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一朵修行不夠的雪蓮,怎麼敢明目張膽的跟着他們。而且他們護體飛行的速度很快,我花了好大勁纔跟上。後來我看到他們停在一個很奇怪的地方,那裡四周都是大霧,而且有很濃的死亡氣息。我看見相公一個人進去,那個穿風袍的男人留在外面等。我心想他們來這裡幹什麼,就一直等。後來我看到穿風袍的男人也進去了,我也想進去,結果太菜,被結界彈出來了。我就一直等一直等,後來我聽到很多慘叫聲,襲殺亂七八糟的瞎蹦躂,差點打爆我的頭。再後來我看到穿風袍的男人駕馭一股黑氣妖風走了,不過奇怪的是,我感覺到仙界神物的氣息。後來結界自我瓦解了,我就進去一看,發現相公躺在地上,胸口……胸口好大一個傷口,鮮血流的我好害怕。我想帶相公離開這裡,回山南山也好,回仙界也好……可是相公昏迷前一直念一個地方的名字,我又沒聽清楚。我又難過又着急,還好滕皇出來了,它帶着我和相公離開那個鬼地方。我以爲滕皇會帶我們回山南山,結果滕皇一直飛,我又不認識這裡是哪裡,它又不肯聽我的,我只能拉着它的鬍鬚,以爲它會停下來——”
說到這裡的時候,冰心一臉無辜的眨着大眼睛。只是她不知道,要不是她手賤拽滕皇的鬍鬚,滕皇不會迷失方向,遲了好幾天纔到巫雲殿,蘇沛白的傷勢也更重了。
西子爵眼神一亮,試探的問:“你說你聞到穿風跑的男人身上有仙界神物的氣息,什麼仙界神物?”
冰心卻突然噤若寒蟬,當她還是一朵花骨朵的時候,就聽說幽蘭白帝湛無涯是仙界的死對頭,絕對不能透露任何關於仙界的事情。
“你想老白死嗎?”
“不想不想!”他不能死,他要是死了,我活着也沒意思了……“我說就是了——是一把叫叱魄刀的神物,據說是天帝以前的戰刀。不知什麼時候失蹤了,很奇怪的是在那個穿風袍男人身上出現了——”
“叱魄刀?”
西子爵有點想起來了,千年前天帝也有出戰,不過他當時沒有用叱魄刀,難道叱魄刀丟了千年之久?不過那可是仙界神物,怎麼可能會丟,而且還在一個穿風袍的男人身上出現。
等等!
“風袍?你是說那男人——”
冰心小雞啄米的點頭:“對啊對啊。我看到那個男人穿着一件黑色風袍,整張臉都在風帽下面。反正一身黑漆漆,邪裡邪氣的——不知道相公怎麼會認識這種怪物……”
是不尊!
西子爵蹙眉摸着下巴沉思,忽然焦急的問:“那男人去了什麼方向?”
“方向啊?我想想……我只記得他往天東那邊去了,具體哪裡我不知道——”
“天東?朔,你在哪裡?我有事找你——”
“喂喂喂,幽蘭白帝,你能不能放我出來,我要去看我相公啊!你別走啊……”
花川海和彼岸河就在天東方向。假設這不是巧合,那不尊的真正用途是什麼……
等西子爵帶着平朔趕到花川海的時候,那裡已經變成一個天坑,而彼岸河,已經乾涸。他站在雲端久久凝視,過去屬於這裡的美好已經完全消失。看着看着突然間勃然大怒,電閃雷鳴中握緊冥牙,一道霸道強勁的靈直接把這片土地劈成兩塊。
一邊的平朔被他突然的舉動嚇了個半死,還沒來得及開口問,他已經駕着護體往巫雲殿回。他看着他一直緊繃的肩頭,左手間偶爾涌出的殺戮之心,心想他還一直在在意這裡,就算花川海已經沒有花,沒有他的家,他還是會偶爾回來看看。
可是花川海徹底被毀了,也觸動了他心底的弦。
回去的路上西子爵一句話也沒有,始終仰頭看着天。平朔心想,花川海已經變成廢墟,不尊爲什麼連廢墟也不肯留下,要把它完全毀掉,難道只是想讓他歇斯底里的憤怒。可是這樣對他自己沒好處,要是真這麼做,很容易把西子爵封印的殺戮之心逼出來,到時候……
兩人剛落到地面上,平朔喊住西子爵,見他眼底低糜,猶豫着問了聲:“白帝,過去的已經過去,卿伢也釋懷了,您還在介意?”
他可從來不會承認,可是此時心底點點疼痛,還是讓他驚覺自己一直放不開。有時候他會夢迴千年前的花川海,那裡有一個只屬於他和卿伢的家。可總歸是舊夢一場,而且還是一場能讓他大汗淋漓陷入恐慌和不安的舊夢……
“白帝,您此時不該再沉淪在過去的記憶裡。按照現在的局勢看,不尊已經拿到聖瀝泉和烈火舍利,也許已經開啓。而凡間那邊,那個叫倉洛的小鬼繼承了雨花臺,因爲那次的屠殺,天下正義之士都對您咬牙切齒。這時候要是仙界也出動了,我們就……”
“天下正義之士?”他想着竟發笑,眼底悲傷和寂寥交錯……“千年前我都不把他們放在眼裡,更何況千年後的現在——”
“雖然凡人無用軟弱,可這次數目太多,我怕……”
“呵呵,你去看看那朵小雪蓮,也許還在叫罵。”
說着他邁步離開。
“那白帝您去哪裡?”
只見他仰頭淺淺一笑:“我去看小牙兒……”
也只有她,此時能給他心底一點慰藉……
滿園繁花似錦,不知何時已經悄悄開放。他很久沒回巫雲殿了,竟也忘記了自己在這裡弄了一個花園。本來是想給卿伢的驚喜,結果她到死都沒看到這裡百花盛開。他莫名停在花園前的桃花樹下,久久凝視滿園的鮮花。
突然東宮那頭傳來慘叫,他心頭一緊,轉瞬間來到院中。擡頭一看鬼陀滿院子瘋跑,嘴裡還嚷着什麼。他喊下鬼陀一看,頓時一臉黑線。
鬼陀也不知被誰打的滿頭包,正可憐巴巴的看着自己。
“主上,虧您還笑得出來,看我的一頭包,唉,痛——”
他頓悟,忽然看着東宮打開的殿門,欣喜若狂的問:“小牙兒打的?”
鬼陀搖搖頭,捂着臉上的包一蹶不振的低着頭。
“她還昏迷着嗎?”
心頭有點失落,畢竟她已經昏迷了快半個月。
“我不知道那個小東西是不是主上口中的小牙兒,反正長得像個洋蔥,趁我不注意就踢我腦門。見我注意了,更加凶神惡煞的踢我腦門!結果踢了我一臉的包——”
“是嘟嘟?!”
原來它甦醒了。
“什麼嘟嘟什麼擼擼。我正給那姑娘探脈呢,發覺她有甦醒的跡象,想着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您。可是那個小洋蔥二話不說就踢腿上來,差點害我閃了老腰……”
西子爵緊張的抓着鬼陀肩頭問:“你說小牙兒有甦醒的跡象?短期內她會醒嗎?還是說——”
東宮內傳來辛月牙特有的嗚嗚聲,那丫頭睡醒後就會張大嘴巴嗚嗚。他甩開一臉莫名其妙的鬼陀,瞬移進了東宮。
門口,他滿懷激動的心情往牀榻那邊一看,那抹嬌小的身影正坐在牀頭,捏着花嘟嘟的小翅膀笑得像個傻子。
此情此景,讓他想起以前,不由溼了眼眶。
“小牙兒——”
“誰?”
她暮然回首,看見門口強光中站着個人,不由伸手擋光。透過手指縫,看見一臉溺愛的他緩緩走來,頓時心如過電鼻尖泛酸,動也不動的看着他眼裡的沉溺。
似乎,再也無法從他的視線中走出……
“小牙兒。”
他笑着癡念着她的名字,突然一把橫抱起她,開心的在東宮裡轉悠。
她看着此時的他,不自覺笑了。漸漸的擡手勾住他的脖子,感性的吸了吸鼻子。以前想的什麼永遠不見,老死不相往來,完全都是廢話。在黑巖的時候,她愈發的想念他,想着想着就能哭了鼻子。
現在他如獲珍寶一般抱着自己,笑得像個得到心愛玩具的孩子。自己的心被他的笑填滿,就算下一刻會死掉,她都覺得自己不會有遺憾……
多麼溫馨可歌可泣的場景,不過後來的實際情況是,辛月牙一臉埋怨,嘟囔的給他上藥。他則十分配合她老婆子一樣的嘟囔囉嗦,明明在笑卻擺出要哭的樣子。
玲瓏寶衣,還是個大問題。
“都讓你不要隨便碰我了,看你一身的傷,平朔看到又要瞪我了——你要學會聰明,以後離我遠一點!”
西子爵卻突然牽住她的手,深情款款的一笑:“我永遠學不會的聰明是,女人香。”
她頓時臉一紅,嬌羞的拉回自己的手,轉身整理藥箱,心臟好像快跳出來了。
“小牙兒~”
“你遲早死在女人香上!”
“你們凡人不是有句話,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嗎。我不會死,當然要更風流!”
“西子爵……啊!你快放開我,不然又扎你一身傷了!你個大傻蛋聽到沒有,快放開我!”
“你再吵我吻你了!”
“呃……”
當我什麼也沒說。
一邊正在狂啃葉子的花嘟嘟扭頭甩過去一道死光,滿眼幽怨的吐出一句:“兩個大傻蛋,秀恩愛死得快。”
可是看着他們倆嬉戲玩鬧的樣子,特別是辛月牙,很久沒這麼發自內心的笑了。它依稀記得那天在黑巖,她問自己,嘟嘟,我愛上了西子爵,我是不是不該愛他,這是不是就是天理不容,會人神共憤,會像卿伢一樣萬劫不復。
當時它沒回答,也沒辦法回答。可是現在它明白了,也明白了當時卿伢爲什麼會義無反顧的愛下去,最後是帶着笑在他懷裡離開的……
“我也想要愛情……我決定了,我花大爺要徵婚!嗚嗚……”