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突然相鄰院子中有些極輕微的聲音響起,那是有人翻牆而出的動靜。
旁人或許聽不到,但古秋他們三人就在自己院子中,靜待夜色,自然聽得仔細,皆是一怔,甘秉儒帶着疑惑,低聲道:“那個傢伙出去了?”
古秋笑道:“咱們也出去瞅瞅不就知道了…”
隨即三人皆是點了點頭。
直接皆輕聲推門躡手躡腳的出去,一出去,也不知爲何心臟都感覺加速跳了幾分,或許正所謂偷偷摸摸的含義吧,不過那人的背影已經消失在了街巷裡。
“往哪裡走了…”古秋指着一個方向,隨後二人跟上。
走出了兩條陰暗的小巷,來到外面的主道上,此刻夜還不深,外面確實很熱鬧,熙熙攘攘透着繁鬧。
古秋見到此刻城內的要比白天嚴一些,從列隊巡邏的官差就能看的出來。
“竟然是這貨…”甘秉儒終於是看清楚了那剛纔偷溜出來人的背影,嘴裡喃喃道。
古秋和顧長羌順其望去,竟是白戈的身形。
“白戈,你這傢伙也不老實嗎?”甘秉儒衝其呼喊道。
白戈身形一頓,隨即回望,望着三人愣了愣:“你們仨怎麼也跑出來了…”
“反正也睡不着,出來轉轉…”古秋笑道,隨即望着白戈打量道:“你偷偷摸摸出來幹嘛?”他可不覺得白戈是個耐不住寂寞的人,且又是自己獨行出來,定是有些緣由的。
白戈望着他們仨人,淡淡道:“自是爲了殺人…”
三人一愣:“殺誰?”
“仇家…”
“你與這城中有仇家?”甘秉儒不信道,畢竟衆人皆是初來乍到,又都一直在一起,可不見白戈跟什麼人有仇。
“恩怨舊賬…”白戈開口道。
三人仍面露疑惑,見到其這般表情,白戈無奈將此事來龍去脈說清:“我曾收了一家江湖勢力,名巨刀門,有家勢力名馭劍山莊曾與我巨刀門有血仇,無論如何,我既爲巨刀門門主,便當瞭解了這門恩怨…”
“馭劍山莊?”古秋倒是有些印象,好像曾經在伏澤城的時候聽到過。
“馭劍山莊?倒也算是江湖上有頭有臉的勢力了…”甘秉儒很顯然對於江湖事還有有些瞭解的,隨即又開口道:“你怎麼知道他們在城中的?”
白戈正色道:“自然是在客棧中聽到的…此刻就與城南一處宅院中,應該也不難尋…”
“走吧,一同去吧…”顧長羌淡道。
卻不料白戈搖了搖頭:“那馭劍山莊與我有仇,與你們無仇,所以你們不能去…”
“冤有頭債有主,此爲我私事自不能將你們牽扯進來…”
“白戈,有沒有把我們當兄弟?”甘秉儒嚷着衝其道。
白戈望着三人沉聲篤定道:“自然!但,此事,沒的商量…”
古秋知道此人的性子:“這樣吧,反正我們也閒着沒事,就去看看熱鬧,絕不插手…”
“這樣總行了吧…”甘秉儒沒好氣兒道。
白戈算是點了點頭,心中暗惱,再晚些出來就好了。
不遠處有家茶館,古秋邁步走去。
“不是殺人去嗎?怎麼還喝茶?”甘秉儒一愣,喊道。
“蠢貨,現在這個時候去殺人,你是覺得城中百姓都是瞎子嗎?”顧長羌冷聲道。
甘秉儒一怔,思索着覺着有理,但還是氣不過沖其憤憤道:“你個死人臉…”
顧長羌也沒有搭理這貨,跟着古秋走到那茶館中去了。
上了樓,選了一處靠着窗戶的地方,此處位置不錯,可將這主路上的繁華熱鬧看的清楚。
茶樓乃是文人喜歡的地方,自然講究個清雅尚居,四處皆有綠竹盆栽,中央處有絲竹聲傳來,悠揚婉轉,悅耳動人,四人身旁還有位溫婉少女跪坐着正在素手沏茶。
“要不咱走吧…”甘秉儒渾身覺得不自在,嘴裡嘟囔道。
白戈和顧長羌聽此還深表同意的點了點頭,這對他們而言,還真不是享受,跟受罪差不多。
古秋還好些,倒也來過類似的地方,一開始也很彆扭,多來幾次後也不說從容,最起碼知道怎麼回事了,故此刻望着三人的模樣,心中不由覺得好笑,茶算是沏完了,對旁邊那少女道:“勞煩姑娘了,姑娘忙去吧…”
那溫婉少女一愣,有些意想不到,其實這種茶樓嘛,倒有幾分出賣色相的嫌疑,自然被佔些便宜那是常有的,再加上近來許多江湖人涌入城中,其本就可能粗魯野蠻些,倒是沒想到這四個江湖人打扮的少年,竟如此好說話。
隨後起身,衝四人微欠身行禮,柔聲婉轉道:“小女子就在門口候着,有什麼事兒喚我就好…”
古秋衝其點了點頭。
終於甘秉儒三人鬆了口氣:“彆扭死了…”
古秋笑道:“都是賺銀子,生活所迫,來這裡總比在那風月春風的地方強吧…”
“我倒覺得這裡還不如那種地方呢,那種地方人家雖說出來賣但也是明碼標價,這裡看上去情調高,反倒不如那種地方乾脆直接…”白戈倒不以爲意道。
“那些貨色就喜歡這個調調…”甘秉儒也想到了什麼,開口道。
“那些貨色?”古秋一愣笑問道。
“就是我爹書院下面有些人唄,明明滿肚子的男盜女娼,卻還滿嘴仁義道德,噁心的緊,從不知灑脫二字爲何…”甘秉儒不屑道,後又覺得不妥:“當然也不是全部,有部分人罷了...”
古秋笑了笑:“你倒是嚴謹起來了…”
“有些人還是不錯的…”甘秉儒也笑道。
隨後四人皆端起茶杯來,啄了一口,古秋在武院中倒也在茶道殿中聽了幾節課,稍稍明白個所以然,此茶不錯,茶香足,入口醇厚綿潤,雖說微苦卻有回甘,使人心靜神怡。
甘秉儒也懂一些,畢竟其父乃是大雍朝的文壇宗師,耳濡目染下也有些瞭解。
白戈與顧長羌二人倒事沒什麼研究,只覺得入得了口,品不出個所以然來。
茶杯放下,突然順着窗戶看去,似乎有什麼動靜傳來,甘秉儒笑道:“看來好像有熱鬧看了…”
只見街道對面,似乎起了什麼衝突。
在月光還有臨街燈火的映照下,那裡亂作一團,百姓們皆厲聲尖叫着四散離去。
而那中央處幾個攤位已經被掀飛,莫約有七八人此刻皆手中持着兵刃,也不知是什麼原因,正相互揮砍着,欲殺對方而後快。
雙方人數差不多,實力相差也不太大,此刻打作一團,刀光劍影與夜色下泛起陣陣寒芒,忽然一記快刀,橫劈在一人身上,恐怖的刀口凝現,鮮血噴出,被砍之人身軀直接倒下,不過片刻氣絕身亡。
一看見了血,似乎是觸動了打鬥之人的神經,其攻勢更加兇猛,場面也更加血腥。
周圍百姓的聲音更加惶恐,向着別處跑去,生怕禍及魚池。
片刻後,又有三人倒在血泊之中,此刻終於在這街巷之中一隊官兵似乎是聽到了什麼動靜,快步狂奔過來。
這隊官兵莫約有數十人,將中央處僅剩下的四人團團圍住,手中鋼槊泛着銳利,指向他們,其中的隊長厲聲喝道:“立刻停手,放下兵刃,否者格殺勿論…”
此四人已經殺紅了眼,哪裡還聽得進去,且他們本就是江湖中人,最煩的便是官府朝廷,其中一人衝着這些人暴怒道:“朝廷的狗們,給大爺滾,否則一刀剁了你們…”
此言,這一隊官兵皆面色一沉,泛着冰冷意:“殺…”
這隊官兵很顯然是訓練有素的,在聽到命令後,一齊向前挺近,隨後突刺,四人本就在相互打鬥,他們自然都沒想到身後這些官兵竟然真的敢動手,但此刻在想反抗已經來不及了。
鋼槊極利,幾乎輕而易舉便刺穿了肉身,四人皆是吐了一口鮮血,每人身上都插着至少三根鋼槊,此刻他們的目光中終於泛出了些清醒,有些悔悟,可已然無力迴天,幾乎瞬間就奪走了所有的生機。
算是恢復了平靜,所有人都心有餘悸,僅剩下了八人的屍身,以及一大片血泊,這樣的場景已經不是第一次在城內發生了,甚至都不是今日的第一次。
周圍也涌了不少江湖人,那位隊長掃視過他們,目光中透着不加掩飾的威脅道:“江湖間的廝殺,我們不管,但不能在城中,更不能危害百姓,否者便是如此下場…”
周圍的百姓們皆是鬆了口氣,劫後餘生的模樣,嘴裡不斷呼喊着:“皇上聖明……”
而那些江湖人也都看在眼裡,記在心裡,後便離去了。
隨後這隊官兵,兩兩擡起一個屍體,也列隊離開,整個街道上再度恢復了本來的平靜,那血跡還未乾,皆是議論紛紛道。
“此事我知道的清楚,剛纔街上人多,其中有兩人不過就撞了一下,可誰都沒有道歉服軟,然後便開始爭吵辱罵起來,罵了幾聲後就開始抽刀砍殺…”
“僅因爲此?”
“可不就是因爲此嘛?唉,不過只是爭一言痛快,便就丟了性命,何必呢?”
衆人皆是感嘆道。
古秋四人也算是聽見了緣由,心中也有些唏噓:“這便是江湖了?當真是可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