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楚怎麼也難以相信,那個在玉闕宮裡死在焚仙爐中的祝一夕會這樣活生生地出現在她的眼前,只是她那麼像她,卻又與她記憶中的祝一夕相去甚遠。
這個人的眼底,滿是嗜血的煞氣,根本不是那個總是眼中含笑祝姐姐。
西陵曄眼看着她快要取花楚的妖靈,心急之下衝上前來,“慢着,祝……帝歌,她不能殺。”
“難道,這不是給我準備的,她的千年雪蓮花妖,靈氣最是旺盛,她的妖靈比別的妖物要好多了。”祝一夕說着,冷冷側目望向要阻止她的西陵曄,血瞳滿是煞氣。
這樣一個妖靈,放過可是極大的損失溲。
“她是我的一位故友,請你手下留情。”西陵曄請求道,他那時雖也氣憤花楚幫着無極聖尊一行人,只是這麼多年過去,還能再恨什麼。
他不知道她有一天是不是會再想起過去,但如果她想起來的時候,自己殺了多年相識的人,總是會心裡難過的。
“想要保她的命,那你最好有讓本座願意交換的東西。”祝一夕冷然一笑說道恧。
“她是來給我們報信的,有很多妖族因爲陵州附近的妖被殺,聯手前來西陵了,她是過來給我們報信,讓我們小心提防的。”西陵曄忙說道。
然而,祝一夕聽進去的並不是求情,還是那句很多妖族將來陵州,於是鬆了手,“看在給本座招來那麼多獵物的份上,今日且放過這小花妖。”
花楚捂着脖子退了兩步到西陵曄邊上,驚恐不定地問道,“她……是祝姐姐嗎?”
“朕不知道,但朕希望她是的。”西陵曄說道。
雖然這個人女魔,除了那張臉幾乎沒有一處是像她的,但他總覺得,她就是她,她就是重新活在這世上的她。
花楚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卻在對上那雙血瞳,從頭到腳都生出一股子寒意,她真的……是祝姐姐嗎?
方纔那一刻,她真的險些要殺了她,取走她的妖靈的。
祝一夕聽到將有不少妖族會到陵州來,於是準備守株待兔,掃了一眼殿中侍衛的藏身之處,喝道,“讓他們都滾出去!”
太子知道被識破,帶着侍衛出來,“這些人是留下護衛父皇安全的。”
祝一夕殺氣凌凌掃了一眼衆人,“再留在這裡壞本座好事,本座連你們一起殺了。”
西陵曄無奈朝太子吩咐道,“帶人退下,無朕傳召,不準再靠近這裡。”
“父皇!”太子無論如何也不放心他一人留在這裡與這些妖魔爲伍。
“去吧,安排宮中人都離這裡遠一點,以免傷及無辜。”西陵曄朝太子交待道,他已經見識過她現在的身手了,那些妖族還不能奈何了她,這些侍衛留在這裡只怕還會礙事,危及到自己性命安全。
太子咬了咬牙,帶着人退下,去安排他交待的事。
於是乎,殿中只剩下了三人,明明數十年前都曾相識,現在卻是相對無言。
“花楚,你出宮在城門附近守着吧,若是那些妖族來了,儘快引他們進宮裡來,不要讓他們傷及了城中百姓。”西陵曄朝花楚拜託道,此事是他招來的,但也希望所有的危害減到最低。
花楚看了看他和西陵曄,千言萬語要問,卻還是忍了下來,先去操辦正事。
祝一夕打量了一番周圍,道,“你也可以走了,不需要留在這裡。”
“我想留在這裡。”西陵曄堅持要求道,也許他也幫不上她什麼忙,但他也知道只怕此事過後,她就會離開,而他能這樣見到的時間,也不會再有了。
“隨便你。”祝一夕說着,一轉眼上了宮殿頂上去,眺望着遠方,以便第一時間能看到進宮裡來的妖族。
西陵曄取了鬥蓬繫上,出了大殿御劍跟了上去,望着這座生活了多年的宮廷,“這個地方,你……一點印象都沒有嗎?”
這個,祝一夕從小生活了多年的地方,她現在也是一點印象都沒有了嗎?
“本座該有什麼印象嗎?”祝一夕立於宮殿頂端,冷眼望着夜色中的皇宮,黑髮在夜風中飛揚着,整個人顯得邪肆張狂。
深夜的宮內,寧靜只剩下夜風的聲音,帶着無盡的肅殺之意。
不多久,花楚從外面疾入宮中,朝着宮殿頂上的人道,“它們來了。”
話音剛少,便有數道身影接連竄入宮中,停在了不遠處的廣場之上,祝一夕不緊不慢地等着,等着所有的來人到齊。
數十個妖族中人在廣場上匯合,一人眼尖看到了不遠處大殿頂上的人影,道,“在那裡!”
“全都到齊了嗎?”祝一夕朝着花楚問道。
花楚略略數了數,緊張地點了點頭,“大約是。”
祝一夕飛身,乘風到了廣場之中,掃了一眼來犯的妖族,一雙赤血紅瞳發出妖異的紅光。
“是魔族中人。”妖族之中,不知是誰叫了一聲。
那種無形之中帶給對手的震懾之力,不是一般凡人能做到的,所以可想而知,那些被取了妖靈而死的妖族,都是死在這個魔女的手上。
“咱們這麼我,一起上殺了它,永絕後患。”一個跟着說道。
可是,明明對方還沒有出手,他們卻都被逼在後退。
祝一夕微微一笑,卻森冷駭人,“但願,你們有本事做的到。”
她說着,五指疾張如利爪,黑色的指甲瞬間長出,尖銳鋒利如刀鋒,身形迅如疾風,穿梭在數十個妖族之中,只看到妖族一方的人在不斷減少,根本無人阻擋得住她的攻擊之勢。
一隻身手較敏捷的妖,抓傷了她的背部,從破碎的衣衫看出了她背上詭異血色圖案,驚恐到,“血浮屠,是血浮屠!”
然而,就在說完這句話的時候,他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妖靈被強行取出,然而自己被一陣風吹散。
有些妖族見情況不對,便欲設法逃生,但卻沒有一個成功逃出這廣場之外。
花楚和西陵曄站在大殿頂上,看着下方近乎血腥的廝殺,無不是心底一片冰涼。
“若她是祝姐姐,爲何……爲何會變成這個樣子。”花楚含淚低語道,這完全不是他們所認識的那個祝一夕。
她是個魔,徹頭徹尾殘暴嗜殺的魔。
“爲何?”西陵曄看着下方的黑衣女魔,更多的是心疼,“她走到這一步,不也是你,是我,是我們每一個人逼的嗎?”
花楚一時間無言以對,當初是他們那麼多人取走了她的仙元,逼她去死,現在又有什麼資格來質問她爲什麼變成了這個樣子呢。
“花楚,朕沒有多少時間了,你與朕不同,若是對當初之事還有愧疚之心,你就設法跟着她吧,若是到了什麼關鍵之時,就幫她一把,這些朕想做,已經沒有心力和時間去做了。”西陵曄說着,手抵着脣咳了一陣。
不管她變成了什麼樣,這一切非她所願的,她並不想變成現在這個樣子,而是他們將她逼上了這條路。
花楚側頭看了看已經蒼老的西陵曄,鄭重承諾道,“我知道了。”
雖然至今難以相信,現在這個嗜殺的魔女就是祝一夕,但她還是慶幸,她還活在這個世界上的。
“若是可以,不要再讓神域中人知道了她的存在,她是人尚容不得她,她已成魔,便更容不得她了。”西陵曄面色凝重地朝花楚囑託道。
若這是她唯一的生路,就算她真的作惡多端,這一切的罪孽,也該由他們這些將推上這條路的人來承擔,而不是她。
他永遠都記得,曾經的祝一夕,是個多麼明朗善良的人,她寧願一個人承受所有的委屈,也肯去傷害他人。
可就是這樣好的她,卻被他們一手給毀了。
天色將明,所有闖入宮中的妖族都被祝一夕獨自處理了乾淨,一下子得到了那麼多的妖靈,這讓她心情很是愉悅。
“這裡已經很難再找到合適的妖靈了,看在你們這麼幫本座的份上,不取你們小命了,只是若是對誰泄露了本座的行蹤,不管你們逃到哪裡,躲到哪裡,本座都能讓你們死無葬身之地,三魂七魄都不得輪迴。”祝一夕厲聲朝着兩人警告道。
花楚和西陵曄從大殿頂上下來,“你要走?”
“不走還留在這無趣的地方做什麼?”祝一夕冷哼道。
“我跟你一起走。”花楚鼓起勇氣道。
祝一夕奇怪地看了看她,似是想到了什麼,深冷一笑,“你想跟着,那便跟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