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終於擁有了她,當她說永遠再也不會離開他時,他卻明白了,所有對她自私的佔有的愛都比不過她幸福、快樂的活着。千封葉的手冰涼冰涼,輕若無骨,望着她呆呆出神的模樣,一股寒徹的涼意僵住他的心底。
當刀鋒來臨到面前時,響徹耳邊的就只剩下了恐怖尖叫聲,他轉過身,義不容辭的在下一秒爲她擋下了匕首,在那揮之瞬間,鮮血飛濺而出……
他救下的兩個女孩伸出顫抖的手想要去扶他起來,可卻在他背後停下了腳步,一滴滴的鮮紅的血色無聲的落下地面,彷彿,在這個世界,一切就只有鮮紅的一片……
他的一隻手緊緊的摟住懷裡的司徒羽珊的身體,把她牢牢的護在他的世界裡。而就在那隻手指接觸到她的一瞬間,她腦中轟然炸開千萬片的雪花,眼前泛起濃濃的白霧,周圍靜的沒有了呼吸,只有他的氣息將她潦繞包圍着,就像飄落雪水中的最後一瓣櫻花,冰冷,透明,窒息的脆弱……
那幾個人丟掉手中沾滿血跡的刀,急忙的離開了美麗到悲傷的這一條長長的小巷,留下了憤怒到絕望的四人……
原來在這個世界,真的會有人爲了愛,會替心愛的人付出值得的代價!
這段美麗的時光果真如是一場泡沫般的幻影,而或許,他可以讓這場夢繼續下去,永遠都不再醒來……
醫院
或許是真的跟醫院有緣,都來了這麼多次,怎麼今天還是會到這……
千封葉很安靜,任由護士在自己的胳膊上塗塗抹抹,包紮上紗布。他的背上多了那一條觸目驚心的,深深的一道傷痕,他知道當時的刀的力度,自己在隱約中聽到了刀在空中裂空的聲音。這麼嚴重的傷口,可是他就是感覺不到一點點的疼痛,其實就根本不用麻藥,因爲他的心,早已經連同着身體的直覺一同麻木了……
回想時,原來在當初擁抱過後,在過一個轉彎竟然看到的是這樣的一幕……
就爲救兩個眼生的女孩子,自己當時怎麼會想到衝上去教訓那幾個歹徒呢?明明是看見每人手裡一把明晃晃的刀,但還是收到內心正義的拖拉,徑直上去的捱了一刀……
好傻啊!
難怪司徒羽珊會淒厲的尖叫,在整條小巷一片徹響。蔓延全身的恐怖,帶着痛徹心扉嘶啞的聲音讓一旁的兩個女孩也驚出一身冷汗。或許是承受不住太大的壓力,有可能是突變的情況太突然,他在陷入一片黑暗之前只聽見三個焦急的女聲響起,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而那兩個女孩也可能在醫院的某一間病房……
重症監護室
漆白的病牀前,守護,是女兒的責任,她的力量透過病牀,直直的傳入無心人的體內。楊晨的手被他父親緊緊的握在手裡,可是,一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手與手之間相互傳遞的力量,是振奮,鼓勵和希望的力量……
她知道,醫院是被死神纏繞的恐怖地方,是奪取人類靈魂的白***。
這不是天堂,這只是虛僞的白色地獄……
“爸爸……”
那個安靜的女孩子就怎麼突然的抽噎起來,似乎在極力壓抑着內心的恐懼,靜靜的流淚,那種悲傷讓她身後的柳心萌都忍不住落了淚水……
“楊校長……”
壓抑沉痛的聲音從柳心萌的喉嚨深處發出,刺激着每個人的神經。原來,當時那個中槍倒地的,這張牀上那個一直昏迷不醒的的人就是校長,他竟然是楊晨兒的父親,那麼,其他老師呢?
突然的心一陣緊縮,抽搐般的疼痛,原來那麼久了,她都不記得了,那個救了自己的斷腸人呢?
他又怎麼樣了?
在這間病房裡,註定的不平靜……
“爸爸!醫療費會有人幫我們出的,您儘管安心的養傷吧!”
楊晨兒的眼神帶着淡淡的憂傷,校長的臉被紗布整個包起,只剩下一雙紅彤彤的眼睛,腫的厲害,擡起頭,那般無力的望着這個孝順的女兒,眼神似乎堅定帶着無比的信任,然後,輕輕的點頭,“你們放心吧!”
放下心,儘管現在每個人都是心事重重……
隔壁病房
千封葉坐在牀邊,雙手交叉。他感覺好累,好像現在就安安靜靜的睡一覺。可是他不敢,他一定要等到見到她之後纔可以閉上眼睛,所以,他可以堅持。
“小帥哥啊!你背部的傷口處理的差不多了,但是傷口很深,洗澡時一定要注意,不要接觸到水,不然會留下傷痕的。”
臨走時,護士小心的叮囑,千封葉緊緊的盯着病房的門,在護士打開門的下一秒,一個熟悉的身影,原來她,一直在外面……
司徒羽珊的腳步很輕,終是什麼都沒說,來到他的面前,轉身在旁邊的牀榻上坐下,雖然是沒有表情的面容,但是握緊的手泄露了內心真實的情緒,疼痛通過四肢蔓延到了五臟六腑。
司徒羽珊,他爲你擋下了這一切,你應該一直的守護着他……
這世界,有一個人是真心的對你好,就足夠了!
“很疼吧!”
司徒羽珊的聲音很溫柔,似乎有些在夢中的樣子……
千封葉反應過來,將那抹酸楚壓進心裡,嗓音有些嘶啞,“我沒事啊!都沒有疼的感覺。”
語調雖然輕快,但卻帶着顫音……
然後,就這麼一直靜靜的。風揚開了窗簾,把一陣陣的涼意吹去心底,在這個醫院裡,其實,這麼多意想不到的情況的發生,天註定,誰的生死由誰開決定,誰又是誰手中的一顆棋子。
就這樣,她也許是忘了千封葉背部的傷,只是突然的又一次緊緊的擁抱住了他。一片楓葉輕輕的落下,他伸出手,接住了一片。突然,又有更多的楓葉,一片一片的在窗外飄落,散着金色的光芒,每一片都承載着濃濃的愛意,這是幸福的象徵……
在這個夕陽的傍晚,她雙手合十,默默的許願,希望爸爸可以有無窮無盡的溫暖,儘管現在的傷害是痛徹心扉的,但只要有愛,一切的重量都會變得很輕很輕。
這時,她們也是看見了窗外滿天的楓葉……
這是太陽賜予的神聖標誌,每一張通紅的楓葉上都帶有着那些在天堂默默關注着我們的人……
楊晨兒來到窗邊,外面的夕陽好美!她隨意的伸出手,就可以抓住任意一張葉子。她的指尖有着夕陽散落的餘暉,暖暖的,就這樣,她把一張楓葉捧在手心中,心裡有一絲的悸動。
就像是那個陽光午後,美麗的女孩遷細的手指指向天空,“我要試着抓住陽光,儲存溫暖……”
多美好啊!她將葉子遞到父親面前,放入他的手中,“爸爸,你看!”
校長緩慢的從牀上倚起,深情有些複雜,儘管看不清他包裹着的臉,他的眼神卻直直的看着手中的那片楓葉,這爲什麼?怎麼會有這麼多的楓葉落下,秋天,在這個繁華的市區,遠離火紅的楓葉林怎麼會出現楓葉?校長的眉頭微微撇起,緊了又鬆,鬆了又緊,然後轉頭看着窗外,眼底一片迷惑……
愣了很久,在女兒的一聲呼喚中回過神,閉眼,頭竟然暈的厲害,“司徒……”
有些喜悅,又有着悲傷,怎麼這些事又在慢慢的浮現了呢?
楊晨兒呆住,父親他在說什麼呢?“什麼?”
她的眉毛扭在一起,復再要說些什麼,卻聽到有腳步聲來到門外,那扇門開了一個小小的縫,“我去開門。”
柳心萌微笑,聲音被風吹散,斷斷續續,她去到門邊。
“你……”柳心萌的聲音再一次在寂靜的病房中響起……
其實她早就應該記起了,那些刻意被存在角落的回憶,不好去想的回憶,不能去想的回憶 — 昏暗的天空,當她從樓下墜落,當連續的幾聲槍響,當看到地上一攤攤的血跡,當警笛聲貫徹整個校園,當一個個的傷者被擡入救護車……
又或者,這是一個沒有人來往的死衚衕,而且離喧鬧的市區又好遠!當天,晴日當空,萬里無雲,從遠處飄來一些淡淡的花香,小巷的一個角落了,她被幾個混混攔着……
面對着突如其來的不知所措,她的臉早已梨花帶雨,那幾個人手裡的刀,也只能讓她是靜靜的沉默着……
猙獰的魔鬼緊緊的拽住自己的胳膊。她想喊,可是卻因爲害怕,喉嚨崩的緊緊的,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她想跑,可是身邊還有楊晨兒。魔鬼般的爪子緊緊的扣着自己的肩膀,顫抖,渾身的顫抖……
他猶如天使一般的出現在自己面前,當他就像英雄般的衝向那幾個魔鬼時,最後,他爲另一個女孩擋住了刀片……
他的身邊有一個陌生的女孩,是自己從來沒有見過的……
就像是現在,曾經的那個他……
門外的這個少年的眼睛揚起一抹微笑,無不讓在場的人聚集目光,“我們進來嗎?”
“嗯!”
楊晨兒擡頭看着,眼睛瀰漫着水霧。那雙如同琥珀顏色的眼睛,緊縮的眉頭,那麼多種複雜的情緒混合在一起,他們的眼神在空中交匯。
其實在小巷遇見的那一刻,她就記起來了,是他,那個在街上暈倒的男孩,和將他抱起來的女孩……
“楓葉……”
病牀前傳來隱隱的聲音,那是校長。他擡起的手緊緊的握住那片楓葉,有些顫抖的停在空中。空氣凝固着。司徒羽珊來到他的面前,將楓葉取下。所有人都注視着,病房裡安靜的只剩下了呼吸聲。
“你是司徒時遷的小女吧!”校長的語氣緩慢,輕輕的放下了手,眼神卻好像從沒有離開過她半秒,似乎在期待着司徒羽珊接下來要說的話。
“我不知道。”
司徒羽珊並不知道這張牀上的是誰,也不知道他所說的司徒時遷是誰。小女?這話……
包裹着紗布的人似乎知道些某情……
“喔—”
校長輕嘆,“不知道也情有可原,那麼說,你是知道孤兒。”
“我有父親,他是……”
“爸爸,你們互相認識?”
聲音被迅速的打斷,楊晨兒的語氣帶有着許多的不理解,如同其他人一樣,從一開始,所有人都不知道這個女孩的來歷……
“不!我們並不認識。”
“那爲什麼……”
校長指尖向着司徒羽珊手中的那片楓葉,在單調的病房裡變得非常的耀眼。在這個地方,又好像多出了生命力。他面容平靜,好像在思考着什麼。
良久,他開口,“因爲,是這片楓葉……”
“現在的市中心,離郊區根本非常的遠,醫院旁並沒有這種楓樹,剛纔窗外會落下這麼多的楓葉,我就明白了……”
校長的話總是讓人這麼的做摸不透,着女孩的出現代表着什麼?爲什麼會在這裡遇見她?世界怎麼就這麼小呢?明明離開那個地方已經很久了,明明已經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城市,怎麼還會見到?是代表着一切都要發生轉變了麼?這紛爭,到底什麼時候纔會結束?
他看向一旁已經沉默很久的千封葉,眼神突然顯出肯定,如果他的感覺沒錯,那麼……
一切還會重新的上演着……
“你的身上,不應該有這種類似於療傷的東西。”
千封葉感到很奇怪,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小夥子,摘下你身上的紗布!你不需要這些東西,這些都是多餘的。你的傷口,根本就不用藉助任何藥物的輔助,你都可以癒合的。”
校長的話說的千封葉一愣一愣的,紗布包裹着右肩,雖然是感覺不到疼痛,但是,像這樣緊緊的纏住,又感覺不太自然……
他決不是一般的病人……
“晨兒,你和另一個女孩先出去吧!我有話,想單獨對他們倆說一下。”
楊晨兒和柳心萌互相回看了一眼,也並沒有說些什麼,就這樣的,一步一步的走了出去,輕輕的,關上了門。
病房裡又只剩下了三個人,氣氛一下變得詭異……
突然的一瞬間,周圍一切變得空洞,響徹雲霄的破裂聲震碎了所有人的耳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