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奎卻不管三七二十一,舉槍便要射擊,同時高聲罵道:“媽了個巴子的,剛纔就這個鬼娘們害老子捱了兩鞋底子,去死吧!”
只聽又是砰的一聲槍響,響徹在這詭異村寨的夜空之上,說也奇怪,那鬼魅般的歌聲頓時便戛然而止。
大奎得意道:“鬼也怕惡人,我讓你嚇唬我,這回我看你還鬼嚎不了……”
他話音未落,臉上的表情卻突然凝固了,我們驚訝的看着他,就見大奎的身後,緩緩的飄起了一個詭異的身影。
我下意識的驚叫一聲,就見他身後那身影披頭散髮,遮住面孔,半邊臉滿布疤痕,血肉模糊,露出來的一隻眼睛血紅瘮人……
正是剛纔那個瘋女人!
我這一聲驚叫,大奎的膽小症瞬間發作,戰戰兢兢地回頭一看,頓時“媽呀”一聲,猛的躥出老遠,回身又是一梭子子彈掃了出去。
然而那個瘋女人卻又刷的一下不見了,只見白光一閃,那一梭子子彈盡數打在了村寨裡的地上,激起了漫天塵土。
大奎的臉都白了,喘着粗氣說:“我靠,這娘們剛纔在後面摸我,他奶奶的……她跑哪去了?”
那年輕人在旁忽然冷聲道:“蠢貨,我是在救你們,你們卻一直在作死。既然這樣,我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他說完轉身就要走,潘海根搶上一步,沉聲道:“這位朋友,還請指教,我的夥計不懂規矩,莫要見怪。”
那年輕人回頭看了看他,微微皺了下眉,似乎思索了一下什麼,纔開口說道:“你們若是聽了她的聲音,能堅持不受影響的人,就可以安然離開這裡。否則,就準備好永遠留下吧。”
我們幾人對視一眼,臉上都露出了難看的表情,不受影響,說的容易,剛纔我們都已經領教過了,除了我莫名其妙的沒有事,其他人不同程度的都受到了影響,甚至,幾乎迷失了心智,要不是我那兩鞋底子……
“那我不聽還不行嗎?”大奎怔怔地說,那年輕人淡淡道:“你可以不聽,但是,那就要做好準備,迎接她的騷擾吧。當然,她也並沒有惡意,不會傷人,只不過,你們誰也休想走出這村寨了。”
我皺眉道:“可是這樣的話,我們豈不是無論如何也走不出這村寨了?聽,走不掉,不聽,也走不掉。”
年輕人忽然微微一笑,看了我一眼說:“否則,你以爲莫伊爾大長老,憑什麼和你們打賭?”
原來是這樣,我不由恍然大悟,潘海根卻對那年輕人問道:“我很奇怪,你說你並不是這村寨裡的人,卻對這裡的事情如此瞭解,而且,這整個村寨裡的人此時似乎都陷入了沉睡,無知無覺,爲何,你能獨自清醒?”
年輕人又是微微一笑,說道:“這個你就不用多問了,還是想辦法擺脫她吧,你們幾次攻擊她,想必已經惹怒了她,我也無能爲力了。在這個地方,我雖然來去自如,可也不能左右她,你們自求多福吧。”
他說完這句話,隨手把張野的那枚匕首丟了過來,居然真的轉身就走,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我們幾個在原地有點傻眼了,互相對望幾眼,阿生道:“潘爺,怎麼辦?”
潘海根略一思索,揮了下手說:“不管他,咱們走。”
張野也臉色陰沉地說:“對,咱們走,神擋殺神,佛擋殺佛。他奶奶的,咱們兄弟鑽了這麼多年死人坑,難道還會怕一個女鬼?”
他這話一說,衆人不由都鼓起了鬥志,當下重新出發,按照原隊形,仍然往谷口走去。
不過這一次,我主動要求走在了前面,因爲之前不清楚這村寨裡的情況,雖然才由張野開路,但現在知道了,只是一個女鬼作祟,那就沒什麼可怕的了。
以我從小在大廟裡長大的經驗來看,鬼魂作祟的能耐其實沒什麼,最常用的伎倆就是迷惑人的神智,麻痹人的神經,使人產生幻覺。嚴格來講,只是一種精神類的控制法,諸如鬼打牆,鬼遮眼,鬼壓牀,都屬於這種類型。
大奎的槍,張野的刀,對這種根本沒有肉體形態的鬼魂自然沒什麼殺傷力,因爲無論是從科學的角度去解釋,還是從傳統的角度去解說,鬼魂都只是人類死後意識殘留的一部分,用科學去解釋就是人體磁場,或者腦電波,殘留影像等等。
要是從民間傳統的說法,鬼魂也只不過是人魂魄中的一段執念,因某種原因徘徊世間,執念越深,鬼魂擁有的力量也就越大,所謂冤鬼,厲鬼,便由此而來。
但是,只要一個人的精神力足夠強大,不畏懼任何鬼魅邪祟,那再厲害的惡鬼也拿人沒有辦法,過去老話常說,人有浩然正氣,不畏諸般妖邪,就是這個道理。而鬼魅自古怕惡人,也是同理。
所以,在我的理解之中,這個女鬼無非就是在村寨裡面設下類似鬼打牆一樣的東西,阻止我們離開,或者用各種幻象來迷惑我們而已。
這一路上,要說對付什麼沼澤蜥蜴,什麼荒原巨蟒,我是束手無策的,但對付這種鬼魅伎倆,我卻是從小就會。
更何況,張野的那把殺生刃還在我手上,區區一個女鬼,完全不在話下。
“大家注意,待會無論出現什麼人,什麼事,都不要理,阿生,你告訴我該怎麼走,我不大記得了。”
“沿着這條路往前,只要見到岔路口就往右轉,然後一直走,就可以看見谷口了。”
“好,大家千萬跟住了,一個盯住一個,不要走散了。還有,不要東張西望,胡思亂想。”
我又囑咐了大家一遍,便轉身往前走去,同時口中低誦金剛經,屏息靜氣,靈臺清明,不受任何外道侵擾。
就這樣,我們一路前行,按照阿生說的,見到岔路口就往右轉,一路上也絕不亂說話,亂走動,就這麼走了許久,居然任何異常都沒有遇到。
看來這金剛經果然是有效,我心中愈發信心大增,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卻忽然發現前面似乎沒有了路徑,黑暗中,似乎出現了一片黑乎乎的障礙物。
這是什麼東西?
我心裡疑惑,又往前走了一段,卻是一片山谷橫亙在那裡。
我不由暗喜,果然走到了谷口,只要走出去,那就天高地闊,再無滯礙了。
想到這裡,我忍不住回頭說了句:“兄弟們,加把勁,前面就是……”
我話沒說完,就愣住了,就見我身後的幾個人,個個都低着頭,垂着手,默默的跟在我後面走,我停下腳步,他們也停下腳步,但仍然是低着頭,不言不語,一動不動。
我頭皮一麻,只覺一股徹骨冰寒瞬間從脊樑骨竄了上來。
這幾個人排着隊低頭垂手的樣子,竟像極了香港電影裡面演的,趕屍的畫面。
“大奎,老潘……”
我抓着他們一個個叫道,然而他們卻好像都已經失去了知覺,任我怎麼搖晃呼喊,就是沒有反應。
我下意識的吞了口唾沫,看着他們幾個,不知不覺的後退了一步,握緊了手中的殺生刃。
難道這片刻的功夫,他們居然在我身後變成了活死人麼?
不,不對,前面就是谷口,只要我們能出去,就一定能解了這古怪。
我轉身往前快步跑去,而他們幾人也如傀儡般跟了上來,只是腳步蹣跚,姿勢彆扭,看起來讓人心驚膽跳。
他奶奶的,那個女鬼也沒露面,竟然就這麼悄無聲息的讓他們着了道,看來我還是低估她的能力了。
我忽然想起了一個問題,不由拍了一下腦門,這不對啊,我們在議事廳裡見到那瘋女人的時候,她明明是活生生的人,怎麼現在就成了飄忽來去的女鬼?
難道,她並不是女鬼,而是別的什麼東西?
我渾身發冷,只覺臉孔都快僵硬了,擡頭看,那谷口已經就在前面不遠,於是咬了咬牙,加速衝了過去。
只要能出去,就好辦了。
前方的谷口越來越近,希望也越來越近。
只是當我終於跑到谷口的時候,鼻子裡卻飄進了一股焦臭味,我猛的擡頭看,前方谷口卻根本沒有來時所見到的那個木柵欄。
這分明是村寨後面,他們焚燒巨蟒屍體,所謂“神龍昇天”的那個地方!
我們竟然在這詭異的村寨裡繞了一個圈,又走回來了……
咚!---咚!咚!咚!
那梆子聲忽然再次響起。
四更天了。
我心中忽然驚懼,這村寨裡的人都已經無知無覺,不知生死,這打更的梆子聲,是誰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