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林和燕丘接連離開,只剩亓琞幾人在莊內,對於西陵曄和華世鈞似乎被所有人都遺忘了,他們沒能再見到祝一夕,便是一日三餐仙鶴童子也不替他們準備,索性兩人也都略通些廚藝,倒也餓不着自己。
黃昏日暮,西陵曄兩人準備到廚房準備晚膳,一到了後園便見着無極聖尊在廚房外面的爐子煎藥,極認真地守着藥爐,全然不似平日那般不食人間煙火的絕世出塵鯴。
“沒想到,聖尊在親自幫一夕煎藥。”華世鈞道囡。
這些日,他們也想去看望一夕的傷勢的,可是聖尊在她的房間周圍布了結界,他們根本無法靠近。
他看了看邊上的人,知道他跟無極聖尊現在不便見面,所以攔下了他在外面等着,直到無極聖尊煎好了藥離開,兩人方纔去準備自己的晚膳。
“大師兄,你也不要對聖尊太有敵意,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這些年對一夕太不好了。”華世鈞畫這擇菜,一邊朝邊上切菜切得能不能剁爛了菜板的人勸道。
“孤要對她怎麼好,孤好生跟她說句話,她就當我是吃錯藥了。”西陵曄哼道。
華世鈞失笑,頗爲同情地看了看他道,“這也不能急在一時,時間還長着呢,事在人爲。”
不過,那一切只怕也不會有多順利,無極聖尊是反對的,而一夕又那麼聽聖尊的話。
“只怕……她的心早就去了別處了。”西陵曄自嘲而笑。
他每每看到她滿懷笑意地看着無極聖尊,便忍不住自己瘋狂的嫉妒之心。
曾幾何時,她也是這樣追在他的身後,只是他總是嫌棄她煩人礙事,現在她真的走了,再也不會纏着他,自己卻又這般失落了。
華世鈞聞言暗自嘆了嘆氣,他知道這些天大師兄每天都會到祝一夕所住的園子附近,想着能再她一面的,可是祝一夕甚少出來,便是出門了也是與無極聖尊在一起,根本沒有他上去說話的機會,他只能那麼遠遠地看着,看着自己心愛的女子對着另一個男人笑顏如花。
而另一邊的園子裡,祝一夕眼睛已經大好了,正趴在窗邊望着黃昏下的山林美景,聽到腳步聲笑着轉頭,“聖尊師父。”
“藥好了。”亓琞將煎好的藥放到桌上,細細塗在了白布之上,試了試溫熱,方纔給她敷在了眼睛,而後一圈一圈纏好。
祝一夕乖巧地坐着,任由他忙着給自己上藥,“聖尊師父,你明天就走嗎?”
“已經耽誤不少日子了,冥都你得自己去了。”亓琞在她腦後打了結,淡聲囑咐道。
祝一夕嘆了嘆氣,她知道離別的日子總是要來的,卻不想會來得這麼快,“這一次我會小心的,不會再讓九尾狐有機會搶了先機。”
“盡力就好,洞冥草已經給你們取回來了,有了它去冥都會給你們帶來不少便利。”亓琞囑咐道。
祝一夕點了點頭,道,“嗯,我們會盡快去跟姚青黛會合的。”
常人是難見幽冥之物的,但有了洞冥草就可以讓他們看得見了,只是一想要去那樣的地方,總覺有些滲得慌。
“遇事不要強出頭,萬不可讓自己有性命之憂。”亓琞不放心地叮囑,他希望她能自己了去獨擋一面,卻又總是擔心她會遇上自己解決不了的對手丟了性命,這樣矛盾的心情從她離開玉闕宮下山,就一直沒有停止過。
“我知道了,就算真有事了,還有聖尊師父你啊。”祝一夕甜甜笑道,反正不管她遇到什麼樣的對手,她都肯定他一定會救她的,那她還有什麼好怕的呢。
“你啊,怎麼能事事都指望師父。”亓琞無奈點了點她的額頭,溫聲訓道。
祝一夕伸手拉住了他手,像是撿着什麼好玩的東西,來來去去地數着他的手指,笑着說道,“因爲我知道聖尊師父對我最好啊。”
亓琞抽回手,在桌邊坐下等着敷藥的時間到,祝一夕則又開始喋喋不休地說着話,他聽着也只是偶爾應上一句。
一個半時辰過去,他給她拆去了眼睛上敷的藥,拿帕子擦去了她臉上的藥漬,道,“好了。”
祝一夕從榻上下來跑到了他對面坐着,兩手撐在桌上捧着臉,眼睛一動不動地盯着他。
“看我做什麼?”
“因爲好多天沒
看到師父你了,而且你明天就走了,我就又要好久好久見不到你了,讓我好好看看。”她笑嘻嘻地說道,清澈明亮的眸子滿是笑意,卻只映着他一人的身影。
亓琞收拾了東西,道,“時辰不早了,早點休息。”
“聖尊師父,我睡不着,我想看着你。”她仰頭望着他,可憐兮兮地道。
“明天還要上路,好生休息。”亓琞道。
“可是,你明天走了,又不知道什麼時候纔來看我,我就想多看你一會兒。”祝一夕委屈又難過地說道。
果然,亓琞又遂了她的心意,“你去睡,師父在這裡,不走了。”
剛入門那會兒好像也沒這粘人的毛病,這些年人是長大了,脾氣卻越來越跟個孩子似的。
祝一夕乖乖地回到了牀榻上躺下,看着燈影下白衣清絕的人道,“師父,你說了不走,不許食言哦。”
亓琞無奈看了她一眼,“快睡。”
祝一夕眨了眨眼睛,卻還是不肯乖乖睡覺,不捨地看着靜靜坐着的人,“聖尊師父,你說我前幾輩子是走了什麼好運,老天爺讓我遇到了師父你。”
這世上,沒有人再像他這麼一再縱容她,沒有人再像他這般將她每一個心願都記在心上並幫她完成,沒有誰那麼緊張她的安危,千里迢迢趕來相救……
這樣的人,她何能不動心,不喜歡。
大約,也正是因爲她擁有了這麼多的美好,所以老天爺才讓她這一輩子永遠不能將這份心意傾訴出口。
不過,只要他在,她就知足了。
她看着他,看着看着便合上了眼簾睡去,夢中卻還是他的身影。
她一覺到天明,一睜開眼果真看到亓琞還坐在那裡沒有離開,“聖尊師父,早啊。”
亓琞倒了水給她,奇怪地看了看她,“夢到什麼了,偷笑了一晚上。”
祝一夕眼珠子滴溜轉了一轉,神秘兮兮地笑道,“不能說。”
亓琞也沒有多問,等她喝完水了,取走空杯子擱到桌上,“洗漱完了去用早膳,很快要起程了。”
說罷,舉步出了她的房間。
祝一夕起牀洗漱,打理好了行囊,燕丘卻懶洋洋地出聲,“祝一夕,我最近怎麼越來越發現,你看無極聖尊的眼睛那麼猥瑣呢。”
“我不想跟你吵架,別惹我。”祝一夕哼道,她不想一大早就被人壞了好心情。
“你敢做,還不讓我說了。”燕丘瞧着在洗臉,隨口說道,“西陵曄太子好像最近來了好多回園子,還真是夠癡心。”
祝一夕微怔,這纔想起自己似乎已經好幾日沒有見到西陵曄和華世鈞兩人了。
她收拾好了東西,連忙去了後園用膳,爽快地朝早到的兩人打了招呼,絲毫沒有被表白過後的尷尬。
西陵曄愣了愣,道,“祝大小姐架子還真是大,這麼些天了連個面都不肯露一個。”
“因爲我不想再被某個腦子不正常的擾啊。”祝一夕一臉鄙視地說道。
別說她跟西陵曄不可能發展成男女之情,她光是自己想想,他們兩個轉變成談情說愛的樣子,都沒辦法能想下去。
“聖尊呢,走了嗎?”華世鈞問道。
“沒有,他可能有事要跟仙鶴童子交待吧。”祝一夕說罷,津津有味地用着早膳,全然不顧對面完全食不下咽的西陵曄。
西陵曄越看越覺得氣人,他好不容易拉下臉來表白,她竟然還說他腦子不正常,重重地將筷子擱下。
“祝一夕,孤就那麼入不得你眼了?”
祝一夕包着一嘴的東西看着他,嚼了幾口嚥了下去,然後一本正經地說道,“太子殿下,我這幾天認真想了想,估計你那也就是錯覺,因爲凌師姐走了,咱們這幾個就我一個女的,你看得多了就以爲那是喜歡了,等咱們出去了你多看些如花似玉的姑娘,估計這心病就能治好了。”
西陵曄咬牙瞪着她,整個人都快被她這異想天開的想法氣炸了“算了,當孤從來什麼都沒說過,我是瘋了纔會對着你說那些話。”
這貨完全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只怕不管他怎麼去表明心跡,她也以爲他是瘋了
,索性還是回到以前吧。
祝一夕一聽,便對着華世鈞道,“我就說嘛,一定是你那些天給她吃那藥吃太多了,腦子不正常了……”
西陵曄恨恨地咬牙,直接暴走而去。
他們還在後園用着早膳,無極聖尊已經召來了幾名仙鶴童子,對其中一人叮囑道,“你好生盯緊了姚青黛,她去了哪裡,見了什麼人必須最快稟報玉闕宮。”
姚青黛自己不可能知道龍珠的事,一定是有人透露給她的,他必須得知道那個人是誰。
“是,聖尊。”那白衣童子應道。
“冥都情況複雜,神域中人不得擅自插手,若非是一夕有性命之憂,你們斷不可出手參與其中。”亓琞面色冷肅地吩咐道,神域與三道六界各處都有各自的規矩,不到非常時期,是不可以互相干預的。
而且,冥王素來與神域不和,知道他們要在冥都鬧事,定會更加爲難一夕他們。
“謹尊聖尊聖諭。”幾名白衣童子齊聲恭敬應道。
亓琞說着,微一側目瞥見往這邊來的西陵曄,道,“還有一事,看緊了那個西陵太子,他與一夕有任何動向都得如實稟報回來。”
幾名仙鶴童子齊齊望向西陵曄的方向,頗有些難以理解,他們知道聖尊是反應一夕和這西陵太子的婚事的,可是這也不用盯得這麼緊吧,真那麼擔心,乾脆自己將一夕拴在他身邊得了,這自己把幾人擱在一塊兒,這又事事不放心起來。
幾人怔愣了一會兒,還是應道,“是,聖尊。”
他這邊剛交待完了,祝一夕和華世鈞用完了早膳趕過來,遠遠就衝着他招手,“聖尊師父。”
亓琞送了幾人出了莊子,一路不時地朝祝一夕交待着,無非也都是些注意安全,不可惹事的囑咐罷了。
“聖尊師父,我都知道了,你昨晚已經交待過了。”祝一夕聽着有些頭大,皺着眉頭道。
亓琞見她煩了,便也不再說了。
“時辰不早了,你們上路吧。”
祝一夕不捨嘆了嘆氣,道,“聖尊師父,你要記得早點來看我。”
亓琞微微點了點頭,算是應了她的話,她這性子在外面,他哪裡放得了心,自然還是要親自過來查看的。
祝一夕與西陵曄幾人相互望了望,御劍而起上了高空,朝着冥都的方向飛去,一行仙鶴童子也隨之振翅上了高空,暗中爲三人護航。
祝一夕一路一直扭着頭看着莊外白衣絕世的身影,不知怎麼的,這一次的分別竟比上一次還要讓人難過不捨,下一次的見面又不知得是什麼時候了。
佑大的莊子,突地一下安靜了下來,亓琞站在莊子外遠遠看着一行人消失在天邊,突地眉眼一沉掃向不遠處的一株大樹,冷聲喝道。
“出來!”
話音一落,一道紫光微閃,一身紫衣的策夢侯從樹後現了身,輕輕搖了搖手中的紫色羽扇,“無極聖尊,多年不見,別來無恙。”
亓琞看着來人,面如寒霜,“有話便說,本尊不想跟你廢話。”
策夢侯站在樹下,沒有再走近,留給自己足以撤退的安全距離,含笑開口,“魔尊大人一向有些好奇你那小徒弟的來歷,只是有些事尚不明確,讓我來向聖尊請教一二。”
“回去告訴你家主子,別去打一夕的主意,否則便是上天入地,本尊也將他挫骨揚灰不可。”亓琞字字冷冽懾人。
策夢侯卻深深地笑了笑,道,“魔尊要不要打她的主意,也得看聖尊能不能好好告訴我們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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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無極聖尊清冷如玉的面上,掠起一絲深冷的笑意。
“魔尊大人想知道祝一夕身上的那一半龍珠到底是龍三公主的,抑或者,她到底是不是龍三公主的轉世。”策夢侯說着,輕搖着羽扇區,如墨的青絲隨着風微微揚起,他慢悠悠地繼續說道,“畢竟,龍三公主也曾是魔尊身邊的姬妾,這麼些年魔尊大人還是甚爲想念的。”
亓琞明顯被這番話激怒,只是強大的自制力讓他壓抑着,“不管是一夕,還是敖姻都與你們魔域沒有半分干係,滾!”
“聖尊這話未免說得過早,現在沒有干係,以後可就說不定了,魔尊大人也同聖尊一樣想要找回龍三公主,聖尊大人若是肯合作
,興許事情能更加順利。”策夢侯不緊不慢地勸說道。
亓琞一揮袖一道凌厲的白前朝着樹下的人襲去,策夢侯轉瞬避開,可他身後的大樹霎時便化爲碎屑隨風百去。
“既然聖尊不肯說,那麼魔尊也會以他的方式找到龍三公主,到時侯多有得罪,聖尊可就勿怪了。”策夢侯說着,化作一道紫光消失在了山林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