
“我曾告誡你們,馬上離開這個地方,不要繼續深入,你們卻不聽,怎麼,現在後悔了麼?”
張野哼聲道:“不好意思,我們從來不知道後悔,我們也不會爲了誰的一句話就放棄行動,雖然你昨天救了我們,但不代表你就可以教訓我們,如果你現在肯幫我們,那我們還是感謝你,並且日後必有加倍償還,如果你是來看我們的笑話,或者來阻攔我們,那就不好意思,我手中的刀從來就沒長過眼睛。”
年輕人並沒有太大反應,他平靜的看着張野,卻忽然笑了。
“我知道你是玩刀的高手,不過,你那兩下子我還沒看在眼裡,既然你這麼說了,我也給你個機會。”
他伸手指了指旁邊的燈籠,說:“如果你能一刀將這燈籠射滅,那這村寨將會徹底陷入死寂,將不會再有人來阻攔你們,只要天明之前,你們能逃出這天墓禁地,那就算是撿了一條命,因爲他們絕對不會出這禁地半步。”
張野緊盯着那年輕人,嘴角微微上翹,也不答話,也不見他如何動作,便只見一道寒光突地從他的手中射出,直接射向村寨口高杆上的那盞燈籠。
黑暗中,只聽嗤的一聲,刀鋒破空,寒光乍起,當真是又快又準,但那年輕人也不見如何作勢,身形卻驟然拔高,凌空躍起,在半空一個鷂子翻身,忽然閃電般出手,那寒光竟然就如泥牛入海,瞬間失了蹤跡。
這幾下兔起鶻落,動作都快得異常,我連眼睛都還沒有眨一下,那年輕人就已經雙腳穩穩落地,嘴角帶着輕笑,攤開手掌,張野的那把刀竟赫然在他的手中。
張野愕然,幾乎是下意識的再次探手摸刀,卻被潘海根從後面按住,沉聲對那年輕人說:“朋友好身手,但不知道,你攔在這裡,究竟有什麼話說,如果想幫助我們,有什麼要求和條件,你儘管說,我們答應就是,如果想阻攔我們離開,那大家各憑本事,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他說着,有意無意的亮出了手中的槍,那年輕人卻再次微微一笑,搖頭說:“你們誤會了,我並不是這村寨裡的人,我也沒有必要幫助任何人,我只是,想請你們聽完一首歌。”
“聽一首歌?”我們一齊愣住了,我心中突地一跳,難道,是剛纔那個詭異的歌聲?
我剛想到這裡,突然間,村寨的上空便又乍然響起了剛纔的那個歌聲,飄飄蕩蕩,如泣如訴,但此時聽在耳中,卻是猶如冤魂夜哭,勾魂索命。
不知怎的,一聽到這歌聲,我立即就想起了,剛纔的那個瘋女人。
難道,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